如果青木川有冷笑话评比,陆泽久深刻觉得,陆院长这句故作深沉的话可以位列榜首。
——杀害同龄女孩叶榛叶小姐。
来自癔症病患的多次幻想。
他捻着那份似乎新出不久的报告,随意翻了几下,有些啼笑皆非:“施害者妄想症?叶栖川这病的挺清奇啊,写幻想小说似的。”
陆院长也笑,阴恻恻的:“正经俩字儿知道怎么写吗?陆泽久,我刚刚跟你说什么来着,还记得吗?”
掠过树梢吹拂进来的清风稍凉,陆泽久畏寒,手指捏着白大褂的衣襟,将自己团成了一只大福团子。
看着怂巴巴的,却有几分稚气的可爱,他解释道:“这是战术性分析,以路人特有的视角,解剖叶栖川——”
嗯,病因也是跌落楼梯?
他的眼睛眨了两下,茫然而惊诧。陆院长轻声嗤笑,抽回病例:“现在还敢猜测吗?”
“我想是巧合吧。”陆泽久捧着茶杯,朝陆院长露出一个笑,“就像叶榛和她的邻居,霉运值太up,走路也能被篮球误伤。”
他说的信誓旦旦,好似这就是事件的所有真相,不过仔细想想——
“叶榛什么时候被篮球误伤的,我怎么没印象?”陆院长问号脸。
巧了,他也没啥印象。
陆泽久故作镇定,拧开随身钢笔的笔帽,在病例报告的某处画圈划线,然后笑眯眯地指着道:“喏,就这儿。”
陆院长闻言扫了那页报告一眼,是负责医生根据叶栖川的描述,整理归纳的各项犯罪过程,而陆泽久标记的那项是他伤。
也就是所谓的篮球误伤,过程详细不说,时间和地点已经完全吻合,唯独事件过程错误。
但还是很有问题啊,这叶栖川。
陆院长捻着短翘的八字胡,仿若旧时公堂负责案卷的坏师爷,褐色的眼睛滴溜溜转着。
看着就没安什么好心。
茶杯落桌,陆泽久悠悠收起钢笔和病例,长腿捣得像哪吒的风火轮,转瞬没了影。
声音倒是远远从走廊尽头飘过来,慵懒而绵长:“叶栖川简单,老爹你待我去查探几番,有结果再见,MUA——”
陆院长脸抽了一下:猴年马月再见吗?
左右也不想再出言怼他,还算修长的指尖微弯,拎起那只用过的新茶,轻巧一扔。
“啪”,是茶杯牺牲的哀鸣。
清清脆脆的,却像远山晨钟般悠远吵闹,窸窣间只听见鸟雀振翅的声音,然后密密麻麻地飞出来一片。
叶榛正想着市一的建筑排列组合是不是有些奇妙,这下被吓了一跳。
回过神的时候,才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护士惊呼的声音,压抑着尖锐,依稀可以分辨出来是谁摔坏了什么东西。
叶榛停下来,这届病患比她还任性诶。她往声源处走了几步,透过密密麻麻的树看进去,是一丛枝叶纤细的桔梗,迎风时别致的可爱,简直是为她的新品——
打住,榛榛你的重点完全跑偏了。
她咬着牙拉回思绪,凝神静气片刻,将目光又往里面飘了几许,这才看见旁边如乔木般立着的男人。
他双手环胸斜靠在树干上,低着头看不清脸,只有一身纯白得反光的医生大褂特别打眼。
淡金的阳光透过熙熙攘攘的树叶洒下来,照得他通透明亮。
叶榛看了一会儿,皱眉。虽然她见过的医生不乏英俊帅气的,但在市一门诊这块还没见过谁这么矫揉造作的。
应该是研究院那块的。
但似乎在哪里见过。她踩断落叶下的枯枝,往左侧平移两三步,挥手如傻招财猫:“嗨,哥们——”
医生抬起头,对着叶榛浅浅一笑:“你好呀,叶小姐。”
叶榛倏然窒息:不,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