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还是没打的。
只是后来与未婚妻说起这段奇遇,宋牧时常捂着脑门后悔,说应该再等等的,再迟几秒也行。
卿小鱼好奇:“迟几秒你就不会挨揍了?”
宋牧炸毛:“滚,好不好?”
卿小鱼偷笑,很了解地拍拍他的肩膀:“行了,知道你委屈,但这是命运的安排不是吗?”
宋牧瞪她:“命运算什么,第三位病患那才叫可怕好吗?”
是了,第三位病患。
那日在北苑突袭他的人,据说是院长新分配给他的患者,想着初次见面须多指教,便策划了这出欢迎会。
宋牧听完后,像招财猫一样招手:“再见,我不想接手这样的病患。”
是气言气语,也是真心大实话。
甚至有那么点儿伤人。但患者觉得无所谓,他自顾自叠好床单,乖巧道:“宋医生放心,这只是开头。”
那开头意味着什么呢?
宋牧不敢往下猜测,他沉着呼吸转过身,瘦削的脊背挺得笔直,故作镇定道:“你站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去后巷逮只小鸽子。”
“是要给我炖汤吗?”他亦步亦趋跟着,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或者是红烧?清蒸?油炸?”
“那是你前辈叶小姐,炖什么汤,想铁门铁窗对月空流泪吗?”宋牧随口怼了一句,绕过中庭的凉亭疾步上了长廊。
“我的前辈怎么会是只小鸽子?宋医生你一定是在敷衍我。”他踩着宋牧的鞋后跟不让走。
今年的病患是真不好带。宋牧扶着护栏勉强稳住身形,转过头:“她鸽啊。”
鸽是卿小鱼教他的,即放鸽子之意,指的就是叶榛这种不守信之人。
“是这样的吗?宋医生你可别仗着我傻就唬我骗我。柚子说过的,无论何时……”他语气里有一丝怀疑。
“宋医生都不会抛弃你的,听话,就在此处等我回来。”宋牧打断他的话,安抚幼犬般揉揉他的脑袋,神情温柔得简直不像话。
若是熟识他的人在场,定会吐槽他说:“宋牧你很坏哦,居然扮演温柔医生哄骗小孩。”
但是没有。
即是无人拆穿,尚为少年的患者便红着耳尖信了,颇为傲娇的别过脸,吞吐道:“知、知道了。”
宋牧悄悄在心底比了个“V”,欢呼雀跃,表面上仍端着温柔笑容:“那你先放开我,我去去就来。”
少年不大情愿地松开脚,退后几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贴上来:“叶小姐是谁?我认识吗?”
宋牧被他的动作小小惊了一下,抚着胸口背抵护栏,片刻后缓过来:“你们很快就会认识了,我相信你会很喜欢她的。”
少年皱眉:“我有喜欢的人了。”
宋牧笑了笑:“此喜欢非彼喜欢,你别多想。”
“所以她到底是谁?”
“全世界最好的患者。”
是吗?少年表示深深地怀疑。
而就在不久后,他与宋医生口中的叶小姐相见,所有的怀疑都在瞬间被捏碎,留下的,是绵延许久的愧疚。
烟雨初见时,柚子捻着细长的竹简问他,“这辈子,你可曾后悔过?一件事,或是一个人。”
往事纷繁杂沓,像一团被揉烂了的陈年破棉絮,理不清,又沉甸甸泛着冰冷的潮意。
所以他想了很久,才从记忆深处挖出一个小姑娘,一个躺在楼梯拐角处的血泊里、毫无生气的小姑娘。
“我只是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他如是回答,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