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影重重,暗道里除了昏暗的光线再无其他。
苏鱼无聊地靠在墙壁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惊醒她的,是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她睁着惺忪睡眼朝脚步发出的方向看去,只见景长风穿着一袭青色衣袍,袍边绣着九爪龙纹,呼之欲出;黑色的长发湿答答地泛着水汽,披在他的肩头上。
苏鱼很意外,景长风是怎么换了一身衣裳,还梳洗了一番的。
景长风看懂了她眼里的意外,神情局促又尴尬,这种情绪对他来说平生罕见,只觉得抬起头脸颊火辣辣的。
“毒一解开我的武功就恢复了,皇陵里有一汪冷泉,还有父皇很久以前祭拜时暂歇的住处与衣衫用品,就是没找到新的发带,我父皇不用发带那种东西来束发。”
他忙着解释。
苏鱼却噗嗤一笑,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她觉得这样的景长风实在新鲜,令她觉得好玩。
“夫君,你在尴尬什么啊?我们都老夫老妻了,你什么地方我没见过?不就吃了颗捣蛊的放屁丸吗?这有什么好尴尬的,反正此处只有你我二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罢了,放心放心,你的英名还在呢!”
景长风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他紧紧抿唇,心中却大呼他才不在乎别人知不知道,他只在乎在她眼里的形象!旁人知与不知,关他什么事。
不知怎的,苏鱼脑子里竟想到了秀色可餐这个词。
她轻咳一声,“既然恢复了,那咱们就出去,若那些刺客还在,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景长风望进她的眼底,应道:“好。”
两人联手搬开石板,从荒草丛里钻了出去。
苏鱼耳朵敏锐地捕捉到远处的喧闹声,“那边好像有人在打斗,会不会是风统领带着人回来了?”
景长风肯定说道:“他们早有准备,先前不知风统领能不能去搬来救兵,现在既然有打斗声,那就一定是风统领带人回来,跟那群刺客对上了。”
苏鱼咋舌,她们躲进暗道里,等长风解毒起码有一整日的时间,这些刺客居然还在这附近。
这是多想她跟长风死啊?
事不宜迟,两人立刻朝发出打斗声响的地方赶去。
出了荒林,只见无数御林军将皇陵附近围得水泄不通,十几名黑衣刺客被生擒,地上还躺了不少御林军与刺客的尸首。
“殿下!王妃!太好了,你们没有事。”
看见他们,顾元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风统领紧随其后。
景长风示意他们不必多礼,皱眉望着被压制的黑衣刺客,语气几乎是十分肯定——
“你们是南连钰的人。”
“是!我们的主子,就是被灭国的南金陛下!景长风,你不得好死!”其中一名黑衣刺客被扯下面罩,他破口大骂,极尽恶毒。
“你住嘴!刺客小人,焉敢在此诅咒殿下!”顾元气急。
风统领更是一拳打在那说话的刺客脸上,将其打倒在地,掉了数颗牙齿,脸颊一下子青肿得说不出其他的话。
景长风却未见怒意,他淡淡笑着,说着戳人心窝子的话:“你们咒本王不得好死,且不说你们的话老天爷会不会听到,可你们的主子,早在大半年前就已经不得好死了。”
其余刺客闻言,无不面露怒火,可是再怒又能如何?他们已经成输家了。
回京的马车上,苏鱼说道:“明日就是礼部筹备的登基大典,这天下的重担,明日就归你了。”
她心里盘算着,等京中无事后,她亲自带人去南海寻找九珍芝。
不过此事,还得先跟景长风报备。
她话题一转,说起了可能存在的灵药九珍芝一事。
临近城门,生疏骑着马的顾元忽然听见马车里透出景长风愤怒的声音,冷不丁地吓到了他,堂堂丞相大人,竟从马背上歪倒,像栽萝卜似的头朝地下栽去——
幸好风统领离得不远,一把揪住顾元大人的腰带,毫不吃力地又把他提溜扶好。
顾元轻咳,故作云淡风轻地道:“我自幼喜爱读书,不习骑射,因此不太熟练,多谢风统领了。”
“顾大人言重了,虽然你骑得慢,可这掉到地上可不是什么小事,还请顾大人抓稳马绳,若是不行,我与顾大人共乘一骑也可以。”
“使不得使不得,这有伤风化。”顾元道,刚刚被人一把揪回马背上,跟揪小孩子似的,已经够丢堂堂丞相的脸了,这要再共乘一骑,他还要不要丞相大人的面子了?
“什么有伤风化,不是只有男女之间才用得上有伤风化这个词吗?咱们两都是七尺男儿,怕什么?”风统领不大满意,文人就是束手束脚的,按他说,顾大人这么文弱,就应当小心为上,要是摔了,不知得耽搁朝廷多少事务。
不过风统领到底尊重了顾元的意见,驱赶着自己座下的马与顾元并肩,小心看顾着。
顾元悄悄松了一口气,努力挺直脊背,稳定身形,叫旁人只能瞧见丞相大人玉树临风的模样。
马车里却并不平静,景长风道:“我是苏宝他爹,要去南海找九珍芝,也该我这个爹去,而不是你这个娇娇娘子去。”
娇娇娘子真的是在说她吗?
苏鱼眼皮一抽,耐心劝道:“你得留在京中处理政务,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想去哪就去哪,我们做了这么多,不就为了天下一统,百姓安乐吗?你如果离京前往南海,天子不在京,京中如何安,天下如何安?”
“那你还是我的皇后呢,哪里有皇后出宫离京的说法?”景长风倒不觉得去南海有什么危险,他就是不想苏鱼离开他太久。
那九珍芝的传说如此飘渺无踪,指不定要找到何年何月呢。
“之前也没有女子领兵打仗的先例,我不一样开了这条先河?”
“这哪里能一样,反正我不能同意,不如派武功高强之人去寻。”
景长风的话刚落,苏鱼就冷了脸,生气了。
“景长风!你知不知道,我们的儿子现在身体多弱?他吃了这么多的苦头,现在我就只盼着他康健起来。别人去找,我能放心得下吗?”
她是真的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