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我问你,梁沉武,你是背后作祟的内贼吗?”
书房里,苏鱼这样问梁沉武。
梁沉武下意识摇头,答道:“末将不是!末将生于安国,长于安国,十五岁入伍从军,十年戎马生涯,二十五岁成为平川城的守将,守卫边疆至今已有九年。末将敢摸着自己的良心来说这些话。”
他发自肺腑的真情实感,令旁人共鸣。
在这里的将领,谁不是抱着忠贞护国的满腔热血呢。
他们是安国人,只为安国而战。
苏鱼终于露出一点笑靥,淡淡的,眼底含着万千璀璨的星光,似是怀抱某种信仰。
“你敢说,我就敢信你。我既信你,断不会对你生疑。”
在这里的将领里,苏鱼最相信不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不是跟随过外祖父征战的马校尉,也不是从京城驻军带来的郑校尉等人,而是梁沉武,梁将军!
她看到了他在静关城的石碑旁,为战死的少年留下真情实感的泪水,更亲眼看到他安置无数流离逃亡的百姓。
梁沉武这样的人,绝不可能调换军令信,令那些人惨死。
“末将,定全力以赴,追查真凶,决不辜负您对末将的信任!”梁沉武单膝跪地,慷锵有力地说道。
苏鱼点头,“时间紧迫,去吧。”
“是!”梁沉武利落起身,大步往外走。
梁沉武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一路匆匆,来到书房门口行礼禀报道:“启禀王妃娘娘,军粮到了,由兵部朴侍郎与江南范家家主共同押送,现下两位已带着人到了玖珑山,此刻正往这边来。”
苏鱼唇角微勾,“我知道了,退下吧。”
“太好了,这行军打仗,最怕没粮食,现在军粮既到,援兵不愁,又有王妃娘娘坐镇,那些大漠崽子,休想再夺玖珑山!”云校尉说道。
“不错。”
书房谈话间,一阵脚步靠近了书房。
一身便衣的朴侍郎,与青衣的俊朗男子一并出现。
范从容的第一眼,穿过雕花木门,落在苏鱼身上。
只一眼,他就收回了视线,眼帘垂落,掩去无尽的相思,跟朴侍郎走进书房,双手作揖,“江南范家从容拜见王妃娘娘。”
“微臣叩见王妃娘娘,幸不辱命,军粮成功运到了此处。”
“两位不必多礼。”苏鱼道。
“王妃娘娘,此次军粮一分为二,一半被微臣留在平川城备用,另一半已被运到玖珑山,眼下已在搬进粮仓中储存。”朴侍郎道。
“不错,郑校尉,你素来心细,去盯着些。”苏鱼道。
郑校尉领命而去。
范从容上前一步,他微微一笑,尽是内敛的温柔,丝毫不见往日那个心狠手辣的范家家主的影子。
“王妃娘娘,许久不曾见,不知您安否?”
沙场上刀剑无眼,范从容不敢多看苏鱼,他最终还是忍不住问。
苏鱼看向他,同样笑应道:“我很好,现在不是好端端地站在此处吗?范家主,你一直都太客气了,我们怎么说,也有过命的交情。听闻这一次,你出了不少的血,集范家之力,凑齐了大半的粮食充为军饷,大恩不言谢,你当得我一拜。”
苏鱼起身,郑重地朝范从容拜了一拜,完全没给他反应的时间。
其他将领纷纷效仿她,向范从容深深一拜,以示感谢。
没有人比这些大男人,更懂军饷的重要性了。
现在他们能在玖珑山接收到这一大批军饷,供大军吃饱,已是不易。要知道,东北那边的战争更激烈,消耗的军饷也更多,国库恐怕经不起两边一块的消耗。
这一拜,范从容值得。
“王妃娘娘,只要您安好,只要安国强盛,尽我所能,在所不惜。跟用自己的性命为国而战的士兵比起来,我算得上是微不足道了。”范从容道。
他生来是个以利益为重的商人,国家安否,民生安否,只要范家不倒,哪怕改朝换代他都无所谓。
但他始终记得,前往京都求援的路上,是苏鱼给了他水,给了他粮,救了他一命。
他更是,三番两次对自己真正的恩人痛下狠手。
这些,用他的全部身家来抵都不为过。
如今,也不过是尽力凑粮而已。
没有人会知道,只要苏鱼一句话,范从容的命都肯为她献上。
苏鱼点头,道:“你们坐,自请随意。”
都是自己人,没必要拘束礼节,她一向不在乎虚礼。
“王妃娘娘,我听闻宸王殿下如今共夺了大漠九城,而您收回了失守的静关城,夺了玖珑山,如此稳扎稳打,假以时日,天下必能被安国一统!”范从容道。
“小伙子说得不错!那个梅易上次断臂而逃,丢了玖珑山,他哪里是王妃娘娘的对手?”云校尉道。
他这个大老粗,不知不觉间对苏鱼盲目崇拜了,提到苏鱼他就能很自豪的吹上天际。
苏鱼从云校尉身上,看到了赵一曼的影子,有片刻的失语。
良久,她的声音才响起:“现在当务之急,并不是跟大漠打,而是梁将军如今所做之事。要想攘外,必先安内。”
众人纷纷点头。
范从容云里雾里,但他敏锐地意识到,是军队里出问题了。
他顿了顿,冒昧出声道:“王妃娘娘,可否听我一言。”
苏鱼看他,“你讲。”
范从容清声道:“以如今的局势来看,宸王殿下与大漠九王子正在胶着,王妃娘娘不如以静制动,守住玖珑山,牵制住此处的大漠军队。以宸王殿下的本事,相信他定能打败金钦幽的。”
“以静制动…好一句以静制动!”苏鱼扬起笑容,她确实相信长风的本事。
长风的能耐,可强着呢,别人走一步,他就能走十步。
而且现在,她得以抓内奸为重。
“只要梅易不动,我们便不动。他若动,我们守住便可。”苏鱼道。
众人深觉有理。
“我不觉得以静制动是最好的办法。”一道怯怯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却见是在角落坐着的迟沁。
迟沁见众人望来,他一下子变得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