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鱼状似天真无邪的话一说出口,屋里顿时就陷入了安静滞凝的气氛里。
就连老夫人,身子还在瑟瑟发抖,可嘴巴却闭得紧紧的了,也不嚷嚷着什么报仇不报仇的了。
苏鱼看着他们脸上故作镇定的作态,心底讥讽更甚。
最终还是尤氏开口打破了这一室寂静,“必定是老夫人做了噩梦,又加上老夫人的财物被偷了,老夫人这才受了这样大的刺激,侯爷,依我看,不如先在各院中搜寻一下,看是不是家贼,若不是家贼,再报官也使得。否则若是家贼作案,到时候官府查出来了,更是令长乐侯府颜面无光。”
她一口一个家贼,可每说一次,就都看向苏鱼一眼,意有所指的意味十分的明显了。
“你说得对,先让人查看一番究竟是不是家贼作案。”长乐侯说这话时,也是看着苏鱼说的。
苏鱼倒是无所谓,看任由他们看,左右没有证据,他们也没办法直接说出来是她。
至于老夫人的那箱东西,苏鱼忽的勾了勾朱唇,她已经连夜让白砂去分给城西的一处贫民居住的地方来了,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也算是过一把劫富济贫的女侠的瘾。
并且还坏心眼的附上了一张纸条,嘱咐拿到金银财宝的那些人,不要把那些财物的突然出现说出来。只要是个有点欲望的人,必定会把这件事给藏得严严实实的。
就凭长乐侯的能耐,还想找到那箱珠宝金子去哪里了?
等下辈子吧。
忽的,老夫人突然大声的道,“我要请道士来府中做法!昨夜,必定是有鬼魂作祟,我亲眼看见了的,而且连管家也撞鬼了,必须请道士!”
旁人都不做声,唯有长乐侯和尤氏,两人对视一眼。
长乐侯满是不赞同,可他看一看老夫人动弹不得的腿,完全没了知觉了,而且老夫人刚才一口一个安嘉回来了,也弄得他觉得毛毛的。
没道理一夜之间,苏管家和老夫人都说遇鬼了啊……
他犹豫了许久,还是为难的道,“母亲,府中哪里有多余的钱来请道士?”
这事,还得怪苏鱼,拿走了安嘉的嫁妆,害他们过得这样拮据!长乐侯瞪了苏鱼一眼,恨不得把她生吃活剥了,可事实却清楚的摆在了他的眼前。
他打不过苏鱼……
这口闷气,长乐侯只能硬生生的往下咽。
老夫人惶惶乱乱的从枕头底下掏出来个硕大的金元宝,几乎把长乐侯和尤氏看得直了眼。
“我有!我还有!你快拿着这个,去给我请道士来,儿子,昨晚真的是鬼啊!”老夫人哀嚎一声,便哭了起来。
呜呜呜的哭声,听了十分的渗人。
长乐侯半信半疑,觉得整个人都不大好了,他把金元宝收到自己的兜里,“母亲,您放心,我这就去请。”
难不成,还真是安嘉回来了?
尤氏也有些害怕,可她努力的挺起腰板来,她连活的安嘉都不怕,难不成还怕一个死了的安嘉?
苏鱼看得欢乐,没想到昨晚的事情,把老夫人吓得这样狠,这个老守财奴,居然舍得拿钱出来去请道士来作法了。
不过,请道士,这正和她的意。
只是,这道士得第二日才来,白日里,管家和老夫人接连遇鬼的事情惹得人心惶惶的,尤其是老夫人口口声声嚷着原先的侯夫人安嘉回来报仇来了,更是让人忍不住猜测几分。
是不是老夫人做了什么对不起先侯夫人的事情?
还是说先侯夫人安嘉的死另有隐情?
更别说,老夫人藏得好好的,谁也不知道的一箱珍贵的珠宝不翼而飞的诡异事情了,长乐侯里里外外,连假山里头也没放过,就差掘地三尺了,可是什么也找不出来。
气得他和尤氏一日下来都吃不着饭,只能报官了。
官府的人来也找不出什么线索,仿佛那珠宝真的是凭空消失的一般。
到了黑夜,苏鱼换了一身的夜行衣,她嘱咐白砂准备好蛊,这便照例飞上了屋檐上。
一飞上去,她才察觉到侯府里多了好几道隐秘的气息,大概是长乐侯派遣出来看梢的。
苏鱼一出手,便把长乐侯养的那些暗卫都给毫不留情的打晕了,一个接一个的挂在树上,又或者是躺在草坪隐秘的地方。
她和白砂顺利的来到了尤氏的紫烟院里。
尤氏房里的灯还亮着,苏鱼贴到了窗口旁边,才听见尤氏在屋里说的话。
“我不信是安嘉的鬼魂在作祟,我连活的安嘉我都不怕,天之骄女又如何?京城第一美人又如何?人人追捧的长乐侯夫人又如何?还不死在了我的手里?她要是敢来,我就敢再杀她一次!”
苏鱼眼底戾气一闪而逝,她悄悄的探出了半个头,瞧见尤氏独自在屋中,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随意的挥舞着,神态扭曲至极。
她看了很久,直到白砂悄悄的落在了她的身边,对她点了点头,苏鱼这才准备行动。
尤氏正在咒骂着安嘉,嘴里吐出的词汇一个比一个难听,正当她骂得过瘾时,屋里的灯却突然被一阵风吹灭了,尤氏停了咒骂,“来人。”
她唤了一声,却没有人应,尤氏的火气顿时就起来了,黑暗之中,她正想朝房门摸索过去,可一转眼,一团似乎是棉被的东西从她的头顶落下,把她整个人罩得个严严实实。
尤氏尖叫起来,可棉被却紧紧的裹着她,令她几乎要呼吸不过来了,气闷感逐渐的增加着……
“谁?是谁?来人啊!来人啊!”尤氏挣扎连连,可棉被却始终挣脱不开,反而把她的头蒙得严严实实的,呼吸逐渐困难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尤氏觉得呼吸困难极了,怎么挣脱也挣脱不开,棉被的束缚反而越来越紧了,冷汗也接二连三的冒了出来。
直到尤氏的挣扎渐渐变得微弱,棉被才忽的被猛地揭开,尤氏猛地喘了一口大气,仿佛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回来似的,令她心跳迅速,害怕十分。
没等她再喘个两口,那丝毫也看不见的棉被又从天而降,这一次,她整个人都被紧紧地裹在棉被之间,一丝一毫的缝隙也没有留给她,挤入口鼻的都是棉被沉闷的气息,尤氏简直要呼吸不过来了。
“尤氏,难受吗?当年我死的时候,比这个难受,比这个痛苦一万分。”沙哑的声音穿过棉被,落在了几欲窒息的尤氏耳中。
尤氏的眼睛几乎一下子紧缩起来,只是无人看见。
她拼命的挣扎着,直到几近晕厥,棉被才松开了,尤氏像干渴濒死的鱼再度入水,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也控制不住的咳起来。
就在刚才,她几乎要以为自己要被闷死了……尤氏尽是惊恐,只是她却哆嗦着颤抖着,嘶哑的尖声道,“安嘉,你变成鬼那又如何?我跟你讲,我不仅要抢走你的正妻之位,我还要杀了你的贱人女儿,让你在地底下看着我是如何逍遥自在的!安嘉,你听清楚没有?”
回应她的,是随之而来的棉被和窒息感,这一次,尤氏被生生的闷晕厥过去,棉被被人掀开,一盏微弱的烛火也被白砂点上。
“主子,她实在是太恶毒了!”白砂想到方才尤氏说的话,忍不住狠狠的一口啐到了尤氏的身上。
害了夫人不说,还想害她家小姐,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呢?就像是一条毒蛇那般,完全的就是一副蛇蝎心肠!
苏鱼把棉被扔给白砂抱着,看着地上昏死过去的尤氏,她讥讽的笑了笑,“会有她的报应的。”
她如今,可不就是从地狱爬出来,来向尤氏他们这些人复仇的吗?
他们的蛇蝎心肠,苏鱼怎么可能不了解呢?
她怀胎十月的孩儿,被生生的害死,她也被这些人凌辱致死,那一幕幕,如走马观花,一直都很清晰的印在她的脑海里,从不敢忘记过她的深仇。
第二天。
紫烟院乱了。
尤氏被婢女发现躺在屋子里的地板上,浑身赤裸,也浑身布满了青紫伤口,脸色煞白,吓坏了紫烟院的婢女们。
就连被蜜蜂蛰伤还在养伤的苏娉婷,也急急的带了纱帽来了紫烟院,“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伺候母亲的?好端端的,怎么会浑身伤?”
赶来昨夜在梁姨娘那里过夜的长乐侯也想这样问,只是他看见带着纱帽的苏娉婷,他便先问了苏娉婷,“娉婷啊,你脸上的伤口怎么样了?”
苏娉婷心急如焚,也乖巧的回了长乐侯道,“父亲,无碍的,只是有点疼,二皇子送来了宫廷专门用的药膏,不会留疤的。”
一想到那天发生的事情,苏娉婷就来气,好端端的温存,可那假山里居然出现了蜜蜂,把她和景玉珩蛰得满头包,还衣衫不整的叫下人看了笑话……
“看来二皇子是对你上了心了,你可得好好把握。”长乐侯低声的嘱咐着,苏娉婷的身上,寄托着他的全部希望。
能不能当上国丈,就得全看苏娉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