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极为明媚的那天,妙琴缓缓地睁开眼睛,被耀眼的阳光刺到,稍稍皱了皱眉,等逐渐适应了这光亮后,妙琴才彻底将眉头舒展开来。转了转眼球,看了看这房屋的结构,很像是金国的风格,那么现在自己就应该是在金国皇宫了,转过头,她看见吴俊轩伏在她的床边沉沉睡着,有些感慨,她好久没有看见过他,轻轻抬起手,抚摸着吴俊轩的头发。眼中有泪留下来。吴俊轩感觉到碰触,马上抬起头,看着已经醒来的妙琴,突然裂开嘴笑了起来,这时才看清了吴俊轩的脸,那充满着儒雅风范的他,此时糙的不行,青色的胡茬已经长出来,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妙琴有些感慨,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嗓子干的难受,发不出声音来。
吴俊轩见此连忙去倒水给她。温柔的将妙琴扶起来,妙琴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擦了擦嘴巴,嗓子有些顺畅,把杯子递给吴俊轩,说了他的第一句话:“我还要喝。”吴俊轩露出很高兴的样子,过去把整个茶壶都拿了过来。妙琴也不客气,喝了一杯接一杯。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重复着,倒水,喝水,倒水,喝水的动作。终于,一壶茶水悉数饮尽,妙琴满足的抹了抹嘴巴,随后看向吴俊轩。
穆妙琴一直看着他,许久,都有些痴了。吴俊轩有些脸红,别过脸去找话题。“琴儿,你身体好了吗?”
妙琴不回答,只是伸手抚摸着他的脸,之间扫过他的额头,他的眉毛,他的鼻梁。他的唇。他的下巴与喉结。然后缓缓开口:“阿轩,我们都还活着。”
吴俊轩点了点头,等着她继续开口说话。
妙琴又哭了出来。“可是,我的命,是用正楠的命换来的,这样活着,我觉得好羞耻,没有办法忍受。”吴俊轩知道此事只有安静地听她发泄,所以并不再说话,只是伸手抚摸着妙琴的头发。妙琴的情绪再一次崩溃,她扑进吴俊轩的怀中,放声大哭出来。
“我好卑鄙,他对我一片丹心,甚至为我去死,可是我却什么都给不了他,即使如此,他也依旧心甘情愿的奉献,我就这样坦荡荡的利用着他对我的好。我,我怎么可以这么无耻。”妙琴哭的不能自已,边说着话,边哭着,最后甚至干咳起来。
吴俊轩只能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半晌,他思考着开口说道:“琴儿,士为知己者死,段世子为了你而死,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定时希望你可以好好地活下去,所以悲伤可以,但是不能消沉,因为你不可以辜负了他。”
妙琴渐渐归于平静,从吴俊轩的怀里出来,她吸了吸鼻子点点头。“正楠的遗体呢?”
“被先生带走了。”
“先生带走了?带到哪去?”
“我不知道,不过因为是先生,所以我放心。”
妙琴认同的点点头,欧阳清远这个人,她全心全意的去相信,既然是被他带走,想必一定会给正楠一个神圣的归宿。
“所以,不要再悲伤,你现在情绪不能太过激动,一定要照顾好你的身体,知道吗?”
“你都知道了?”妙琴有些惊讶。
吴俊轩点了点头。“阿旻都告诉了我,琴儿,你为何不同我说出来,如果我知道你怀了我们的孩子,我一定不会同意你去涉险的。如果动了胎气怎么办,当然,这个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因为胎儿是冲击而有生命危险,那又该怎么办,你不要让我一个人留在这个世上,琴儿,将来我一定要比你早死,不然我绝对不可能承受这个没有你的世界的。”
妙琴欣然笑笑,告诉他。“将心比心。”说完,凑上头去吻他。久违的吻,吴俊轩轻轻的回应,随后掌握了主动权,两人许久不见,正在享受重逢的喜悦,此时,气氛很好,妙琴感觉心中被幸福填得满满的。当然,万事皆不会有顺心的时候,赫连旻尖叫着冲进来。两人尴尬的分开,各自整理了一下衣衫,齐齐回头看向来人。
赫连旻神经简直和正常人不是一个点。有时觉得他很精明,有时候又会觉得他出奇的迟钝,此时的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打扰到了两人,只是停在两人面前不停的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气。
“阿旻,出什么事了?”
赫连旻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这回真是大事不好了。”
两人心中暗叫不妙,刚刚安定下来,难道又横出事端?
吴俊轩站起身来,拍着赫连旻的后背为其顺气,赫连旻这时才好受一点,总算能将话说明白。他看着两人,面带严肃的说道:“南宋皇帝驾崩了。”
“什么?”两人大骇,皆双目圆瞪,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怎么可能,陛下一直身强体壮,从不生病,绝对不可能是什么重症不治的。”吴俊轩喃喃道。妙琴仔细思考了良久,继续问道:“阿旻,除了这条消息还有别的吗?现在朝廷是谁执政?”
赫连旻回答、道:“这也是我想问你们的地方,我很是不解啊!”
“此话怎讲?”
“你们的陛下,他很宠爱二皇子吗?”
“怎么可能,那二皇子诡计多端,陛下早已看不惯,只不过念在那是自己的骨血的份上一再容忍。”
“那就奇怪了。”赫连旻双手环胸,仔细地思考着。
“阿旻,你能不卖关子么?快说到底怎么了。”妙琴此时心急如焚,见说话不说到重点的赫连旻,恨不得拉过来暴打一顿。赫连旻终于开口说出了重点:“金国探子来报,南宋陛下殁了,太子被废,二皇子执掌朝政,现在由曹丞相帮忙打理。”
吴俊轩极为愤怒,一掌拍在桌子上。“好你个慕容智,好你个曹老贼!”
赫连旻看着吴俊轩这般的反应,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是保太子那一派的?”
穆妙琴丢给他一个你是白痴吗的表情,随后说道:“我们当然是支持太子的,他为人比二皇子谦和,还知道体恤百姓,这样的人做了皇帝,这对于百姓来说,便是天大的福气。”
“可是如果这位子叫二皇子坐了去。”吴俊轩接着说道。
穆妙琴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赫连旻大叫起来:“这怎么可以?我这就派兵,你们快点回去!”
“派什么兵,你政权又稳了是不是,我好不容易给你打下的江山,你再不珍惜,我就打死你。”妙琴气的跳脚,一巴掌打到赫连旻的头上。赫连旻大叫一声,委屈地说道:“我不想看你死。”
妙琴笑笑,摸着被自己打过的头,信誓旦旦的告诉赫连旻:“我不会死的,我向你承诺。”随后转身看向吴俊轩说道:“何时起程?”
“如果我说明天,你还坐得住吗?”
“你觉得我能坐住吗?”
“不能。”
“所以?”
“现在就走。”
妙琴转头看向一旁不再说话的赫连旻,那孩子此时站在一边,低着头不言不语的,很是委屈。妙琴笑笑,朝他走去:“你这是干什么?一副我已经死了,或者我一定会死的样子。我还没走呢,拜托能不能给我点信心啊!”
赫连旻抬头,生生挤出一个微笑。“妙琴啊,我相信你啊,以后你家孩子还得叫我干爹呢,你知道不?如果我哪天成亲了,也有了孩子,我们一定要结成亲家,你知不知道啊!”
“我答应你,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等着我,阿旻。”妙琴欣慰地说。
“恩。”
两个人没有什么行李,很快准备了一下,随后紧密锣鼓的开始清点人数,南宋的士兵,一个都不能落下。这么久以来,这些人早已经和吴俊轩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大有一种将军你去哪里我们就跟到哪里的架势。
吴俊轩站在众将士面前,大声说道:“各位兄弟!今日,我南宋陛下被奸人所害,太子被废,慕容智谋朝篡位,曹老贼与他狼狈为奸,这番动作,我们不能坐视不理。现在,众儿郎们,同本将军一同回国,我们势必要铲除恶贼,为陛下报仇!”
此番言论一出,众人跟随着吴俊轩大喊“为陛下报仇!铲除恶贼!为陛下报仇!铲除恶贼!为陛下报仇!铲除恶贼!”声音响彻天空与山谷。于是,镇北军打着“清君侧”的旗号,班师回朝。
此时的南宋,慕容飞站在东宫殿内,看着外面的云卷云舒,心中极为沉重,父皇被慕容智毒死,自己被软禁在这金丝笼中,不得迈出去一步。所有的饭菜都是由慕容智的人亲自送来,自己的暗卫也无法接近自己,这样也好,慕容飞叹了口气,此时他已经别无所求,只愿他的暗卫能够活着,自己就已经知足。哎,这是第几天了呢?也不知道俊轩知不知道朝中暴动一事,慕容飞此时心中极为矛盾,他希望吴俊轩回来救他,希望吴俊轩同师父能手刃了慕容智和曹家,可是,他又不想让他们回来,他怕他们中了慕容智的埋伏,白白送死。这般想着,慕容飞感觉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去,果然不出所料,是慕容智。
慕容智此时身穿太子华服,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穿出样子来,很明显,慕容智就是那个画虎不成反类犬。那衣服在他身上看起来极为滑稽。此时,他如同一只斗胜了的公鸡,在慕容飞面前张牙舞爪。他一脸得意的开口说道:“皇兄,不知这几日住的如何?饭菜,还满意?”
慕容飞把脸别过去,继续看他的风景,慕容智见此有些恼怒,他恶狠狠的说道:“别以为你还是太子,此时说好听的你是本宫的皇兄,说不好听的,你不过是一个阶下囚,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和我甩脸色?我告诉你,现在的你,我一只手就能捏死。”
慕容飞淡淡地反问他:“可是,你为什么没有杀我?还是说,你不能杀我?”
慕容智被戳到痛处,一甩袖子告诉他:“你以为你能狂妄到几时,你现在唯一能报希望的,不就是那远在天边的吴俊轩么?我现在就告诉你,你的心腹,他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可是我早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他回来,就只有找死的份!”
“话不要说的太满,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慕容飞淡淡地说着。慕容智冷哼一声,丢给他一句:“我期待着你们逆转,随即甩了袖子大步走出去。”
慕容飞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么容易就被激怒,这般沉不住气,难成大事。随后欣慰中又有些担忧。“俊轩,我没有看错你,俊轩,你一定要活下来。”
这般想着,心里的愁绪又多加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