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缓缓停了下来,汾月脸上的笑意未褪,脸上因笑多增了几丝红晕。
看得出来,她此刻的心情颇好。
汾月淡笑着,伸指温柔抚过那藤萝。“以前我家中,也有秋千,那是我爹亲手做的,上面的绿藤也是他亲手缠上去的,那时爹爹不许我出门,所以他就特意做了个秋千。”
花燕峰知道她是想到她爹,难免。
他轻轻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握着她的手抬头看着她,“以后,这个秋千就是属于你的,上面的绿藤萝也是属于你的。”
本想到柳姜汾月有些心酸,听到花燕峰的话,心中蓦地升起一股暖意,冲着他淡淡一笑。
花燕峰从怀里掏出月魂钩,又重新挂到了她的脖子上,“答应我,至少让它一直这样陪着你,让你的心不再冷。”汾月咬了咬唇,鼻头一阵酸,急忙撇过头,忍住泪,终是点头同意了。
出了府宅,才发现来的不是时候,各条街道都有重兵把哨,举着长枪过往巡视的侍兵,一队接一队。街上行人倒还是一如往常般,开门摆摊做生意的人也有。
又恰逢这一日是赶集日,街上人来人往,卖卖东西的人大声吆喝,大家好似都未把来往的侍兵放在眼里。对于集市上突然多出的侍兵,汾月是不知,但花燕峰却心知是怎么回事。
皇上遭逆臣刺杀,如今新任皇帝登基,只是满朝文武惊讶的是,登基之人不是太子,也不是硕亲王白城,而是一个白城力言乃是先皇遗落至民间的皇子。
本来满朝文武均不答应,皇上驾崩,太子是理所应当的继位人选,如今贸然出来一个说是先皇皇子的人,无凭无据,但如今一切势力都归在硕亲王白城手上,而白城又力鼎这位民间皇子,文武百官虽是心不服却不敢言,太子却因想保全性命,甘愿将皇位让给民间皇子。在白城的拥戴下,这位民间皇上顺利登基。
如今这俞州城内重兵把哨,一来是想抓出弑君之臣白卓的余党,二来也算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新任皇帝这只不过是在告诉各地官员:如今他已然登基,就是这出云国的皇上!顺者昌,逆者亡。自从白卓被关押,辽王府便被白城带人给抄了,白城接管了白卓手上一切事务,如今的辽王府也不过一座废宅而已。
在白城挨家挨户的搜查下,白卓的近身展枫终是为保性命投靠了白城,还告之白卓与澈池国皇子勾结之事,白城大喜,如今就算是那白卓有九个脑袋怕是也不够砍了。
汾月静静地走着,眼神扫着那挑着担子,抱着孩子的人,不自觉嘴角扬起一抹笑。
对于这热闹的集市,花燕峰并不是第一次逛,只是这一次感觉和以往都不一样,这一次,好像阳光特别温暖,这一次看到的每个人脸上好像都带着笑,这一次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第一次,他觉得有烟火的气息,有寻常百姓的气息,自己就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花燕峰抿着嘴笑着,眉宇间的笑如初升的太阳,清漱的眸内漾着一圈圈柔波。
他静静的走在汾月身侧。汾雪和夜孤魂远远的跟在身后,汾雪笑眯了眼,夜孤魂脸上似乎也卸下了往日的淡漠,汾雪侧首看向夜孤魂,拉了下他的袖子道:“夜大哥,你这回可是做了件大好事,我从来没有见堂主笑的跟个小孩子一般,以前呢?他也爱笑,不过笑中更多的是邪气。”汾雪说着吐了吐舌头,“虽然我不该这么说堂主,可你自己也看得出,堂主如今笑的太真心,太天真,太幼稚了,完全就和小孩找到最爱的东西那种发自心内的笑一样。”
夜孤魂听着汾雪的话,侧首看了她一眼,也咧着嘴角笑了下,原来人和人之间是真的会有心灵感应的,堂主以前对着那个假的小月儿时,也没有这样笑过,看来那时,就连他自己也不确定她是不是小月儿。
赶集的人很多,大概寻常百姓都是好不容易借赶集日,往家里多添些东西,汾月被人挤开,手自然紧紧拽住了花燕峰的衣袖,花燕峰也担心人潮会将两人挤散,索性直接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在人潮里窜来窜去,只是苦了身后跟着的汾雪和夜孤魂,怕出事,得步步紧跟,人潮中,不仅得眼观八方,步子还得时刻跟上。
前方不远处的广场上围了许多人,汾月拽着花燕峰挤了过去,只是围的人太多了,一会听到有人摇头叹息的声音,一会听到有人笑的声音。
“唉!真是可怜啊!”
“嘿嘿,看样子长的还不错。带回家做着小妾也可以。”
“没人性啊!怎能将一个姑娘家弄成这样?”
汾月是越听越疑惑,拉着花燕峰使劲挤,终还是因为人多,大家都看热闹,没有人让道。
无奈,汾月鼓了鼓腮帮子,一把拉下花燕峰腰间的钱袋,抓着一大把碎银子往空中一抛,大声喊到,“天上掉银子啦!快捡银子啊!”
花燕峰瞪大了眼睛看着,这……这丫头难道不知道他的银子不是偷来,也不是抢来的吗?如今这世道,赚几个银子不容易啊!
但看着汾月脸上的笑,他又觉得一切都值。
汾月想着哪有人见钱不捡的,果然她这一招还是那么有用,众人见天上掉银子,弯身去捡地上的银子。夜孤魂和汾雪护着汾月和花燕峰轻轻松松地挤到人群的最前面,汾月看到眼前的一幕,有些惊愕。
一个女子,浑身上下破烂不堪,脏兮兮的,身上的肌肤都裸露在外,脚也光着,身上隐约还见带伤,发丝凌乱,随意履在脸上,好不狼狈。只见她蹲在地上,紧缩到一角,脖子上还系着一个颈圈,颈圈被一根粗绳系着,粗绳的另一端被一个胡子大汉紧握在手中。
他大笑着冲着看热闹的人喊道:“十两银子,十两银子,便可以把她带回家了啊!做丫鬓,做小妾都可以啊!”男子说着抖了下手中的粗绳,绳子重重地打在女子身上,女子知道疼,却不知道喊疼,只是更用劲地将自己抱紧,像蜗牛一般,将自己缩进壳内,才不会受到伤害。男子看了她一眼,“看……她很听话,无论做什么,她也不会反杭的。”汾月看着气得双目圆睁,恨得咬牙切齿——这出云国还有没有王法,如此贩卖人口。
为了证明女子真的很听话,男子还特意走到她身前,伸手用力嵌住她的下领,无耻道:“哭……哭一个让大家看看。”女子清秀的面庞呈现在大家眼前。那张熟悉的脸看得汾月的心猛然一抽,她疯跑向男子,一把推开他,蹲在地上,颤着手捧着女子的脸轻声唤着:“相思,相思,是我啊!我是柳汾月,我是你小姐啊!”地上的相思却不敢看她一眼,整个身子颤抖着,舞着手臂,只想把自己藏起来。男子被汾月猛然一推,差点摔倒,满腔的怒火正欲上前对汾月动粗。
花燕峰一个闪身,身形快如闪电般的立在了男子身前,笑着沉声道:“如果想要你这条命,就滚!”
男子丝毫未惧,挽起衣袖,喝道:“敢挡你孙爷爷的财路,我看你们才是不想活了!”
花燕峰未理会他,蹲下身温柔地将汾月揽进怀中,“别担心,我会将她带回府,好生照顾。”汾月靠着花燕峰的胸膛上哽咽道:“她不认识我,她不认识我了。”
男子见花燕峰根本未将自己放在眼里,早已不爽,这会儿还听见他说要将自己的换财的女人给带走,更是怒气冲天,抡起身侧的板凳便朝花燕峰和汾月砸了过去。夜孤魂疾步上前,徒手挡开了板凳,迅速拔出剑朝着男子飞舞了几下,男子身上的衣衫瞬间应声而裂,粗犷的皮肤上裂开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