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
花燕峰伸出手,以一个古怪的姿式久久站着,眼神闪着丝丝痛,直直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她不愿认他。
是啊!十年了,也许她是将自己忘了。忘了,忘了吧!忘了会好。寒风一阵接一阵,天空中又淡淡飘起了晶莹的雪。虽不是很大,可渐渐眼前开始模糊。他久久地立着。他有些快看不清那扇很近却又离得很远的房门。
闭上眼,长长地舒了口气,缓缓蹲下身,从冰冷的白雪里找到了已被掩埋的月魂钩和月牙簪,转身离去。
这两日,不知是因迎了风还是被那皮鞭抽过后,身子骨就弱了,前些时染上的风寒,明明渐好,这两日却又复发了,搞得夜孤魂不知所措,以为是她身上的鞭伤还未好全所引发的。
寻来大夫号过脉。
大夫诊过脉却斥责夜孤魂这个做相公的未照顾好妻子,竟让妻子得此大寒。
听得大夫如此糊涂的一说,夜孤魂是哑巴吃黄莲,有苦有冤说不得,只得硬着头皮让大夫一定给治好。烧的厉害,迷糊中,她有些说着糊话,可说的是什么,没有人听得清楚。夜孤魂日夜守着她,以勉她夜半需要喝水什么的。
盯着她冒着漆漆冷汗的额头,夜孤魂也只有摇头叹气,打着热水来替她擦汗,冷毛巾替她降温。
“澎。”的一声,房门猛然被人撞开,夜孤魂眉头皱了起来,回首看见是花燕峰,有些诧异。
花燕峰却未看他,疾步走到榻边看着汾月急道:“她怎么样了?”
夜孤魂怔怔的看着他,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堂主什么时候关心起她了?
花燕峰也嗽得听他说话,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毛巾坐在榻边给汾月拭着汗。
“堂主,还是我来吧!”夜孤魂淡声说道。
花燕峰手中的动作蓦地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夜孤魂微微一笑,“从此以后她的一切事情都由我来。”说着,他垂眸看向汾月苍白的脸轻声道:‘。她才是我找了如此久的小月儿,好不容易找到她,我不放手,这一辈子也不会。”
夜孤魂听着有些糊涂,堂主的小月儿不是那个女子吗?怎么……
夜孤魂有些不解地问道:“堂主说柳姑娘才是真正的小月儿?那……那个小月儿又是谁?”
花燕峰眼中闪过一抹锐光,唇角含着笑,淡声道:“她到底是谁我不管,我只知道她根本就不是小月儿。”
“那……那堂主打算将那女子?”
“她如果有自知知明,应该是自己选择离开。”
夜孤魂看了眼榻上双眸紧闭的汾月,转身缓步离去,未走远两步,便听花燕峰道:“有时间去凤仙居瞧瞧,我若猜的没错,那也一定是玉溪山庄的。”花燕峰说着,嘴角扬起一抹深深的笑意,“我还挺喜欢凤仙居的,如果可以,夺过来也不错。”
“是。”夜孤魂重重地应了声,便退出了屋。
听见汾雪嘀咭柳姑娘风寒又复发时,花燕峰便心急如焚,早就想来看她,但又怕她不愿看见自己,可坐着等待的滋味令他吃不消,每时每刻,他的心都随着她。终还是抵不过自己的心,想来看看她,看她如何了,好些了没有,烧有退些吗?此时静谧的屋子,只剩下他们两人。这个世界是他等了十年了的,也是她等了十年却又被她遗忘的。汾月身上一直在冒汗,头部辗转,雪白的软枕边早已被汗水浸湿。她黛眉紧拧,仿佛在做着一个很长很难醒的恶梦般。花燕峰伸指细细的抚摸着她的五官,极尽温柔,双眸内充满了爱惜。
命人取了琴。
花燕峰坐在屋内的案几前,双手抚在琴上,弹起了琴。
琴音如高山流水般,回绕在屋子内,绕着梁柱一点点地攀附,飘散。
优美动听的琴音,一缕缕顺着汾月的耳朵飘进。
她的眉头渐渐舒展。
不知是她听见了他优美的琴音,还是他动听的琴音将她从恶梦中拉了回来。
她的心中好像明朗,也稍好过了些。
眉头没有锁的那样紧,辗转难眠的头部也安静了下来。
一曲终。
花燕峰起身慢步走到榻边,细细端看着汾月,待见她眉头舒展,心下也松了两分,可眼中的喜不过半刻又渐渐转为痛。
抚上她脸上那道还未愈的伤疤,痛在胸口一点点弥漫着。
他俯在汾月耳边,轻声道:“不管你愿不愿认我,不管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我,我都不会放开你,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食言的。”
“落花……落……天飞。”
花燕峰的心猛然一喜,侧头看去,却发现,她仍是双眸紧闭,刚才那句断断续续的话不过为一句胡话而已,心又一下沉落。
一瞬的喜悦,一时的失落,有心疼更有心酸。
她没有忘记他,至少在她迷糊中还记得那句“落花燕峰飞。”
明知那只是胡话而已,明知根本不是说给他听的,他轻轻握着汾月的手,低低道:“落花燕峰飞,就是我们相见之日。”
汾月眉宇间又皱了起来,那眉心处仿佛集了许多的伤,薄唇微动,花燕峰凑到她嘴边轻声道:“怎么了?是渴了还是饿了?”
“楚……楚……”
“爹……”
“我……我恨你。”
“难过……难……难受……”
一句句昵喃近乎不清的声音,花燕峰用心听着,虽是不太清,可却字字入耳,更用劲地握紧着她的手。
心中渐渐清冷。
眼内一片黯然。
一些说不清、道不理的滋味翻滚在心间,一点点压着他的心朝着漆黑的深渊坠去。
烧了整整了三天两夜,汾月的意识渐渐回寻,烧也退了下来。
睁开眼的一瞬间,眼前有些模糊,只感觉有个人影正俯身看着自己,再一次闭上眼,睁开,却见花燕峰,眉宇间尽是倦意,眼中还有些血丝。汾月怔了一瞬。优忽间,只觉得又是心痛又是心惧,脑袋昏昏沉沉的。是他在身边一直照顾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