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鬼力作为媒介,即算是借用碎银祭,初晓的灵力也是无法穿透结界,对生魂进行影响的。
(这里补充说明一下,生魂是指人尚未死亡时离体出窍的灵魂,此时肉体处于昏睡状态,而灵魂与意识却飞到了体外。)
雾气仿佛更浓了些,一些朦胧的黑影在远处忽隐忽现,雨依旧在下,初晓的肩为雨所湿,脚上的布鞋则沾满泥泞与晨露,陷下一个个不深不浅的脚印。
而忧心脚下却毫无痕迹,只有草叶被她布偶的躯体拨开,往两边倒去。而默怎忍心让脏泥弄湿雪白的爪子,它在初晓肩头好生沉重。
转角围墙上满是斑驳的苔藓,一些鼻涕虫在墙角蠕动,丝毫没有感受到他们就身处一个强大结界的外围。
初晓拿出碎银祭,忧心坚定无畏的眼神告诉她可以开始了。初晓告诉自己没什么好担心的,忧心不会被反噬,结界也会顺利崩溃。
但不管怎么说,她心中还是残存忐忑,一个深呼吸之后,忧心开始往碎银祭里注入鬼力,而初晓则轻闭双眼,缓缓将灵力与鬼力汇合,通过碎银祭穿入结界之内,捕捉着生魂之所在。
还好忧心与自己的力量都比较稳定,波动已能完美契合,碎银祭也仿佛有心助阵,那股力量越来越明显,很快便找到生魂。
当力量碰触到生魂的那一刹那,初晓和忧心都清晰无比地感受到那是一个二十来岁女学生的魂魄,但意识和回忆都被冻结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极强的邪恶念力,控制着生魂缔成结界。
初晓很想追索这股邪恶念力的源头,看看这个妖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默感受到初晓的不专心,赶紧在耳边叫她定心凝神。初晓只好作罢,刚一瞬间的分神,一些黑色念力泄了出来,差点通过碎银祭反涌到忧心体内。
但幸运的是,几乎同时,生魂身上所束缚的念力被驱净了,地面霎时剧烈颤抖起来,好似来了场地震,接着一道看不见的暗黑色光芒闪电般在工厂上空划过,依稀听到“咔嚓”的细响,碎银祭完成了使命,银光渐弱,初晓和忧心将力量收回。
看样子结界总算破除了!
“喵呜!”默高兴地叫了起来,“晓晓,爱死你了,你果然不负师恩哈!”
“有其师必有其徒嘛!哈哈!”初晓笑呵呵地,转向忧心,“还得谢谢忧心呢!如果不是你的鬼力……!”话没说完,前方的雾气中隐约勾勒出一个人形黑影,吓了初晓一跳,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那不过是生魂的影子啦。
“呃,不过生魂摆脱念力的束缚后会怎么样呢?”
只见那影子又渐渐地消失了,默答道:“当然是回归本体了。”
“哦。”初晓让心情平复下来,朝工厂大门口走去,这下没什么好顾虑的,即算那些屏蔽鬼力的雾气煞是骇人,初晓也毫不在乎。
那只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初晓进了工厂大院,黑压压的厂房令人压抑沉闷,那些洞开的窗口与门好似黑黢黢的大口,不知吞噬了多少生灵。斑驳的墙漆纷纷脱落,水渍如同恶魔之爪在墙上肆虐,四周死寂无声,看不到任何其他的生命。
“那些学生到这个鬼地方来干嘛?念书吗?”初晓有些迷惑,默赶紧催促她上楼看个究竟,毕竟结界已经破了,那妖物定会有所察觉。
初晓恍然,赶紧以神行太保的速度朝楼上冲去,可一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骇得倒吸一口凉气,往后踉跄好几步才算停住。
“这到底是什么呀?!”初晓望着厂房顶惊叫道。
默也着实被惊了一着,只见顶上的横梁下倒挂着密密麻麻的黑色纺锤状物体,形状有大有小,有密有疏,组构成一个螺旋形,中心是一团不断翻滚着的黑雾。
“初晓,朝那团黑雾进攻!那应该是妖物的本体,别让它跑了!”初晓不作迟疑,闪电般取出驱魔扇,手腕扭动,一道凌厉的劲风顺势而出,朝那团黑雾直直袭去!
此时那黑雾猛地扩散,惹起一阵狂风,恍惚间,初晓瞥见雾中心似有一个人影,黑雾劲头猛烈地朝初晓他们俯冲下来,她下意识地念动咒文,防御结界登时展开,将化成尖刺的雾气阻挡在外,但当雾气散去,那个人影也消失不见。
“唉!还是让它给跑了!”初晓叹气,将掉落在地的驱魔扇拾起,没想到自己最为得意的一招被它这么轻轻松松给破了。
默自初晓肩头跳落,舔了舔爪子,低头在地上轻轻吐出一口气,灰尘瞬间散开,她轻轻抖了抖毛发,打了个哈欠,似是倦了,安慰初晓一直是她这个师傅的消遣,“晓晓,别太难过,至少你还看了一眼那个妖怪,下次见到就不会让它跑了。话说这里的鬼力还真强……”
方才匆忙之间,初晓只瞥了它一眼,只知是个身形颀长的长发女人,其他的细节有黑雾遮挡根本看不分明。
身形颀长的长发女人,这个世上要多少有多少,总感觉是没什么用的线索呢……
这时默突然紧张地说:“初晓,你看看那个,是不是运动鞋?”
初晓被她问得莫名其妙,顺着那个方向看去,一个中等大小的黑色纺锤结在侧梁上,结合部位正是一双运动鞋,并且似在何处见过。
一时初晓凌乱了,这到底是神马东东?
再三细看下,初晓终于看明白了,那个倒立的纺锤大致有一人高,看样子也与人的体型相合,难道说……里面是……?
初晓不敢再想了,头皮发炸,脖颈发凉,这密匝匝仿若蜂窝般聚集的黑色纺锤体,竟是一个个倒吊着的人?
心惊胆寒,毛骨悚然。
初晓此刻深切体会到这两个字的含义。
而进一步,她发现那双运动鞋其实就是今早他们跟踪的那名男学生所穿,她失声轻叫一声,茫然而恐慌。
一个大胆的想法蹦出:
这些仿若山洞中鳞次栉比的蝙蝠、头下脚上倒立着的,竟都是艾羽学院四零四班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