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到光明顶?”韩梦伊在闷热的马车内不知第几次问了同样一个问题。
唐生始终闭着眼睛在浅眠,这么热他也睡的着,韩梦伊着实对他是五体投地了。
见他还是不说话,韩梦伊干脆掀开了车帘,热风中传来有些刺鼻的味道。
“血腥味。”唐生睁开眼,他顺着韩梦伊的手将车帘掀开,远远看到一间茶棚。
“血腥?”韩梦伊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间茶棚,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的似乎是……人?
“小七,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唐生放下帘子。“光明崖下发生的事肯定与他们脱不开关系,我们去看看。”
他们是谁?自然是以花满楼为首的祁月邪教了。
韩梦伊乖乖闭上嘴。
小七驾着马车在茶棚前停下。
唐生率先下了马车,“不要下车。”
韩梦伊还未动身就被唐生喝止。
什么情况?禁不住满心的好奇韩梦伊偷偷透过车帘的缝隙瞄了一眼。
正对着她的是一个没有身体的头颅,那人白白净净斯文至极的模样,但他的头却落在茶棚的马桩上。落了一地的桃花和一地的鲜血和成一幕无比骇人场景。
只一眼,她双腿一软,瘫软在马车上。
究竟是谁这么残忍,让这些人死都死的惨不忍睹。
唐生一眼扫过那些残缺不全的尸体,眉色并无太大变化,他掀开车帘,正准备上马车却见韩梦伊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看着外面,“你看到了?”
韩梦伊点点头,恐惧还未消散,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我从没见过这么恐怖杀人场面,在这里人命真的就这么不值钱吗?”
唐生掀起衣摆上了马车,“弱肉强食本来就是这样,那你以前的世界呢,难道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世界?
冷淡,薄情,金钱至上,没有人会拿着武器明刀明枪的杀人,但是会在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在背后给上一刀。
那个世界的残忍,不是血淋淋的残忍,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韩梦伊沉默着,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她的世界若是残忍起来,比普通的血腥要来的更加让人心惊肉跳。
唐生也不逼问她,放下车帘在她对面坐好,“为乾坤移来的人不止只有我们,还有这些身首异处死在了这里的人。既然想得到,就要考虑后果,他们没有那个能力,自然只能有这样的下场。”
此时的唐生沉稳而又隐含霸气,与那个在客栈对她耍赖,把一个烂苹果当做定情信物好好收藏起来的唐生有着云泥之别。
或许是她从来就没真正认识过他。
“害怕了?”唐生开口问她。
韩梦伊点点头,心跳还没有恢复到正常的节拍。
唐生微微一愣,随即用拳低着下巴低低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都习惯了,原来还没习惯啊。”
“这个怎么能习惯的起来?”韩梦伊苦着一张脸,脸上有受惊过度后的苍白。
唐生伸手为她将耳边的一缕发丝挽到耳后,叹了口气,“这样的事你终有一日会习惯,就是不知那时陪在你身边的还是不是我了。”
面对他突然的温柔,和关喆一样的面容让韩梦伊心里小鹿乱撞,“咳咳……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她别过脸尴尬的躲过他的手。
唐生哎了一声,却没有收回手。
“怎么了?”韩梦伊回头,他的手正好贴在了她的脸颊上,顿时脸如火在烧。
唐生一笑,从她通红的脸上收回手掌,“虽然热了点,倒也光滑细腻。”
韩梦伊被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态度狠狠的刺激了。正要跳脚,忽然感觉胃里一阵翻腾,呕……
始料未及,她晕车了。
“小七停车。”唐生忙让小七把车停下。
韩梦伊从马车里直接冲到车下,扶在路边的一棵树下干呕起来。
见她呕吐的极是辛苦,唐生也随后下了马车将水袋递到她面前,“怎么突然就晕车了?”
韩梦伊揉着突然闷胀的胃部,一脸的迷茫,“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是突然觉得很不舒服就想吐。”她接过他手里的水壶喝了口,压下胃部的酸涩,这才舒服了许多。
“以前晕车吗?”
韩梦伊摇摇头,就算是以前读书的时候挤WH的公交都没有晕过车,而且坐马车也坐了几天了,怎么会突然晕车了。
唐生少有的皱了眉头,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号起脉来。
慢慢的,他的眉皱的越来越厉害。
难道她余毒未清?还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你懂医术?”
唐生点点头,“久病成医。”
久病成医?你什么时候生病了的吗?韩梦伊想问,但见他神色严肃,便乖乖住了嘴。
唐生眯着眼睛边号脉边复杂的看着她,韩梦伊被他看的头皮发麻,最终忍不住问了句,“难道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你别不闷着啊,给句痛快话,到底是死是活?”
又过了好大一会儿,唐生才放开她的手腕,缓缓一笑却并没有之前那种舒心的感觉,“没什么大问题。”
“是吗?”韩梦伊有些不相信,这个结果与他之前的表情也相差太大了,“那我怎么会突然想吐?该不是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你不想告诉我吧?”
“你想多了。”唐生将衣袖负在身后,朝马车走去,“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也需要吃点药才能彻底根治,我会写个药方让小七为你煎点药,你不必担心。”
韩梦伊似信非信点点头,拿着水壶跟了上去,“可是我现在头还有点晕,胃里也有点不舒服怎么办?”
“吃药就好了。”唐生的语气似乎没了之前的耐心,语气中甚至有些莫名的焦躁,甚至是暴躁。
韩梦伊更加不懂了,在他上车前拦住他的去路,“你老实说我到底怎么了,不是你说的只是个小问题对吗?”
看着拦在面前的倔强女子,唐生突然有些恨这个场景,他的手在背后紧紧握着那个被她笑了不止一遍的烂苹果。“既然你觉得不是小问题那会是什么?”他努力扯住几丝笑意,但因为脸颊太僵硬成了一抹不折不扣的苦笑,比哭还难看。
“我要你说。”韩梦伊的心脏忽然漏了几拍,有个最糟糕的结果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我说了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吃点药就好了,可是你不信。”唐生依旧苦笑,绕过她的身子,掀开车帘。
“既然你不说,好,那我去找大夫,我不信没人可以查出我到底怎了。”说完韩梦伊就要走,可步子还没迈开。
身后那个人叹息了一声,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扭过她的身子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你怀孕了。”
恰如晴天霹雳,韩梦伊身子一软,若不是被他用手托着,恐怕要在直直倒在地上。
怀孕!她竟然怀孕了,她连烂苹果的爱情都还没回应过就怀孕了,她不知肚子里是谁的孩子,那孩子却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这叫她如何能接受,甚至是情何以堪哪!
“这是谁的孩子?”韩梦伊只想知道这个始作俑者是谁。
“恐怕是你的杀父仇人的。”
唐生的话彻底让韩梦伊有可吐血而亡的冲动,狗血,太狗血了。和杀父仇人怀了孩子,要是按照一般小说的发展态势,她这是要和那个叫康俊仪的男人兜兜转转最终还是要因为相爱走到一起的。
杀父之仇神马的,在爱情面前都是浮云。
天哪,她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这孩子不能留。”韩梦伊狠狠心,抓住唐生的胳膊,“这是我杀父仇人的孩子,我不能留下它。”
她竟然主动要打掉孩子?
唐生眉头微皱,忘情水的效果似乎还是很理想。他拍拍她紧张到有些泛白的双手,“我会帮你的,别担心。”
说完,他将她抱在怀里跳上了马车,“小七,先找间客栈住下来。我们明日再上光明崖。”
“是的,公子。”小七驾着马车又从原路返了回去。
小七找了间客栈将两人放下,“公子要我去抓药吗?”小七站在马车前问道。
唐生看着怀里并没有多大情波动的韩梦伊犹豫了一会,就在这犹豫的空当韩梦伊抬起有些迷茫的双眼看着他,“会不会耽误你上光明崖?”
唐生还没说话,小七就忍不住多嘴了,“自然是会,明日就是光明顶开路的时间,若是错过了明天就只能……”
“多嘴。”
“……等下个月了。”小七有些无辜的闭上嘴。
唐生微微一笑,“下个月就下个月,不要紧。”说完他抱着韩梦伊往客栈内走去。
韩梦伊抓紧他的衣袖,“要不还是等从光明顶回来再喝药?”她腆着脸,忽然有些尴尬道,“我还没准备好,要不还是缓一缓,就当暂时不知道……”
“说什么胡话。”唐生抱着她进了客栈。
小二立马迎了上来,小七这时也跟了上来,“两间上房。”
韩梦伊窝在他怀里,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此时的她真是好无助,好不知所措。
烂苹果的爱情都还没有回应,肚子里就多出了一个杀父仇人的孩子。这下要和关喆再续前缘肯定是彻底没戏了。
唐生感觉怀里的人似乎在瑟缩,低头一看就见她将头埋的更深了,胸前有热热的湿润的感觉。
她哭了。
他心里忽然有些难受别扭,直觉里总觉得这不该是她该有的情绪。
“你在想什么,为什么哭了?”
韩梦伊摇摇头,有很多话堵在喉间,但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她该不该说她其实对他是存有幻想的。
直觉告诉她,那样说会有点猥琐。
古代人不是都特别注意贞洁嘛,她怀了别人的孩子却对另外一个男人心存幻想,这恐怕已经超越猥琐到了一个前无古人后面可能会有来者的地步了。
“别想多了,既然你忘记了一切,那以前的一切都再也与你无任何关系。”唐生抱着她缓缓走上二楼。
小七站在楼底,看他们进了房内,直到门被关上他才回过头来长长叹了口气。
大公子交代的事,不知道公子究竟有没有记在心里。
女人都是有瘾的毒药,上了口,要戒下来就难了。
月上枝头,灯火阑珊。
天黑了,可是要小七熬的药还没端来。
韩梦伊躺在床上,懒洋洋的眯着眼,浑身都没什么力气。
唐生半坐在她床前,一只手抚慰似的拍着她放在被子外的手,另一只手缩在袖中放在身后。
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的,连空气都睡着了一般。
迷迷糊糊韩梦伊忽然想起白天唐生下意识说的久病成医。
“你以前生过什么病吗?”
唐生不动声色移开视线,握住她的手有片刻的僵硬,“为什么这么问?”
“你不是说久病成医吗,我以为你小时候生过什么病呢?”
“要是我真的……”
“咯吱……”门开了,小七端着热腾腾的药汁走了进来,“公子,药煎好了。”
被打断了后面的谈话,唐生却并没有继续往下说,“拿过来吧。”
真的怎样?
韩梦伊原本还想继续追问,但是药到了眼前,她心思一乱,顿时脑子里所有的想法都乱了。
“可是按照我开的药方抓的药?”唐生顺手接过药碗。
小七点点头,“是照公子的吩咐抓的药。”
唐生将药丸放到鼻尖深嗅了一口,眉头微皱,“麝香子分量有些多,倒了,去重新煎服。”他将碗推回到小七面前。
小七端着碗,有些委屈的看着早已背对着自己的公子。
“别担心,重新煎一碗就可以了。”他却是在安慰那个根本不该得到这样待遇的女人。
小七有些生气的暗暗咬牙,转身。他心里有了打算,公子的前途决不能就这样葬送在一个女人身上!
小七的药,久久不来。
就像在等待一场极刑或者一场审判,可那人却拖着尾音不肯转入正题让人心如猫抓,又疼又痒,又想得到最终的答案却又害怕得到答案。
等待中韩梦伊忽然有些害怕起来,打胎……那个她完全没有印象的孩子……
原本平坦的完全没有任何痕迹的腹部微微一动,似乎是肚子里那不知道成型没有的小家伙在回应她的感受。
这么真切的感受,还是第一次。
韩梦伊心里突然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一瞬间她对肚子里的孩子就有了一种难以舍弃的情感。
这是不是就是做母亲的感觉?
看她微微出神,唐生稍微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拉回她走远了的思绪,“怎么这种表情,还在想孩子?”
韩梦伊吃惊的捂着自己的脸,“真的那么明显吗?”
唐生点点头,拿下她捂着脸的双手,“既然都已经全部忘记了就不要再在意了好吗?这个孩子现在和你没什么关系,他只是错误的在你肚子里生长了。”
“不能留下他吗?”
唐生坚定的点点头,“他的到来本来就是个错误。他于你来说没有半分好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要打胎变成了他要她打胎了。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可是一想到她肚子里怀着别人的小孩,他就有点抓狂,他的底线就是抹杀掉他,然后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虽然他的出发点其实只是想保护她,毕竟,怀着那个男人的孩子对她来说没有半分好处,只能将她置于更危险的境地中。
小七端着药进房里的时候,韩梦正坐在床上发呆,见他进来,她的眼神忽的变得尖锐起来,苍白而又害怕。
她竟然也知道怕了。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离他家公子远一点。
小七暗暗哼唧了一声,端着药缓缓走上前去,恭顺着说道,“公子,药煎好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
闻言,唐生起身接过药,放在鼻尖闻了好久,才嗯了一句,随即将药碗递到韩梦伊面前,“可以安心喝了。”
韩梦伊看着近在咫尺的和关喆一模一样的唐生,心里酸涩一片,想说什么却再也说不出口。
反正她也不记得这个孩子怎么来的,既然如此那要打掉就打吧,失去一个没有记忆的东西总比让一个已经有了记忆的人伤心要好。
现有的记忆肯定比以前的不知是好是坏的记忆要好。
韩梦伊一边在内心说服自己一边接过唐生手里的药碗,“我相信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最好的,所以我要彻底的和以前说再见。”
在唐生的微愕中,韩梦伊咬着牙仰着头喝下整碗打胎药,一点没剩。
她说她信他,所以要和以前彻底的再见……
她信他……
可他真的值得她这样相信吗?
“啊……”原本还努力装作不在乎的韩梦伊忽然脸色一变,空了的药碗落到被子上,她弯腰捂住腹部,面色陡然苍白。
效果这么快?
唐生扶住她仿佛被抽干力气的身子,低头却发现被子上慢慢显现一摊血红,慢慢的越来越深,越来越深,血渍涌了上来……
“好疼……”韩梦伊额上冷汗直冒,猛地出手捉住他的胳膊,眉眼痛苦的皱在一起。“原来杀死自己……自己的孩子……这么疼。”
“昕儿……”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带着颤抖,带着一种莫名的恐惧。
昕儿?
“你叫错我的名字了……”韩梦伊疼的浑身都在颤抖,却还是抬起头来看着他,想笑却怎么也挤不出完整的笑意来,“不过我不怪你……”话音刚落,她一口鲜血直接喷在唐生的胸前,带着热热的血腥味。
眼前的一切都是在模糊,耳边的一切都在远去。
“好疼……仪,我好疼……”
唐生愣在原地,她说,仪,我好疼……
他的心也突然好疼好疼,像是有人拿了钝了的刀在他心口一下一下剜的他心神俱颤……
他若是叫错了她的名字,那她叫的又是谁的名字……
原本活力饱满的身子在怀里委顿下来,她的身下还在流不正常的黑血。
反应过来的唐生心头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一块,血淋淋的疼。
他转身,一掌八分力将小七打的急退几步,跪在地上吐出一大滩血来。“公子……”
“她若是死了,你就为她陪葬。”他抱着已经昏迷过去韩梦伊在床上坐好,开始为她输送内力续命。
她可以在潜意识里还记着别的男人,可他不管眼里心里还是潜意识里都只有她一个女人。
小七大惊,挣扎的上前要去拉他的手,“公子万万不可耗费内力救这个女人啊,那花满楼武功高不可测……”
后面还没说完的话,顿在嘴里。
唐生的掌波直接将他掀翻在地上。
“我说了,她若是死了,你就为她陪葬。”
唐生屏气,双掌凝气,按上韩梦伊的后背,为她输内力续命。
小七捂着腹部瘫软在地上,想站起来浑身却一点力气也没有。他有些委屈的躺在地上,他做这不都是为了他吗?可他却下这么重的手,一点都不怜惜他跟了他这么多年的情意。难道那个女人就真的值得他这么不顾一切甚至连命都不要了吗?
唐生的脸随着输送真气的时间越长变得越来越苍白,冷汗一粒粒的从他光滑的额上冒出,慢慢的汇成一条细水珠滴到床上,和那浓黑的鲜血混在了一起。可韩梦伊却依旧闭着眼,脸色慢慢变得越来越暗淡下来。
忽然,唐生眉头一皱,身子急急扭到床边,吐出一口鲜血来。
韩梦伊无力的倒在他的身子上,他反手压住她的脉搏,脸上变的更加难看。“你究竟给她喝了什么?”他回头狠狠瞪住小七。
小七忍着疼意挤出别扭了的笑意,“断肠草……”
“什么!”唐生大怒,心里一急嘴里又吐出一大口鲜血来,“难怪我没闻出来,你知道我对草药完全没有嗅觉,就用了断肠草。你竟对她下如此狠手!
“这个女人若是不死,公子日后必定会栽在她手上,小七就算死也不能让公子这样害自己。”小七虽然重伤,但他口气依旧强硬,他可以死,但他不能看着自家公子为了一个女人而死!
唐生闻言,愤怒难当,气息不稳,但他只是长长吐了一口气,“你总觉得这是为了我好,可是你知道不知道她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我生命中有两个人,他们比我自己的命还重要,一个是我的大哥,为了他,我可以做任何他想要做的事,包括带我生命中另外一个重要的人上光明顶。另外一个人指的是谁,我不说,你也应该猜到了。”他抚摸着韩梦伊苍白渐冷的脸,手指如冰。
小七急剧喘着气,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过短短几日,那个女人竟对他已经如此重要了。
那若是这个女人死了……
“为了大哥我可以做任何事,我也许不能为昕儿做到像对大哥一样,但是我可以用我的生命来对待她。”他低下头,用手指摸索着韩梦伊留有残血的嘴唇,那里有冷了的血。
他缓缓低头。
小七大惊,“公子……”
唐生却闭上眼,她若是死了,他能给她的就只有……和她一起走。
“我可以救她。”小七费劲力气的大叫。
唐生顿在韩梦伊唇前,“你说的可是真的?”
小七伏在地上,“公子的血就可以救她。”
似乎是想到什么,唐生苦笑着直起身,“以毒攻毒,我竟忘了我的血里全是毒了。”他以指为刀将食指划破,过分鲜红的血从皮肤上暴露出来。他将指头放在韩梦伊唇边,慢慢流淌进去,原本苍白的脸竟瞬间有了几分血色。
“我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这样感谢那个女人。我以为她给我的只是不可磨灭的痛,但因为这种痛却救了我的命……”
他的眼睛里有小七从未见过的痛苦与欢愉。
小七努力睁着被疼痛模糊了的双眼,心里像是被狠狠碾过。他的自以为是竟然让自家公子想到那么痛苦的回忆,他撕开了他埋藏在心底的伤痛。
“公子,小七以后再也……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了……”
“我再相信你一次。”唐生收回血流不止的手指,将韩梦伊抱在怀里。“如果还有下次你该知道我会怎么做了。”
如果还有下次,就算救的回她,他也不会再手下留情了。不管是对他,还是,对自己。
寂静的夜里,客栈里人畜具眠。二楼最角落里的客房内,传来浅浅低吟。
“昕儿……昕儿……”
耳朵一向灵敏的剑落猛的从床上惊起,是圣上的声音。
他从床上弹了起来,一把抓起挂在床边的配剑冲了出去。
“主子……”
他冲了进去。
从床上刚刚惊坐起的康俊仪一脸冷汗的回头看向门口,正好看到剑落拔剑冲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
剑落在室内扫视一圈,没见到有任何刺客和可疑的地方。忙收了剑,拱手道,“属下听到公子房里有声音……”
康俊仪点点头,浓眉深深皱起,“做了噩梦……”他低头看向自己还在猛烈跳动的心脏,“在梦里我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能让主子出现这种表情的,剑落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谁了。
庄婉昕。你千万可出什么事……
“既然没什么事,那属下告退。”剑落还没转身就听见康俊仪在他背后叫住他,“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找到昕儿?”
剑落还没开口,就又听他自问自答道,“都这么久了,我却还没找到她,她肯定都等着急了……”
剑落本来一直都作为暗卫活在阴暗中,从没想过感情之类的事,也从没想过他一向跟随的主子有一天会这样绝望的问他这样的问题。
“属下觉得主子一定可以找到庄小姐。”剑落的话虽然简单,但也稍微让康俊仪有了点信心。
“希望老天眷顾,让我早日找到她。”
窗外明月渐渐落下,一片漆黑,黎明似乎就要到来,只是这黎明之前的黑让人不禁有暗无天日的感觉。一切,真的会如他所想一样,老天眷顾让他找到他的昕儿,白头偕老吗?
一切都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