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武林大会
末岛2019-02-18 11:168,634

  九月初八,大月一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在聚义山庄举行。

  大月的聚义庄正如雾国的桃花庄一般,在江湖上名望极高,基本上属于一呼百应,每年的武林大会都由他们主持召开。

  此次武林大会以剿灭花西月为主,附带剿灭罗玉蝶,同时要推举一主持大局之人,或者叫武林盟主。

  在罗玉蝶看来这不过是聚义庄庄主连城做的秀,不过是想借着这些名头在平淡无波的大月江湖上做些拿得出手的“政绩”然后理所当然做上武林盟主的位置。

  只是他这算盘打在了花西月的头上,就算有桃花庄在背后用富可敌国的金钱做支撑,也不过是老虎头上拔牙,自寻死路而已。

  罗玉蝶换了男装,随同谭平之一起光明正大上了聚义庄。

  聚义庄在长安山上,通天台阶直通聚义庄大门。

  聚义庄的大门前,四头石狮并立,举着大刀的门前的护卫竟身穿铜色铠甲,身材魁梧,面目刚强,让人望而生畏。

  只是这番景象让一直眼光比较挑剔的罗玉蝶看的有些难受,长成这样还非得摆出一副要吃人的凶狠模样来衬托这威武大门的气势,着实也为难他们了。

  不过这牺牲之下,气势还是不容小觑的,凡经过这大门的江湖人士们无不唏嘘赞叹。

  就连谭平之也忍不住唏嘘,“聚义庄果然非同凡响。谭某今日也算长了见识。”

  闻言,一身男装,却依旧难掩风流的罗玉蝶假装吃惊的觑了他一眼,“难道谭大侠以前没有来过这聚义庄吗?”

  谭平之顿时脸色一僵,讪讪道,“来过来过,怎么没来过,只是这聚义庄今年修改了不少,就连大门都比以往气派了呢。”

  罗玉蝶也不揭穿他明显的牛皮,她那日不过一枚钢针就将他从屋顶击落下来,如果是真正的高手哪会这么不堪,根本就是个好色,无能的宵小之辈。

  “哎呀……”罗玉蝶忽然轻声低吟了一句,捂着被腰带层层包裹了几圈的腰腹,眉头微皱。

  “怎么了?”谭平之欲伸手去扶她,却被罗玉蝶不着痕迹的让开,“这肚子似乎裹的有些紧了,我找个地方松松去。谭大侠先过去,我们大厅回合。”

  说完不等谭平之有所反应就快步离开了。

  谭平之怅然若失的站在原地,这美人防他防的滴水不漏,硬是半分好处没占到。

  有些懊恼,他干脆站在原地等她。

  既然她不放心他,那他索性再傻点,学那些痴心老实的男人做些让她微微感动的事,也许会有意外收获。

  今天的太阳有些毒辣,不过站了一炷香的时间,谭平之就觉得有些受不了了。汗水直往下流,他抬起广袖擦了擦额头,湿淋淋一片。

  这小娘子动作似乎也太慢了些。

  刚抱怨了句,有了退堂鼓的打算,眼风一瞥,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来了。

  “不是说好在大厅汇合的吗,你怎么还站在这里。不热么?”

  谭平之内心一阵激动,真是邀功示好之时!

  “我……”

  “咚……”

  一声锣响,再也听不到其它。

  “武林大会都要开始了,谭大侠,我们进去吧。”

  罗玉蝶看着他挫败的眼神,善意的笑,只当一切都是无心。

  谭平之极不情愿的点点头,“小娘子动作慢些,你还是走前面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聚义庄。

  聚义庄里,茶水点心桌位都已备齐,一一入座。

  谭平之找了处不受人关注的地方坐好,罗玉蝶坐在他旁边。

  对面一个光头和尚,油光满面的对他们点头示好,眼神却紧紧黏在罗玉蝶面上。

  他内心暗叹,好个貌美俊后生。

  罗玉蝶只当没看到他一般,转头打量四周的来人。

  武当的道士,峨眉的尼姑,少林的和尚,崆峒的术士……各大门派竟都出动了人来,甚是给聚义庄面子,或者是说给那十万两白银的面子。

  “来的人倒不少。”她淡淡扫了一眼众人,随手端了茶杯轻啜了一口,舌尖带香,竟是上好的铁观音。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小娘子还是不懂。”

  谭平之话落,罗玉蝶抬眼还未来得及应答,就听一声铿锵大喝声,“庄主到。”

  原本嘈杂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齐齐站了起来。

  无奈,罗玉蝶只好放了茶杯,随大家一起起身,恭候这大人物的到来。

  说话那人退到一边,从他身后走出两魁梧大汉一边一个站好,双手负在身后,颇有派头。

  身着黑色锦袍的中年男人缓缓从那两人中间走出,宽额头,充盈桃花眼,高鼻梁,嘴唇稍厚,一头长发紫金冠高高耸起,身姿伟岸的站在那里,正派中带着几分睥睨天下的霸气,这连城果然如传说中一般倒几分赏心悦目的资本。

  不过这样的姿色,与花西月却是云泥之别。

  想到花西月,罗玉蝶暗暗叹了口气,男人长的如他那般好看果然是有优势,至少会让念念不忘,甚至对其他男人没了半分兴趣。就像吃惯了山珍海味,突然换了青菜萝卜,只觉得寒碜的可怕,水平差太多了,哪里还有吃的欲望。

  就在她长吁短叹之时,好久不见,苍老了几分但精神依旧抖擞的桃花庄庄主谭耀天却在连城之后走了出来。

  人群一下子轰动起来。

  “谭庄主竟然也来了……”

  罗玉蝶勾唇一笑,他竟然亲自来了,这也好,省的她亲自去找他。

  要不是他诱使她去沾惹那花西月,她哪里会被灭教,到头来丢了心,怀了孩子却得了个这样的结果。

  所以一切的一切要怪就要怪这个始作俑者。

  她把一切不公平待遇和心伤都算在了谭耀天的头上。

  “两位庄主好。”

  众人惊愣后,齐齐俯首作揖。

  连城在他们面上扫了一眼,双手下压,“众位请坐。”

  谭耀天在这空当,看到挨边站着的谭平之,不过是一个眼神扫过,赶紧移开了视线,再也没往这边看一眼,自然也没能来得及看到男装的罗玉蝶。

  谭平之尴尬的笑了笑,低声咕哝了句什么。

  众人坐好后。

  连城作为东道主,这次武林大会的组织者,自然要抛砖引玉了,“今日这武林大会为何举行,想必大家心里已有了几分底细。邪教盛行,意想一统江湖,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连某今日召开这武林大会就是为了要铲除他们,为那些死在他们手里的英雄豪杰讨回公道!”他信誓旦旦表了目的和决心。

  “我等必定支持庄主,尽心竭力铲除魔教!”

  在场的人虽然都在纷纷应和,但谭耀天看的清楚,他们脸上并没有要为此尽心竭力的表情,敷衍而已,他们要听到的恐怕不是这空荡荡的虚话。

  “既然这事是我雾国之事,众位若是肯帮忙,谭某也要拿出点诚意给大家。”

  谭耀天的话终于让众人眼里有了莫名的亮光。

  “凡是参加此次围剿祁月邪教的门派都有十万两白银的辅助费,另外,花西月的项上人头,五十万两白银。”

  五十万两!

  众人唏嘘。

  谭耀天眼神一沉,继续道,“罗玉蝶的人头……”

  罗玉蝶听到自己的名字,耳朵竖的尖尖的。

  “五十万两黄金。”

  众人中顿时像炸开了锅,五十万两黄金!!

  这可实在不是一个小数目!

  罗玉蝶冷冷一哼,他倒看的起她。

  他既然下足了本钱,那她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拿的出来这笔银子!

  罗玉蝶在众人为这笔天价黄金惊叹不已时,缓缓起身,成了众人焦点。

  “不知谭庄主说话可算数。”

  “这位是……”连城看着底下忽然起身的白面青年,搜遍脑海没有任何线索。难道是雾国来的哪位江湖豪杰?他回头看谭耀天却发现他脸色铁青,完全没了之前镇定泰然的神色。

  似乎……

  看到了什么让他不能平和对之的人。

  谭平之咬牙切齿的看着面前竟然嚣张到敢撞上门来的罗玉蝶,眼里再没了之前让她去找花西月时的隐忍。“你竟敢……”

  话还没说完,忽然一声古怪的琴音打断他的话。

  琴音先激烈如玉珠落盘,一声比一声激扬,一声比一声高亢,到了那最极致处,忽的又缓缓平稳下来,琴音如流水。

  “不知是哪位大侠驾临我聚义庄,何不露个面让连某拜赏一下琴艺?”

  罗玉蝶脸色一变,下意识就要离开。

  却被洞悉她动作的谭平之拉住衣袖,低声道,“小娘子要去哪?”

  “放开,我有点不舒服。”

  罗玉蝶挣扎,内心慌乱,手下也显得忙乱,挣脱了半天竟然做了无用功。

  她越是慌乱,谭平之捉的越是紧,还特别不能理解,“刚刚还在和我大哥说话,怎么一下子突然变了脸色,难道你认识这个弹琴的人?”

  罗玉蝶一怔,随即果断拂开他的手,脸色忽然沉静下来,转身欲走。

  四个身穿红衣的男子却举着一顶软轿从空中缓缓飞来,红纱飞舞,轿中之人斜倚着身子,一身红衫,漆黑的长发如绸披散在身后,红纱虽然舞动,但那人的面容却始终藏在红纱之下,让人看不真切。他弯曲拢起的左腿上放着一张古弦琴,五指轻拨,有余音从那琴弦之上流泻而出。

  软轿落在屋顶之上,那四个姿容决绝的抬轿之人却如履平地。

  “不知这位怎么称呼?”

  连城走到那屋顶之下,拱手作揖,求解。

  谭耀天却死死的盯住同样顿住身子的罗玉蝶,眼里风起云涌,随时做好准备要去与她拼命。他诱她去惹那花西月,原本以为她会命丧那魔头手里,却没想到反而与那魔头在光明崖上风流了一年,反而成就了他两天雷勾地火的好事!

  这叫他如何再能忍下去,如今他倾尽家产就是要取这妖女的性命!

  罗玉蝶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谭耀天那老头眼里射来的无数淬毒飞刀。

  “花西月。”软榻里淡淡传来与他说话声音截然相反杀伤力极大的三个字。

  而他手下琴声陡然上翘,却又忽的消寂,被他功力压住,没了任何余音。

  众人脸色大惊!

  花西月?!

  这花西月出场还是那么老套,每次都叫人用软榻抬着他。

  罗玉蝶记得以前最亲密时,她也曾问过他,为什么每次都要用那种方式出现。

  他说,舒服。

  虽然恣意妄为了些,但却如他那个人一般,自我而又骄傲。

  不过再次见到他,恍如隔世,仿佛以前都是一场梦,只有看到拱起的肚子才能说服自己,一切都是真的。

  她爱上了他,不管是因为他绝世容貌还是别的什么,两个月的分别后再次相见,她只能确定一个事实,她离不开他。

  听到花西月三个字,谭耀天眼神狠狠一缩,脚步悬浮的走到震惊的连城身旁,同他一个模样抬头看软轿里看不清面容的花西月,不过是个隐约的影子,他就确定了是他了。

  “听说有人要取本座的项上人头。”花西月透过红纱,说话的声音依旧淡淡的,看不轻表情的他却让人不寒而栗。

  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要为武林除害的众人在他抛出这句话时,却无一人敢回话。

  “你残杀我武林同胞不计其数,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谭耀天冷冷说道,双手一击,早已埋伏好的大批官兵拿着弓箭从各个角落里涌了出来,对准屋顶上花西月的软榻。

  眼看早有准备,原本不敢出头的众人忽然强硬起来,“今日我们众人合力势必将你这魔头碎尸万段。”

  “花西月,既然你今日敢来,老夫定叫你插翅难飞!”谭耀天自得一笑,幸好他提前做了防备,向雾国国君借了充足的兵力,否则今日怕是不好收场。

  软榻后的花西月却在这千钧一发之时,肆无忌惮的笑了。

  忽然红纱被掀开,不过眨眼之间,红衣黑发的花西月已经到了人群中,罗玉蝶旁。

  他带着木质的獠牙面具,遮住整张脸。

  “几月不见,夫人离了本座竟落魄如斯。”云淡风轻的完全忽略了那尖锐寒冷的箭头,仿佛那些不过是些花拳绣腿的玩意。

  罗玉蝶微愣,只觉得眼前这丑陋的面具分外刺眼,仿佛一遍又一遍的再提醒她,面前这个男人,她孩子的父亲,为了无相神功,为了后继有人,可以做任何牺牲,包括他绝世无双的容貌。

  可是他独独不爱她。

  一旁的谭平之双眼骇睁,腿脚一软,差点跌坐到地上,颤抖的手指在两人之间徘徊,“你……你……你们……”

  花西月不耐,挥了衣袖,顿时谭平之身子如秋日落叶般飘到几米之外,撞到一棵桂花树上,咳了一身的血。

  “平之……”谭耀天惊骇,大叫一声。他可以对他冷淡无情,但绝不允许有人伤害他!

  “弓箭手准备!”

  眼看谭耀天下一步就要下命令放箭,可面前的花西月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罗玉蝶顿时心下一慌,也不管刚刚是不是还在埋怨花西月,她下意识伸手去牵他的手,要带他躲开。

  可手还没碰到,却被花西月淡淡拂开,“你离了我两个月零八天。”

  语气不愠不火,却闻的出几分疏离冷漠。

  罗玉蝶手下落空,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呼吸困难,半晌都恢复不过来。

  “放箭!”谭耀天大喝一声。

  弓箭离弦的蹭蹭声,在耳边无限扩大。

  这一刻,罗玉蝶脑海里从未这般混乱过,心跳声像是变成了擂鼓敲着胸腔,似乎要将她敲的五脏俱毁才停的下来。

  “不要。”她大叫一声,扑在那个冷漠的身子上。

  天旋地转,箭风在她耳边呼啦啦穿过。

  “既然不要本座了,为何还要做到这步。”花西月抱着她,闪身飞进屋顶那软榻里。

  “你们今日休想逃!”

  软榻外,谭耀天声如洪钟,尾随而来。

  随后,连城以及众多门派高手都飞身上了屋顶,围在软榻周围。

  而那四个身穿红衣的男子却依旧如最初一般守在软榻四周,没有命令就没有动作。

  若是平日,罗玉蝶怕也不会将这虎视眈眈的众人放在眼里,只是今日谭耀天是有备而来,单且不论这群见财起意的武林豪杰,光凭大月那数量不少于五百的精兵,要解决,就已经要颇费周章了。

  “我不想你死。”罗玉蝶偎在他胸口,看眼前众人面如凶狼,刀锋泛冷。

  “本座若是死,定会带上你。”花西月忽然笑了,伸手捞过古弦琴,放在膝盖上,一手搂着罗玉蝶靠在软榻上,“今日本座就要试试这重修过的天魔琴究竟还有没有往日那般威力。”

  “天魔琴?”谭耀天面色大变,疾步退后并大喝一声“众人退后。”

  围在软榻周围的众人尚未回神,只见软榻里劈出一把强大血色剑气的光刀。

  反应慢了众人一拍的峨眉道姑被剑气生生砍成了两段。

  血溅屋顶。

  花西月满意的点点头,右手从天魔琴上划过,“威力虽然减了不少,倒还能用。”

  “魔头!老夫今年定让你血债血偿!”谭耀天作势要上。

  一旁的连城意识到花西月天魔琴在手,今日定是讨不到半分好处,忙出声劝道,“留的青山在不怕没财烧,谭庄主不必……”

  “今日若是放走这魔头,你我。”谭耀天扫了一眼在场有了惬意的众人,“包括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会被这魔头一一灭口!”

  连城顿时哑口。

  “你倒是甚是了解本座。”花西月的指尖在琴弦上来回摩挲,他低头看了看乖顺的偎在他怀里的罗玉蝶,嘴角微微上扬,“本座向来不喜欢浪费时间,不如,一次解决?”

  “魔头看招!”谭耀天剑气如虹,身如闪电朝软榻扑过去……

  回雾国的路上,原本以为见惯了血腥的罗玉蝶呆呆的伏在花西月怀里,好久才回过神来。

  却发现花西月直直的看着她,双手交叠放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上,透过那厚重的木质獠牙面前,她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

  “你的脸……”她伸手想去揭开他的面具。

  却被他躲开,“你在意的是这个?”

  罗玉蝶身子一颤,收回手,伏在他怀里不愿再多说。

  他竟还以为她当初离开他只是因为他练功毁了容貌。

  “本座亲手杀了踏月。”

  踏月死了?罗玉蝶不过是微微吃惊,却没有明知故问他杀他的原因。

  踏月中过她从花美阁带来的“香香无尽”这是只有在动情时才能中的春药,就算解了毒,身上也会带一股浅香,稍有见识的人都会察觉。

  当初她逼着踏月放她离开,就存了歹毒的心,不管他放不放她走,她都会叫花西月误会他们,然后断了他做得力的助手,踏月!

  这是她对他忽略自己的报复。

  可如今事已至此,她却有些后悔。说起来,那踏月还有几分可怜,刚做了父亲,却因为她落得如此下场。

  “既然踏月已死,本座自然不会再介意你和他之间的事。”

  罗玉蝶闷在他怀里,没有说话。

  “可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本座容不下他了。”

  他的话,像是一道晴天霹雳。

  罗玉蝶整个人都呆愣了。

  哪怕是那日他说出那么伤人的话,她都从未想过要抹杀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如今这孩子在她肚子里已经待了三个多月,已经显怀,哪怕没有他,她都已经做好要做母亲的觉悟了。

  可他却说,他容不下他了。

  “这是你的孩子!”罗玉蝶终于开口说话,只是声音颤抖,完全不如往日那般恣意,潇洒。

  “本座主意已定,孩子决不能留。”

  坚定的话,无情冷漠的眼神,一切仿佛都像是利剑直插罗玉蝶胸口,顿时血流如注,“你明明知道的,我和踏月什么都没有!我肚子里可是你的孩子,你竟忍心……”

  “你可还记得你当日离开时说的话?”

  当日……

  “至于孩子,你既然想要,那我就把他当作你陪我一年鱼水欢好的报偿送给你。等他出生后我就把他送来给你……”

  那些伤人伤己的话……

  罗玉蝶苦笑,他竟然将那些话记在了心里,然后用它们来惩罚她!

  “可他是你的亲骨肉……”

  “不也是你的吗?你有多痛,本座就有多痛。今日本座叫你承了这丧子之痛,他日你就再也不敢如此对本座了。”

  他竟用丧子之痛来惩罚她,还有他自己。

  原本轻轻搭在她腹上的双手忽然用力,他的手像是炉子里的烙铁越来越热。

  罗玉蝶感受着那份灼热,忽然想起前些日子负气离开光明崖时,第一次下山住在客栈里做的一个梦。

  梦里有个绝世少年拿着一条血鞭,风花绝代像足了花西月,他站在她面前叫她,“母亲,母亲……”

  一遍又一遍,午夜梦回,她都忍不住会笑。

  她有了预感,肚子里的孩子定然是个男孩,日后也会如他父亲那般容貌迤逦,倾城绝世。

  可如今,她的梦却要碎了,她可能再也见不到那个绝世少年,再也没有那样一个人会那样叫她了。

  回到现实,罗玉蝶忽然伸手捉住花西月的袖子。

  花西月皱眉看她。

  罗玉蝶却忽然看向他身后,大叫一声,“谭耀天。”

  他们不是都死在他的天魔琴下了吗,花西月微微走神。

  趁着这空当,罗玉蝶从他怀里挣开,使出浑身功力朝他一掌劈去。

  花西月微微侧身,躲开那掌风十足的素白掌心。

  罗玉蝶却忽然掌心一转,勾住天魔琴,闪身出了软榻,跃上路边的一棵几人粗的梧桐树上。

  “孩子现在在我肚子里,我要留下这个孩子!”

  花西月起身,正欲上前。

  罗玉蝶纤细的手指压住天魔琴的琴弦,“不许过来!”

  花西月冷冷的瞥了一眼她手里的天魔琴。“你打不过本座的。”

  罗玉蝶不可置否,“你竟如此小看我五毒神教的教主么?”她忽然调转琴身,对准软娇旁的一片空地,五指轻划,噔的一声,平坦的土地顿时飞沙走石,现出一个几米深的大洞。

  她微微一笑,有了底气,“这天魔琴在你手里时,你可以灭掉一个兵营,也可以杀尽各大门派的如云高手。它到了我手里,我却只需对付你,和你几个轿夫。你觉得你有多大胜算?”

  “十分。”花西月话音落,身子快如闪电,不过眨眼之间就已经到了眼前。

  罗玉蝶大惊,急急退去,却被他抢先一步伸手拉住手腕,“本座的决断绝不容许有人违抗。”

  又来了,他这强势霸道不给人喘气的性子,让罗玉蝶的倔脾气顿时也作势大涨。

  “好,要死我们一起!”她一脚朝他踢去,手上却已拉住琴弦,她要与他同归于尽!

  花西月神色微变,硬生生挨了她一脚,手按住琴身。

  罗玉蝶琴弦还未拉开,弦身却已经化作粉末,散在了空气中。

  他竟将天魔琴彻底毁了。

  罗玉蝶看着在空气中散尽的天魔琴粉末,微微有些呆愣。

  “如今,你还有什么本事同本座对抗?”花西月手如闪电,在她胸前扫过。

  罗玉蝶只觉身子一麻,动不了了。

  天魔琴已毁,他绝不会再给任何机会让她偷袭他。

  “你逃不了的。”花西月站在树上,将她搂到怀里,右手在她腹上轻轻抚摸,“那日你在血池说的话本座其实都明白,也并不怪你。只是你不听本座的话,勾引了踏月叫他放了你走。本座痛失心腹,而你却走的远远的。本座就想,就算找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找回来,打掉你肚子里的孩子,挑断你的脚筋,让你在本座身边做个木偶……”

  罗玉蝶眼睫微微颤抖。

  “可是你却去了武林大会,还在那聚义庄的井里,食物里,酒水里都下了毒。本座看的出来,就如你所说,你不想让本座死。所以本座想,还是不要挑断你的脚筋,就打掉孩子,给你一个教训,你就不敢再说那些话来伤本座了。要是你下次还敢离开的话,本座再来挑断你的脚筋……”

  丝丝动人的语调,说的是残忍至极的话,却做了情人耳语模样。

  罗玉蝶睁开眼,闯入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昏昏沉沉的最深处,她隐隐约约看到有什么东西在从那黑暗处慢慢暴露出来。

  花西月一声长叹,将她搂在怀里搂的更紧了几分,“没想到,本座竟也会有朝一日像那些俗物一般,在这万般没有想到的地方,小心翼翼的对一个女人表白。”

  轰的一声。

  最后两个字,毫不意外的将罗玉蝶震的面色发紧,五脏抖动。

  “你……你在说什么?”

  “本座应该是爱上你了,要不然这里。”他捉住她的手放在胸口,“不会这么怪异。明明想毁了你,却下不了手。”

  触到一片温热,罗玉蝶这才如梦初醒,不是梦,有温度的,这绝不是梦。

  “哭甚?”花西月伸手用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本就难看,哭的就更难看了。”

  “那孩子……”罗玉蝶激动的有些过头,心跳的有些过快。

  “不能留。”

  罗玉蝶的眼泪凝结在眼眶里,“那是你的孩子……你还说爱我……”

  “正是因为本座爱你,所以本座才容不得你背叛本座。一次就叫本座几欲疯狂,本座怎么能允许还有下一次。这孩子是与你骨肉相连的至亲,同时也是本座的骨肉至亲。伤他,本座与你同样伤心,不过经历这丧子之痛,你就再也不敢背叛本座,而本座也绝不会再辜负你。这样也算对你与本座都有了交代。”

  这是他和她一次说的最多的话,也是最残忍的话。

  能一番话就让一向心硬冷血的罗玉蝶都觉得有点伤心了的人,这世上怕也就只有让人捉摸不透的花西月有这个能耐了。

继续阅读:第七十二章 踏月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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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爱上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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