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是冰天雪地，放眼望去四处都是白花花一片，有些刺眼。
祝灵寒收回目光，跟着詹嬷嬷走进暖阁之中。
庄先生果然站在一侧候着，她刚进来，老夫人便发了话：“开始吧。”
祝灵寒无声地对着老夫人行上一礼，便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非常配合地把胳膊放在旁边的高几上。
庄先生侧身为她把脉，两只手轮流把完以后，脸上逐渐露出一丝犹豫地畏惧之意。
“如何？”老夫人没有看他，闭着双眼拨弄手里的佛珠，声音颇具威严。
来时路上祝灵寒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现下倒也不怎么紧张了。
庄先生犹豫再三，直到老夫人等得不耐烦，睁开眼睛瞪过来的时候，他才紧张地摇了摇头。
老夫人的面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握着佛珠的手骨节分明，隐隐泛着白。
见此，詹嬷嬷忙把庄先生送了出来，等待再回来的时候，暖阁里还是静默一片，凝重的气氛中透着一股箭弩拔张地紧迫感。
“珮心，去把郝嬷嬷请过来。”良久后，老夫人终于开了口。
她的语气并没有想象中的气愤，但却平静地让人心里发慌。
祝灵寒暗暗握紧拳头，她知道，老夫人这是要杀鸡儆猴了。
她正要跪下来求情，不想詹嬷嬷竟先忍不住了。
“老夫人，这万万使不得啊，郝嬷嬷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您就饶了她吧。”詹嬷嬷跪在老夫人脚下，磕头求情。
“哼，我饶了她，那谁又能饶了我的梧儿呢？”老夫人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
祝灵寒上前一步问道：“老夫人可曾问过王爷的意思？”
老夫人的眸子瞬间变成了寒气森森的利刃，毫不留情地打在祝灵寒的脸上，“你还有脸问，若不是因为你，我的梧儿怎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就算没有我，王爷也不会同意老夫人的做法，您一定要这样逼迫他吗？”祝灵寒毫无惧色地回视过去。
“在这个王府里，还轮不到你来质问我。”老夫人怒视着她，警告道：“你若是识趣些，就早些为了苍家诞下子嗣，如若不然，银阙阁里的人一个都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詹嬷嬷最了解老夫人，听完这些话，她赶紧对着祝灵寒斥道：“听清楚了吗？你如果能顺了老夫人的心意，日子自然就好过。”
祝灵寒明白她此刻的用意，见好就收，对着老夫人磕了个头，主动示弱：“灵寒记下了，多谢老夫人宽宏大量。只是这段时日王爷忙着沛国公府的事情，甚少回府，还望老夫人能够多宽限些时日。”
她难得如此乖巧地服软，老夫人脸上的怒气终于收敛了几分，但语气还是阴冷无比，“年后你这肚子如果还是没有动静，我便将你院子里的人都扔去北边的庄子里去，那里可是苦寒之地，你觉得她们能熬上几个月？”
祝灵寒打了个激灵，忙道：“灵寒记住了。”
从扶风院里走出来的时候，外面风雪已停，祝灵寒看着白茫茫的屋顶，高低错落，宛若连绵起伏的山川。
王府真是个风景如画的好地方，无论春夏秋冬，无论从哪个角度去欣赏都别有一番意境。
可是这番景象她还能欣赏多久呢？
以前总想着快点离开这里，她不想沦落成命运的傀儡。
然而现在的她竟然有些不舍了，有句话说的很对，人会因为另外一个人而爱上一座城市。
她因为苍君见，突然就想好好珍惜这里的一切了。
原来被她当成虎狼窝的地方，此刻却成为了可爱的存在。
苍君见说过，他不会阻止她的去路，那么她是否该告诉他，她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呢？
“姑娘。”
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祝灵寒暂敛心神，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郝嬷嬷，心里闪过些许惊讶。
她来扶风院的时候，身边从来不带人，以前是觉得没有必要，现在她只是不想让她们靠近这里。
郝嬷嬷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走过来为她戴上斗篷，低声解释道：“老奴不放心姑娘，就在此处等着您。”
祝灵寒感激地握了握对方的手，消沉的情绪终于得到了一丝缓解。
主仆二人踩着皑皑白雪，一路相互扶持着回到银阙阁。
回到里屋，姒玉先往她怀里塞上一个汤婆子，又端来一碗热腾腾的冰糖燕窝羹让她暖身子。
祝灵寒看着她们忙活，身体暖了，心里也暖了。
还是银阙阁里的氛围好，回到这里身心都是轻松的，也不会那么容易钻牛角尖。
不像扶风院，总让人感到压抑，那密不透风的布置，阴郁的气氛，满满都是负能量。
她这边刚把燕窝羹喝完，郝嬷嬷便将姒玉等人打发了出去。
看着架势，祝灵寒就知道，郝嬷嬷肯定是猜到了什么。
她以前没有瞒着郝嬷嬷，这次也不会。
“老夫人可是又为难姑娘了？”
祝灵寒把人扶到椅子前坐下，点头回道：“老夫人已经没有耐心了，如果年后我还不能怀上苍家子嗣，她就会把你们都发配到北边的庄子里。听说那里是苦寒之地，你们去不得。”
“这次姑娘又答应了什么？”郝嬷嬷心疼地看着她。
祝灵寒莞尔一笑，“放心，老夫人的目的是让我生下苍家的孩子，在此之前她就算再生气，也不会对我怎么样。只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姑娘当真舍得吗？”郝嬷嬷不忍心地看着她。
“舍不舍得都要走。”祝灵寒苦笑。
郝嬷嬷握住她的手，“您与王爷的事情，老奴都看在眼里，老奴也知道您心里是有王爷的。现在您与王爷感情正好……”
“嬷嬷！”祝灵寒回握着对方的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随后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她扯着嘴角端起一张小脸说道：“您就当是我自私吧，不管是去是留总会有人牺牲。王爷，我救不得，但是你们，我可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