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膳后,已经是将近子时了。
祝灵寒瞧着男人没有要离开的迹象,想到下午的时候,他们还因为她的去留不欢而散,心里竟隐隐生出些许忐忑来。
二人相对无言,屋子里的空气放佛都凝结成了一团。
半晌后,苍君见终于开了口:“让我看看你的腿。”
他说着,也不等女子反应,便掀开被子查看起来。他的手掌很大,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掌心的热度,祝灵寒觉得自己现在真是越来越敏感了,胸口那里竟如敲鼓一般,砰砰砰跳的飞快。
“恢复的不错。”
苍君见放下她的腿,脸上带着放心的笑容,体贴地把被子重新盖在她的身上。
“再养两日便可下地了。”
祝灵寒一听还要继续在床上躺两天,当下也顾不得什么心跳不心跳的了,忙说道:“腿早就好了,我想下床走路。”
苍君见看着她,没有说话。
“真的好了,要不然我下床走路给你瞧瞧。”祝灵寒生怕他不相信,一把掀开被子,就要往床下跳。
苍君见赶紧把人拦住,看着女子脸上那不甘心的表情,笑着退让:“那便再躺一日。”
祝灵寒皱起眉头,不过看对方这样的态度,想来是她的腿已经没有问题了。既然有突破口,那就好办。
“王爷,净心湖的案子破了吗?”
苍君见挑眉回道:“尚未,寒儿可是又有线索了?”
祝灵寒眯眼笑起来,“的确有线索,不过王爷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许你明日便可下床吗?”苍君见失笑。
“还是王爷懂我。”祝灵寒装模作样地点点头。
这句话莫名取悦到了苍君见,放佛又把彼此的关系拉近了一些,他故意迟疑了片刻,才艰难地点点头,“你说吧。”
祝灵寒嘿嘿一笑,正要开口时,忽然发现自己是半趴在男人的胳膊上的,瞬间窘地红了脸,赶紧坐直身体。
她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微微一笑,说道:“宁安郡主失踪那一年里,应该是住在未家的,你知道吗?”
“这个宫三少爷已经交代。”苍君见不置可否地看着她。
祝灵寒露出惊讶地表情,想到昨天晚上宫九思来过,忙问道:“他还说什么了?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宁安郡主在哪里吗?为什么现在才说?”
苍君见递过去一个稍安勿躁地眼神,把宫九思曾交代过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他一直都在帮宁安郡主和未昶吗?”祝灵寒有些不敢置信。
苍君见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祝灵寒不确定地摇摇头,“我也不敢肯定,只是我曾在梦里看到宫九思拒绝过宁安郡主的示好,原想着他们表兄妹之间有事情,但事情真如宫九思所说的话,那宁安郡主为什么要把她母亲的遗物送给宫九思呢?这中间一定还有其他事情。”
“这个我自会去查,你且说你知道的线索。”苍君见对她点点头。
“我就是在梦里看到宁安郡主住在未家,后来未昶的父母就进京了,他们不肯接受宁安郡主,而且还带来一个叫杏丫头的少女,说是未昶的表妹。看未家长辈的意思,是想未昶娶这个杏丫头,但是未昶不愿意。”祝灵寒简单叙述了一下情况,便总结道:“总之一句话,宁安郡主在未家过得不是很顺遂。”
“未家人我们都调查过,没有可疑之处。”苍君见看着她,“不过我们没有见到你口中的杏丫头,也不知道她来过京城,想来是未家把此事瞒下了。”
“未家人是凶手的可能性不大,未昶毕竟是他们的儿子,看那杏丫头对未昶也是十分喜爱。不过宁安郡主就不一定了,而那杏丫头又失踪的蹊跷,说不定真的与这件案子有关系。”祝灵寒分析道。
苍君见认同地点点头,“明日我便着人去追查这个杏丫头的下落。”
“王爷这几日忙着查案,想必也累坏了,时候不早了,早点歇息吧。”祝灵寒说着,转头看了看外面,俨然是在下逐客令。
苍君见从床上站起来,迟疑着抬了两次脚,但却没有挪动半步。
他侧身看着床上的女子,郑重而认真地说道:“寒儿,你下午说的那些话,我认真考虑过了。我尊重你的意思,你若真想离开,我自会帮你。”
他想通了?!
祝灵寒的心情忽然变得复杂起来,她努力按下这些奇怪的情绪,想到与老夫人之间的约定,只得笑笑,“多谢王爷体恤,离开一事也不急在一时,王爷也有许多事情要忙,实在不必为我的事情再忧心忧虑。”
“我心甘情愿,告辞。”苍君见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祝灵寒看着他消失在屏风后的身影,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
明明是她期盼已久的答案,为何会感到遗憾呢?
想来是王爷对她太好了,而她却无以为报,心里觉得愧疚吧。
外面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整晚,次日一早,祝灵寒便裹着厚厚地狐裘走出了房间。
看着银装素裹的院子,呼吸着冷冽的空气,她也不觉得冷了,满心都是舒畅的。
她在外面站了一盏茶的功夫,姒玉便出来叫人了:“外面天寒地冻的,姑娘还是快进屋暖和暖和吧,您的腿才刚好,莫要累着了。”
祝灵寒又深吸一口气,心情颇好的说道:“这两日宁儿都没有来王府,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正好趁着今日有空,咱们便去尚书府瞧瞧她吧。”
姒玉看看外面的天,劝道:“今儿个太冷了,姑娘还是出门了,免得着凉。”
祝灵寒挥挥手,往屋里走去,“过来更衣。”
一炷香后,祝灵寒换好男装,坐上去尚书府的马车。
姒玉坐在车里,从食盒里拿出一盘热乎乎的藕粉桂花糕,用筷子加了一块放到小碟子里递给姑娘。
“您急着出来,连早膳都没来得及吃上。幸好詹嬷嬷那边送了糕点过来,奴婢就给带上了。”
祝灵寒看着碟子里的糕点,问道:“又是詹嬷嬷送的?”
姒玉点点头,“不是嬷嬷亲自送的。”
祝灵寒了然的点点头,詹嬷嬷现在对她比往日好了许多,但嬷嬷还是忠心于老夫人。
待主仆二人把那一盘子糕点解决完以后,马车也逐渐放缓了速度,很快便停下了。
姒玉打开车窗看了两眼,说道:“姑娘,咱们到了。嗯?那个好像是秋玉姐姐?”
闻言,祝灵寒也跟着看向窗外,只见秋玉站在旁边的小巷子口与什么拉拉扯扯着,不多时便被拽了进去。
祝灵寒心里一沉,想着朗朗乾坤,又是在尚书府旁边,应该不会有人这么不要命,敢去掳走尚书府的人吧。
虽是这么想着,但她还是下了马车,不放心地跟过去。
主仆二人刚走到巷子口,便听到里面有说话声。
“拿着银票赶紧滚,别再来烦我家姑娘了。”
“才一百两就像堵老子的嘴,堂堂尚书府千金也忒小气了,再给五百两,不然我就去报官。”
“你、你、你别得寸进尺!”秋玉气的拔高了音调,随即又觉不妥,忙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前前后后给了你一千两的银票,你竟还不知足。”
“嘿嘿嘿,上次的事情,老子可是差点没命,区区一千两就想打发我,没门。老子可是花了五百两才逃出那个鬼地方,这些银子不该你们出吗?”
姒玉紧紧握住姑娘的胳膊,呵气般地说道:“姑、姑娘,里面的人好像是上次劫持我们的那个车夫。”
祝灵寒神色凝重地站在那里,继续听着里面的对方。
“你……真是个无赖,再给你五百两,你真的肯走?”
“那得看你们主仆的诚意,明日便把银票给老子,老子保证当天就离开这里,永远不再回来。”
“我、我不信你,我们得立个字据。”
“没问题。”
听到这里,祝灵寒从巷子口现身,扬声说道:“一个无赖的话怎么能信,你们就算立一百张字据,他还是会跑回来继续勒索你们,倒不如现在就把他送官。”
她的出现,顿时就让秋玉白了脸,惊慌失措地站在原地,似是不敢相信会在这里遇到她。
“表姑、表少爷,您怎么在这里?”
祝灵寒看向秋玉对面的那个男人,果然是当日劫持她们的车夫,想不到他这么快就从大牢里逃出来了。
男人俨然也被吓到了,戒备地盯着她,随时都会扑上去。
祝灵寒勾唇一笑,眼里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抢在男人出手之前,迅速靠近。趁着男人挥着胳膊反抗之际,当即露出藏在袖子里的银簪,一把扎进男人的大腿上。
男人吃痛,大叫一声,便跌倒在地。
上次在树林时,祝灵寒见识过这个男人的身手,差得很,却没想到这么不堪一击。
这里离尚书府很近,姒玉看到男人倒在地上后,忙对着另一边喊道:“快来人啊,有贼人劫持尚书府的婢女。”
她喊了好几声,守门的护卫才迟疑着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