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姒玉脸上的笑容,祝灵寒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又说了蠢话。
“你们想去哪里,就在银阙阁给我好好待着。”
她气势威严地吼了一句,便快步走出花厅。
失误啊失误,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呢,说好了不能继续这段孽缘,她怎么就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呢。
该打!
祝灵寒作势在自己嘴上拍了几下,让你以后再乱说话。
人家好歹也是个王爷,想要什么只需一声令下,哪里轮得到你来操心。
这一晚,祝灵寒很早就躺在床上了,虽然她睡不着,可为了不让外面那些人多想,她决定还是要营造出一个早早安睡的假象。
约莫亥时的时候,出云居的书里还亮着灯火,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门。
里面很快响起一声:“进来。”
有人推开屋门,提着一只食盒走了进去。
苍君见抬头一看,却是郝嬷嬷。
“您这么过来了?”他放下笔,起身问道。
郝嬷嬷把食盒里的点心和一盅汤水端上桌,笑着回道:“姑娘怕王爷累着,特意叫老奴过来瞧瞧。”
苍君见看一眼那桌子上的糕点,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姑娘听说王爷今晚要宿在出云居,就一直担心王爷会冷着饿着,原是想叫人请您去那边住的,又怕扰了王爷的事情,这才没有吭声。”郝嬷嬷又说了几句。
苍君见已经坐下来夹了块糕点吃着,慢悠悠吃完一块之后才又开口:“寒儿有心了,她睡了吗?”
郝嬷嬷点点头,“刚刚歇下。”
“您也回去吧。”苍君见放下筷子说道。
郝嬷嬷看他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什么表情,也猜不出王爷是个什么心思,试探无果,只能先离开了。
王爷下午离开的时候,面色看着不大好,晚上又宿在了出云居,她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和上次一样,又和姑娘吵嘴了。
可瞧着姑娘醒来时的样子,好像并不知道王爷来过。
郝嬷嬷心里就开始犯嘀咕,难道是她想多了,还是王爷自己有什么心事?
她特意以姑娘的名义过来探望王爷,一来是想让王爷明白姑娘的心意,二来也是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现在看来,她还是一头雾水。
苍君见看着桌子上的糕点出神,她若真的惦记他,为何不亲自过来看看?
男人叹口气,忽然又想到了那幅画像,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这个空山,往常办事不是很利索吗,怎么这次慢吞吞的。”苍君见愤愤起身,踩着有力的步伐重新回到书案后。
朦胧中,似乎有婴儿在哭。
祝灵寒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偌大的祭台上。
她站在边缘,恍惚看到一个熟悉地人影站在祭台中间,婴儿的哭声就是从那个人怀里传出来的。
祝灵寒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就看清楚了那个人的容貌,她忍不住叫了一声:“老夫人!”
祭台,老夫人,婴儿,这三个词刚从脑海里蹦出来,顿时就让她心惊起来。
这里就是献祭孩子破解诅咒的地方!
那、那是她的孩子?!
祝灵寒心里一痛,整个人都轻轻颤抖起来。
她看到老夫人把孩子高高举起来,对着上面那诡谲多变的天空。
“不要,不要……”
她努力摇着头,奋力往老夫人身边跑去,她想把孩子夺过来。
可是她跑了许久,却还是无法靠近他们。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有半米多长的婴儿被托举在头顶,他不会挣扎,只会扯着嗓子大哭。
有鲜红的液体从婴儿的手腕处流下来,一点一点地浇灌着老夫人脚下那片地面。
“不要,快放下他,把孩子还给我,快把孩子还给我,求求你快把孩子还给我……”
祝灵寒像是突然被抽空了力气,她跌坐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叫喊着。
颜色诡谲的天空上顿时电闪雷鸣,一道道闪着蓝光的雷电劈打在祭台上,有风送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婴儿的哭声逐渐被那猎猎风声所淹没,鲜血总有流尽的时候,小小的身躯渐渐疲软下来,却依然被那个可怕的女人拖在头顶。
祝灵寒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一口鲜血从她嘴里喷出来,顿时就昏了过去。
她以为自己会醒过来,这样就不用再面对那种残忍的场面。
可是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面前却站着苍君见,男人红着双眼,暴怒地瞪着她。
“是你做的,对不对?”他大声质问她。
祝灵寒拼命摇头,“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我怎么会伤害自己的孩子,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本王亲眼看着你和母亲一起从祭台上下来,我的儿子血尽而亡,你还说不是你。如果不是你,你为什么不阻止?为什么要眼睁睁看他死去?”
男人一声声的质问就像是利剑,不停戳着女子的心窝。
祝灵寒痛彻心扉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王爷不相信我吗?真的不是我干的,我赶过去的时候,儿子已经死了,是母亲她……”
“够了!”苍君见暴躁地打断她,“你们怎么能这么狠心,那可是活生生一条命啊,他才刚过满月,你们怎么忍心。”
祝灵寒还想再解释,可是男人却离她越来越远,远到成为一个点,眼前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姑娘,姑娘醒醒。”有人在叫她,很急切的声音。
祝灵寒霍然睁开双眼,却又觉得眼皮有千斤重,整个人都好似没有什么知觉。
“姑娘,您终于醒了、”姒玉的脸忽然出现在眼前,紧张地看着她,“吓死奴婢了,您是不是又做噩梦吗?”
祝灵寒躺在那里缓了许久,身体才逐渐找回知觉,她艰难地坐起来,看看四周,还是熟悉的场景,忽然就安心了许多。
她怎么又梦到书里的场景了呢,还是那么惊心残忍的一幕,就算经历的人不是,她还是能在梦里感觉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失子之痛,这世上有几个人能承受。
更何况是眼睁睁看着孩子血尽而亡,那时的“祝灵寒”该有多么绝望,多么痛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