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大字去掉，直接叫姨母。”
“大姨母”这个词，总能让祝灵寒想到另一个词，所以她非常坚决地纠正了这个称呼。
直到进入围场以后，祝灵寒才依依不舍地把小家伙还给奶娘，与侯府的人道过别以后，便跟着苍君见去到赤羽王府的位置上坐下来。
此次跟来狩猎的人中，除了三品以上的官员、勋爵及其家眷意外，皇室这边的六位皇子、五位公主也都到齐了。
至于嫔妃们，估摸着有七八位吧。
祝灵寒所坐的位置，距离陛下与几位娘娘的座位比较近，就算不用刻意去观察，余光也能扫到她们。
那些嫔妃当中，她只认得卫婕妤那张脸，就连皇后娘娘她也是第一次见到。
年过四旬的女人，和旁边那些年轻娇嫩的嫔妃们一对比，立刻就显现出几分沧桑。但若与同龄的妇人相比，皇后娘娘倒是略胜一筹。
虽谈不上风韵犹存，但是那高贵威严的气质，端庄优雅的举止，是所有嫔妃们都望尘莫及的。
夜色还未彻底降临时，场地中间便燃起一堆巨型篝火，几乎照亮了整片场地。
而四周还分布着小堆的篝火，有人专门站在篝火旁边为众人炙烤食物。
不仅如此，还有各种歌舞表演，宫廷的、民间的、异域的等等，很快就把晚宴的气氛烘托到了极致。
甚至还有一些吃醉酒的男人们，也挥舞着僵硬的四肢加入进去，整个场面堪称群魔乱舞。虽然画面有些不堪入目，但是气氛却越来越高涨了。
祝灵寒边吃边观察着卫婕妤的动静，她与皇后娘娘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坐在陛下身边。
不过陛下显然更喜欢和年轻的卫婕妤说话，连身体都是倾向着卫婕妤的。至于皇后，除非她主动说话，不如陛下连个眼神都不会给的。
大约是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所以皇后娘娘脸上始终保持着平静，偶尔还会扬起笑脸。
不知道是不是祝灵寒的视线太过专注，本来正和陛下有说有笑的卫婕妤，忽然间朝她这边看过来，准确无误地对上了她的视线。
祝灵寒心里快速闪过被抓包地窘迫感，然而不等她收拾好心情，卫婕妤就已经收回目光。就好像刚才那一眼，就只是无意中瞥到的。
“怎么了？”苍君见忽然握住她的手，看着她因为紧张而略显紧绷的身体，担心地问道。
祝灵寒回过神，转头对他笑笑，“没事，火光太亮，晃到眼睛了。”
“若是觉得不舒服，咱们现在便回去休息？”苍君见握紧她的手说道。
“晚宴还未结束，咱们先离席恐怕不好。”祝灵寒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便主动安抚对方，“我真的没事。”
苍君见又对着她看了片刻，方才点点头叮嘱道：“若是不舒服便告诉我，我带你回去。”
“嗯。”祝灵寒感激地笑笑，用力点点头。
短暂的对话以后，两个人的注意力再次转到场地里。
祝灵寒下意识地又看向主桌的位置，却瞥到卫婕妤竟然不在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又看向别处，皇后娘娘与其他几位嫔妃都还在。
她想了想，下定决心，凑近苍君见说道：“我去附近转一转，透透气。”
“我陪你。”苍君见马上回道。
“不用，有姒玉在，不会有事的。”祝灵寒摇头，害怕对方还是不放心，便又补充道：“这周围都有士兵把守，而且我也不会走太远的，放心吧。”
苍君见略一沉思，方才点头，“别走太远，早去早回。”
“知道了。”
其实祝灵寒也不知道自己站起来要做什么，只是看到卫婕妤不在，便想去寻人。
可是等到离开席面的时候，她才猛然回过神，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
而且因为那边巨型篝火的衬托，席面之外的地方都显得光线昏暗，而且格外安静。
“王妃，不能再往前走了，这边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这时姒玉忽然开口提醒道。
祝灵寒本能地顿住脚步，左右查看一番，果然如对方所说。四周不仅光线昏暗，而且只能远远看到有士兵的身影端正的站着。
突然意识到周围的环境有些危险，主仆二人都生出了怯意。
姒玉紧张地揪住主子的衣袖，再次劝道：“王妃，咱们还是回去吧，免得王爷担心。”
祝灵寒也觉得这么毫无头绪地出来找人，的确不是明智之举，便点头同意了对方的提议。
“走吧。”祝灵寒主动牵上对方的手，转身往回走。
然而她们才刚转过身，就见不远处忽而闪过一道身影。
“啊、唔……”姒玉吓得刚叫出声，便被祝灵寒一把捂住了嘴。
祝灵寒在她耳边压低声音提醒道：“别说话，放轻脚步，跟着我走。”
一听这话，姒玉便知道自家主子这是要去追那个人影，整个人就更加紧张了，用力拉上主子的胳膊，想要劝她不要过去。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阻止，人就被祝灵寒拉着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人影与她们相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加之周围光线昏暗，所以她们也辨认不出对方是谁。
人影走得极其小心翼翼，不时朝四周观察两眼。
幸而围场里有不少粗壮的树木，祝灵寒和姒玉才能在对方回头的时候，迅速找到藏身之处。
她们提心吊胆地跟着人影走了约莫一刻钟，紧接着就看到人影忽然左拐，身影马上就消失在一个一人高的土包后面。
祝灵寒拉着姒玉停下脚步，静静观察着土包附近地动静。
姒玉的手脚都在发抖，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里。
“王、王……”
“嘘。”祝灵寒再次打断她的话，在她手上轻轻一拍，轻声叮嘱道：“你先留在这里，我去前面看看情况。”
“不、不行。”姒玉反握住主子的手，明明害怕地声音都是颤抖的，却还是坚定地说道：“奴婢要陪着王妃一起过去。”
祝灵寒用力抽出自己的手，看着她颤抖的身体，语气严肃地说道：“你这样跟过去，只会更快地暴露出我们两个人。你就在这里等着，找个地方躲好，我去看看情况就回来。”
“王妃，咱们还是回去吧，要是您遇到什么事情，王爷……”
“放心，我只是去探探情况，不会让对方发现。”祝灵寒再次打断她的话，话音刚落地，便抬脚往那堆土包靠过去。
她之所以如此坚定地跟过来，不全是因为好奇，而是刚才那个人影有些眼熟。
虽然已经做了伪装，但她认为自己的感觉应该不会错。
祝灵寒屏息凝神地走到土包跟前，停下脚步又在周围观察了几眼，方才转到土包后面。
这边距离行宫的宫墙很久，而且四周的植被也越来越繁茂，视线就更加受限制了。
祝灵寒站在土包后面适应了一会儿，方才能看到脚下的路。
索性土包后面只有这么一条路，就算有茂密的植被遮挡视线，但好歹是有个确切地方向。
右边的宫墙很高，约有两三米，祝灵寒尽量贴着墙壁往前走。
不知道往深处走了多久，当她隐约听到有人声时，马上就止住了脚步。
屏住呼吸，站在原地努力辨认着那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过来。
很显然那人已经极力压低了声音，祝灵寒听得有些吃力，不过最后好歹是能辨出个大概方位。
于是她顺着墙根儿继续往前走，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生怕在这黑暗中发出响动。
她越往前走说话声就越清晰。
“你忘了曾经答应过我什么吗？可你现在却背叛了我。”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应该是在痛诉什么人，对方安静了一会儿，才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身不由己……有缘无分……对不起你……”
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尽管压得很低，祝灵寒还是从那断断续续的声音中，辨认出了对方的身体。
她下意识握紧拳头，不知是紧张还是愤怒，继续往前走了几步以后，女子的声音终于变得清晰了很多。
“殿下，您就忘了我吧。”
“为了那个人，你就是这么对我的？”男人的声音里带着出离的愤怒，却又碍于周围的环境，只能压制着怒火，“她到底许给你多少好处，你竟这么为她卖命？你可知她是我母后的敌人，你跟着她身边，就是与我母后为敌，与我为敌。”
“殿下，以莞儿的身份，根本配不上您。”女子再次强调了他们之间的不可能。
“配不上？哈！”男人怒极反笑，咬牙切齿地说道：“本殿为了你，被父皇罚去行宫省过，若不是母后重得圣恩，本殿还不知何时能被放出来。可是等我出来以后，你却是这样回报本殿的。你就那么想做父皇的女人吗？哪怕是留在后宫里为奴为婢，你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殿下，该说的我都说了，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奴婢就先告退了。”女子显然是在回避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