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晞回过头来，极其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目光搜寻着周围，打算找样东西来堵住她的嘴。
可看了半天，连条像样的抹布都没有。她索性慢条斯理地走到高雨霏面前，眼神凉到了极致，“我这人耐心不太好。你要是再敢说些我不乐意听的，我不保证你能活着走出去。”
奇怪的是，高雨霏闻言却没有丝毫恐惧，笑容却愈渐诡异了，“你就不想知道，十四年前，席家究竟是怎么灭门的吗……”
柳晞微拧起了眉，没吭声。
“当年席家盛极一时，你就没想过，就区区凭我父亲，到底是怎么做到避开席家所有眼线与暗卫，筹划了这场爆炸灭门的吗……”
高雨霏的声音如鬼音般回荡在柳晞耳边……
事实上，她也曾有过怀疑。半山别墅当年的安保措施并不比现在路昀珩亲自操刀设计的差，但那些人却还是越过重重警戒引起了别墅的爆炸，单凭一向行事鲁莽的高荣全的确没办法做到这些。
可她追查这事多年，所有证据都独独指向高家，并没有其余势力在背后合谋……
但高雨霏现如今的语气，却突然让她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
见她凝眉沉思，高雨霏笑得更是得意了，眸光中渐渐燃烧起了疯狂且痛恨的火光，“我告诉你，这爆炸案背后的主谋不是别人，正是你心心念念想嫁入的路家！当年的这一切，都是路川筹谋设计的！柳晞，与灭门仇人的儿子苟且的滋味怎么样啊……哈哈哈哈……”
柳晞脑子里如同被炸开了一道惊雷，整个人楞楞地定在原地，就连高雨霏这快意凄厉的笑声都好似被她屏蔽开了去……
怎么会……
怎么会是路川……
可单看路川对她的反应，还有席文景死死紧逼路家的事实，这一切似乎……都因这缘由合理化了……
她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着，眼神的焦点被震得几欲涣散，几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将枪狠狠抵在了高雨霏的眉心，颤着牙根道：“你胡说。”
“呵呵呵……”高雨霏眼底泛着红，笑容嘲讽到疯狂，“我的席大小姐，你少在这自欺欺人了！要是没有路家在背后做靠山，我爸爸哪来的胆子对席家动手啊？要是你还不信，就想想这些年来我到底是凭什么在朝阳立足的！我早知道这些事实真相，只不过拿这些作为资本去和路川换取我想要的东西罢了！
柳晞啊柳晞，你还真是愚蠢得可笑！你以为路昀珩他就是真心喜欢你真心爱你的吗？他早就知道这些事实真相了！对你，不过也就是愧疚而已！”
高雨霏凄厉恶毒的声音，混着门外由远及近的交火声，充斥在柳晞的耳边。
她握抢的手剧烈颤抖着，视线几乎是一片盲白……
交火声越来越近，夹杂着依附在仓库边门边的惨叫声。
大概是路昀珩来了，她想。
头一次，她升起了不想见到他，不想面对他的念头……
可现实的发展并不会因她的念想而改变。
很快，门被撞了开，刺眼的白光充斥着潮湿阴暗仓库内的每个角落，让人无处遁形，也无路可逃。
柳晞眯着眼适应光线，极其缓慢地回过身去……
路昀珩大概是从某个正式场合匆匆赶来，身上的西装熨帖且矜贵，一如她曾经所见到的那样，只是他的神色罕见地慌乱，应该是确认她平安无事了，如释重负地无声闭了闭眼。
而他的身侧不远处，是戴着银灰色面具的席文景。
他为什么也赶到了这，柳晞没心思去想去猜，脑子里完全是一片混沌……
她握枪的指尖剧烈颤抖着，好半天才神色空茫地抬起头，不带一丝情绪轻飘飘地问：“是真的吗？”
路昀珩紧拧着眉，因见到她安然无恙才刚落下去的心再度骤然紧缩，几乎不敢听她的质问……
“席家的灭门爆炸案，”柳晞懒得观察他的反应猜忌，一字一句，咬着牙问，“是路川主导的，是真的吗？”
路昀珩紧握着拳，压抑着胸腔中几欲喷薄而出的恐慌，抬腿迈步走向她。
然而从进门起始便一言不发的席文景却动了，侧身挡在了他面前，语气阴冷森凉，“你已经没资格再靠近她了。”
他苦心保守了多年的秘密，还没来得及全盘复仇，便以这样血淋淋的方式曝光在了她面前。
而这痛苦的根源，都来自于这本不该出现在她生命里的男人。
柳晞的脑袋因席文景这类似于默认的话嗡嗡作响……
所以他也知道，知道这事实真相……可，为什么又要苦苦隐瞒她……
柳晞好似是失去了浑身所有力气，踉跄地后退了步，随即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猛地举起枪来，目光陌生且冰冷地将枪口对准了路昀珩，毫无波澜地开口道：“都出去。”
席文景从未见过这样的柳晞，冰冷得毫无生气，一举一动都叫他忍不住心慌。如果可以，他甚至都想好了让她永远不知道事实真相，即使是恨他怨他，也比她失控做出什么不可挽救的事情要好。
他很清楚，她要是真因为仇恨杀了路昀珩，那么凭她的性格，下一步要做的便是自杀。这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
短短几秒间，席文景便做了权衡，侧身严严实实挡住了她的枪口，低着声音哄道：“小晞，别冲动，跟我回家，好不好？”
柳晞神色没有丝毫波动，声音更冷，“让开。”
席文景隐在面具下的眉头深深蹙起，正打算使个眼色让钟离寒绕后打晕她带走，身后的身影却越过他径直走上了前。
路昀珩俊削的面容透着柔软，步伐沉稳，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一步步走到了那枪口跟前，用他的胸膛对准了那枪口。
“都出去。”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铺直叙，没回头，却是对身后所有人说的。
白焰一贯平静的双眸中透着担忧。担心柳小姐一时冲动做了不可挽留的事，也担心主子毅然决然走到极端……而且，还有主子刚刚……
但影卫最重要的誓言便是服从，他别无选择，再不安再担心也还是一言不发转头离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