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三个字一旦用上疑问语气，难免便带了些讽刺。
可柳晞此刻刚报了点小仇，正在兴头上，笑盈盈便应道：“嗯，高兴了！”
路昀珩倒热水的动作一顿，轻笑了声：“高兴得太早了。”
又是句有多重释义的话。
柳晞撇撇嘴，回眸意味不明的打量他。
看她的表情，路昀珩就知道是她误会了，却也不急着解释，慢条斯理地拿过冷水壶，加到了已有半杯热水的玻璃杯里，指尖探了探水温，这才递给她。
柳晞慢吞吞地接过，轻抿了口，温度刚刚好。
路昀珩微勾了嘴角，这才解释：“我的意思是，这还只是刚刚开始，你现在就高兴，未免太早了点。”
柳晞狐疑：“刚刚开始？”
路昀珩并不打算解释，取出了个药丸递给她。
可柳晞全身心正在猜测他刚刚所说的话的含义，放空了视线，没注意到他递过来的手。
路昀珩微挑了眉梢，嘴角挂着淡笑，径直将药递到了她嘴边，提醒道：“吃药。”
柳晞还在发愣，‘哦’了声，下意识便张开了嘴。
路昀珩顺势喂了进去，略显粗粝的指腹不经意轻轻扫到了她柔软的下唇，
唇上的触感太过陌生，生生便让柳晞从放空中清醒了过来。
她眼见着路昀珩面色如常地收回了手，有些呆楞地眨了两下眼睛，这才反应过来，路昀珩刚刚亲手喂了她吃药……
柳晞微微紧抿了唇，总觉得唇上被他碰到的地方烧得灼热，连带着脸颊也有些微微发烫。
正犹豫着说些什么来打破这有些暧昧的气氛，手中握着的手机却忽然发出了嗡鸣声。
柳晞立刻便抬手接了起来，嗓音还有些微微发哑：“喂……”
沈桀易闻声吓了一跳：“柳大爷你做什么亏心事呢！声音又发虚又发嗲的！你该不会背着我在看小片片吧！”
“滚！”柳晞像是被戳到了痛脚，怒吼道，“你才看小片片！你全家都看小片片！”
可刚吼完，余光瞥见一脸兴味的路昀珩，她又默默缩了缩脖子，讪笑了声。
沈桀易很是敏锐地发觉了异样：“你旁边有人？”
柳晞轻咳了声：“嗯，路总在呢。”
“靠！这都快晚上了，他怎么还在！”沈桀易立刻跳脚。
柳晞默默翻了个白眼：“我也很想知道啊……”
“你不会赶他走吗？这都要入夜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多不安全啊！”沈桀易很是暴躁且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顾及到路昀珩还在房间内，柳晞不好就这个话题多说，只得没好气地回他：“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啊？那说完了没，说完了我挂了啊！”
“等等！”沈桀易叫住了她，声音还有些闷，“导演刚刚打了电话给我，跟我说他要趁着你休息这段时间调整一下剧本，然后再把女二换了，等你好了以后再继续开拍。”
柳晞轻轻‘嗯’了声，抿了口温水，才有些赧然道：“这事倒是对不起导演了，害得剧组进度又慢了些。”
沈桀易这人天生缺根筋，听她这么羞愧地自我反省，很是落井下石地哼了声：“你也知道这事做得不地道啊？”
自己承认错误好好反省是一回事，可被人批评讽刺又是另一回事。她不要面子的吗？
柳晞倒吸一口凉气，爆脾气一下就上来了，忿忿丢了句‘滚蛋’，便立刻撂了电话。
可挂了电话后，柳晞又觉得自己这脾气发得有点无厘头，侧眸对上路昀珩探究的眼神，有些悻悻地缩了缩脖子：“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事做得不地道啊？”
路昀珩沉默着，没说话。
柳晞抿唇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应该主动承认错误：“我承认，为了一己私仇整出这么多事，还连累剧组的进度，是我不对。”
柳晞嘴上说着自己不好，语气却是相当理直气壮，依旧没有丝毫愧疚感：“我一个新人，什么演艺圈经验都没有，好不容易凭本事进了这个剧组，却被范子越扣上了顶被包养的帽子，眼见着被全网黑就要滚出娱乐圈了，而且连剧组都顺带被她抹黑。你说我本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她顿了顿，喝了口温水，看着路昀珩继续说：“再说，范子越这人明显就是容不下我，而我也做不到一直忍气吞声，我们两个迟早得崩，还不如趁着现在剧组拍摄刚开始，分出高下，让导演换个人的好。”
路昀珩听得饶有兴致，嘴角还勾了抹笑。这人哪是在检讨和认错，分明就是拐着弯地给自己脱罪……
柳晞发表完了长篇大论，自然是为了要听回应的，当下便喝着温水，侧眸眼巴巴地盯着路昀珩，大有种‘他说得要不是她想听的，她就跟他绝交’的意味。
路昀珩见状很是配合，轻笑了声：“你做得没错。”甚至他还觉得，她做得还不够多不够狠。
柳晞满意了，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谦虚地笑着：“没有没有，我还是有很多不对的地方的。”
路昀珩抬腕看了眼手表，拿过外套起了身：“我晚上有个饭局要参与，就先走了，晚餐我会让人给你送来。”
柳晞本就思索着该怎么让他离开，见听他这么说，立刻便点头如捣蒜。可又觉得自己似乎表现得太高兴了，讪笑着补充了句：“那路总你少喝点酒，注意身体啊……”
路昀珩眉梢轻挑，唇角晕开一抹笑：“好。”
路昀珩走后，他留下的暗卫进过一趟病房，一声不吭，放下晚餐便走了。
等入了夜。整个顶楼病房空荡荡的，寂静得可怕。
柳晞从床头柜抽了本书，百无聊赖地看着。
病房门忽然被悄声推开。
柳晞抬眼望去，一个年轻的护士含笑走了进来：“请问是柳晞小姐吗？”
柳晞点点头，有些疑惑：“请问有事吗？”
护士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在病房内惨白灯光的照射下，怎么看都平添了几分可怖。
柳晞的指尖下意识便攥紧了被子，警惕地看着她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