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她真就会这样被圈禁着度过一生,可在师姐的帮助下,她逃得远远的,到了他暂时无法触及的领地,尝试到了自由的滋味,也遇到了她没办法割舍的人……
她已经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了,再也回不去了。
……
柳晞兀自沉浸在思绪内,忽而却好似有大浪扑过,整个船身顺势一晃。
席文景条件反射护住了她的脑袋,避免她撞击到床头。
可柳晞却不动声色地蹙了眉,镇定心神,在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的螺旋桨掀起的风声后,浸染在黑暗中的眼底划过丝隐隐的期冀。
他们所在的舰艇很大,普通的风浪都难以造成剧烈的摇晃,即使是有直升机经过,风掀起海浪,也不至于造成像刚刚那般的晃动。
所以很可能,来得不止一架直升机……
会不会是……
还不等她多想,船身的摇晃稍稍减轻了些,门口也传来了敲门声。
席文景没急着应答,凑到她的脸颊边又依恋地蹭了蹭,轻声嘱咐:“乖乖在这等着,我很快回来。”
话音落下,便要起身离开。
柳晞却忽然拉住了他的衣袖,刚刚有些紧张过头了,她的声音还带着丝颤意:“我想和你一起去。”
生怕他不答应,她又紧接着补充道:“屋子里太闷,我想上甲板透透气。”
她此刻心里头有个念想很清晰:万一真是路昀珩来了……万一他真的来了,即使她不能回到帝都,远远地就再看他一眼也好……
席文景微怔住,低头看向她攥在他袖口处的手,深幽的眼底却忽而划过道玩味的探寻:“真想去?”
柳晞点点头,神色没有丝毫异样。
“好。”席文景又低头凑近她,微凉的唇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小晞,你知道的,我没办法拒绝你。”
柳晞像是听不懂他的话,自然地起身,穿好毛绒拖鞋,整理好柔软舒适的白色睡衣裙摆。
席文景戴上面具,又将自己的风衣外套披在她身上,这才淡淡笑着,牵着她走了出去。
等在门外的是神色肃穆的钟离寒,瞥见柳晞也跟着出来时稍稍怔愣,随即又恢复如常,垂首道:“还有三海里就是B国海域,但目前我们还在C国,并且被包围了,四个方向皆有舰艇。”
席文景却好似无动于衷,正专注地低头整理着柳晞披落在肩头的长发,冷不丁含笑说了句:“头发长了不少。”
柳晞面无表情,没有理会。
钟离寒也是见怪不怪,依旧恭敬地等候他的指令。
直到将她肩头的头发梳理整齐,席文景才环着她的腰往怀里带了带,语调温和无害:“先出去看看。”
沿着光线不甚明亮的廊道向外走,柳晞也渐渐发现,这并不是组织总部所在的母船。也就是说,武装设施以及人员配备都不是最佳状态,并不适合起正面冲突。
她这么想着,不动声色地侧眸看了席文景。
他姿态闲适,一如往常,并未有丝毫对未知危险的担忧。见她看来,反而还安抚地碰了碰她的脑袋,轻笑道:“我会把你安全带回家的。”
柳晞无语地蹙了蹙眉,她根本不想回去好吗?
船身微微摇晃中,眼前的光亮越来越盛,直到船舱门被推开,柳晞才彻底看清了目前的局面。
清晨的霞光照射下,对面波涛暗涌的蔚蓝海面上漂浮着艘铁灰色的舰艇,左舷以及右舷处也都围堵着相似的舰艇,而湛蓝如洗的碧空处,数艘直升机呈盘旋上方,掀起了巨大的浪潮。
风有些大,柳晞的裙摆被吹得咧咧直响,刚被梳理整齐的头发也凌乱地翻飞着。
席文景微蹙了眉,低声轻哄她:“进去,好吗?”
柳晞摇头,出奇地固执:“我想待在这。”
席文景早已猜出了她的心思,此刻微微眯了眼,眸色渐深。
顶着潮湿而肆意的海风,以及来势汹汹的四方包围,他移到她身前,专注地将风衣的纽扣一一扣好,才又凑近她耳边平静道:“别想逃,我不可能再让你离开。”
而就在此时,始终立在一侧面无表情的钟离寒递上来了个对讲机,恭声道:“Sea,对方要求与你通话。”
席文景侧过身,占有欲十足地搂着柳晞,也不避讳,接过对讲机便幽幽道了句:“你来得还挺快。”
那艘正面对峙着的舰艇甲板上,路昀珩还穿着昨晚酒会上的黑色正装,目光沉邃,落在眼前屏幕上无人机传送回来的甲板画面。
女孩穿着长及脚踝的黑色风衣,几缕不安分的发丝被狂风吹至脸颊一侧,漂亮的眉眼间带着丝绝望后升起的期冀。
自从昨晚彻底失去她的行踪后,短暂的十个小时,对他来说却漫长得如同几个世纪。思念、担忧、害怕……这系列他从未体会过的感受,却疯狂而深刻地折磨着他的精神。
好在,他终于又见到她了。
他疲惫寂静的眼底闪烁着隐隐光亮,可片刻后,又悄无声息地被暗涌掩盖。
他来这,不仅是要见她……
他还要,带她回去。
路昀珩镇定了心神,手握着对讲机,低沉的声音里透着冷意:“放了柳晞。”
他的声音顺着无线电传至对讲机内时,面无表情的柳晞眼底骤然明亮。
真的是他来了……
可还没高兴多久,眼底的光亮转瞬又被担忧湮灭下去。
这里距离B国只有三海里,那里便是席文景的天下,舰艇无数,武装齐全。所说目前席文景处于弱势,但将他逼急了,跨过海域开战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不怕死在这,但担心路昀珩会因她受伤……
听到路昀珩的话,席文景不带丝毫情绪地笑了笑,搂着柳晞的手越发紧了:“小晞她是我未婚妻,我只是带她回家而已,谈何放了她?”
柳晞眉梢几不可见地一簇,偏过头去,打量着周围四处的情况。
而路昀珩的声音也因他亲昵的称呼又冷了一度:“既然如此,那我祝愿你,能活着离开这片海域。”
席文景忍不住笑了,眼底却一片冷漠:“上次敢对我说这句话的人,已经不知道在哪条鲨鱼的肚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