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海上狂风中，两人隔着暗潮涌动的蔚蓝海面，无声对峙着。
直到钟离寒接了通卫星电话，神色肃穆地回到席文景面前，嗓音带了几分艰涩，“Sea，刚运送进A国的那批货被劫了。据线报，是路家的人。”
那批货，是军火，并且分量不小。
用通俗的话来说，如果这批货被劫走，组织损失惨重不说，就连他们想要在A国站稳脚跟的计划都要推迟两年以上。重要程度可见一斑。
席文景早知路昀珩不是善茬，再加上A国的领域内，路家拥有绝对强势的军火天下，他想硬分一杯羹，本就是难度极大的事。
对此他早做了障眼法的准备，却没想到还是被他识破了。
席文景深幽的眼底划过丝暗芒，缓缓吐出口气，唇角却又带上了兴味的笑：“他的确有资格，做我的对手。”
柳晞始终安静地立在一侧，虽说并不知道目前的情况，但看钟离寒的反应便知，组织是对上路家，遇到麻烦了。
看来，路昀珩是早有打算对付组织。
她忍不住有些小雀跃，不动声色地紧抿着唇，拼命抑制住几欲上扬的嘴角。
可席文景早已能从她的一切细节动作里洞察出她的情绪，感受到她的兴奋后，唇角的弧度当即便咧得更加危险：“小晞，不要高兴得太早。就算他拿枪指着我，我都不可能再让你离开。”
柳晞被看穿，有些气不过，忿忿地横了他一眼。
席文景却微怔，随即便笑出了声，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对讲机的通话按键并未开启，可远在半海里开外的路昀珩却好似料到了他们已经知晓。滋滋的电流声中，他清冷的声音再度传来：“放了她，那批货将原封不动，完璧归赵。”
席文景微挑了眉，按下通话键，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原来在你眼里，小晞就值那批货？”
柳晞一听，又忍不住翻白眼。
这人能不能别这么恶劣，都到这种时候了，还在这挑拨离间？
路昀珩并不理会他，径直冷声问：“你还想要什么？”
席文景没急着答，侧眸朝钟离寒看了眼，见他悄无声息地退下后，才慢悠悠道：“你这是想和平解决，不想和我开战？”
路昀珩的西装衣角被风吹得咧咧作响，声音却很静：“我不想伤到她。”
柳晞就在边上听着，闻言心跳漏了半拍。要不是腰间那大手限制了她的行动，她估计都想一头扎进海面游着去他身边求抱抱了……
席文景不置可否地笑了声，在这点上，他与他倒还真是出其一致。
他状似沉吟着，凑近嗅了嗅柳晞温香的发顶，忽而幽幽道：“那如果我说，我想要你的命呢？”
柳晞顿时浑身紧绷，正忍不住想开口说话，她的唇上忽而被抵上了根冰凉的手指。
席文景看着她，脸上挂着淡笑，用唇语道：你不会希望我用别的方式堵住你的嘴。
柳晞咬着牙，看着他的眼睛几欲喷火。
而就在这片只余海风呼啸的寂静中，路昀珩低沉的声音透过无线电传来，带着诱人赴死的柔软：“可以，只要你放了她。”
柳晞生生怔在那，只觉得眼角发烫得厉害，忽然便想起了在那座老旧的江南小楼里，他不偏不让地注视着她：
“我会用自己换她。”
“我不能忍受的是，我还活着，她却死了。”
他太了解，待在席文景身边，她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可对于她来说，失去了自由，比死还不如。
所以他要用他自己的命，来换她的自由。
席文景深幽的眼底渐渐升起阴郁，抵住柳晞的指腹缓缓摩挲着她柔软的唇，淡淡道：“你一个人，来我的船上详谈，怎么样？”
“可以。”路昀珩没有丝毫犹豫。
这平静的两个字却彻底让柳晞慌了，她猛地拍开席文景的手，艰涩地喊道：“不要来！路昀珩，不要来！”
然而不等她再多说些什么，席文景手上青筋暴跳，在滋滋混乱的电流声中，捏碎了对讲机。
碎片扎进了他的手心，霎时间便让他的手鲜血淋淋。
他却毫不在意，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捏起了她的下巴，强迫她对视着他深幽的双眸。
“小晞，不要惹我生气。”他的语调很静，带着暴风雨来临前的危险气息。
柳晞掩去了眼底的悲恸，冷笑着，一字一句道：“你要是杀了他，我会跟他一起死。”
席文景凌厉的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唇角的笑容彻底消融，凑近她，声音压得更低了：“你的命，从来不只属于你自己。”
霸道又强硬的话音落下后，他松开了她的腰际。
艾萨克不知什么时候到了甲板上，拎小鸡似的将她拎到他身侧，兴味地笑道：“小晞晞，外面风好大，跟我去里面坐坐？”
他态度良好地和她打着商量，另一只手却慢悠悠地晃着颗粉色的小药丸。
柳晞看得出来，这就是上车前她吃下的能让人暂时脱力的药。她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抬手按了按发烫的眼角，朝着对面那艘铁灰色的舰艇又看了眼，才头也不回地进了船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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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昀珩平静地立在甲板上，眼见着屏幕内的女孩长发飞舞，眼眶泛红，朝着他的方向最后看了眼。
直至她瘦弱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内，他漂亮眉眼间的柔软才彻底消散，只余沉寂。
他将屏幕丢给了白焰，利落地脱去了束缚的西装外套，又解开了领口的两颗扣子，挽起小臂的袖子：“给我枪，按计划行事。”
白焰不敢违抗，把桌上的枪递给她，又忍不住小声提醒道：“原计划里没有主子你上船这一项啊，太危险了。柳小姐不会有事的，我们一定会平安将她带回来。可是主子你不能涉险啊，你身后还有整个家族，你要是出事了……”
“我要是出事了，让路季林接手。”路昀珩语调平静，打断他的话。
白焰彻底没招了，眼见着他拿着枪，跳上了快艇。海面掀起的巨大浪花中，头也不回地朝中间那艘被包围的舰艇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