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尧狠狠蹙了眉，条件反射便抽出了腰间的枪，对着即将消失在甲板上的高挑身影放了一枪。
然而，没有子弹。
他忽然想起了刚刚在房间内，柳晞笑着将监控破坏的情景……也许就是那时候，她卸掉了他所有的子弹……
而就是这几秒间隔，柳晞的身影眨眼便消失在了拐角处。
身后的手下们接连从楼梯口爬了上来，见莫尧脸色难看，一时间有些惊疑不定。
“把枪给我。”莫尧伸出手，劈手夺过了其中一人的手枪，目光阴冷地看了眼楼梯之下，“给吴生留五个人，尽快把路昀珩解决了，其余人都给我上甲板，埋伏好听我指令。”
那些个手下愣了愣，不明白为什么要全员戒备，但又不敢多问，只得恭敬地应了下来，尽快做准备。
凌晨四点。还不见太阳的影子，海面上的天空暗沉的灰，看不见月亮与星辰，显得格外压抑。
莫尧沿着昏暗的廊道往前，在临近甲板出口的位置，看到了他被随意丢弃的外套。
他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唇角勾着意味不明的笑，平静地脚踏过那件外套，望见了开阔的甲板。
船正在以不疾不徐的速度航行着，柳晞就站在船头的位置，海风将她的红色长裙吹起，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上了层如飞蛾扑火般的决绝中。
她漫不经心地捻着手中有鲜红色按钮的开关装置，眉眼弯弯地冲着他笑。
莫尧也笑了，伸出手去，一步步向她靠近，“席小姐，别开玩笑了，把它给我。”
柳晞微挑着眉梢，看了眼四周隐匿在甲板之上的杀手们，懒洋洋地笑，“你觉得……我像是在和你开玩笑吗？”
还是那温软的声线，只不过这次，语气中只余下了无尽的寒意。
从踏上这座舰艇开始，她便无时无刻不想着逃跑离开。她很清楚，莫尧抓她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威胁路昀珩，而按照路昀珩的性格，若是得知了她的位置，必然会不顾一切地来到这。而她能做的，便是尽快找到能脱身的方法，不至于成为拖累他的软肋。
但她没想到，莫尧的戒心会这么重。所以在这情况下，她只能选择拼死一搏。
还得多亏了在海上生活的那几年，让她对类似的舰艇构造都格外了解。从她所在的房间内出来时，她便注意到了后方那显示着红色标识的房间。不出意外的话，那是舰艇上设置自爆装置的地方。
就像先前的Rebirth组织一样，烽火帮的每艘舰艇上必然也都有不可告人的机密，所以以防出现意外这些机密落到别人手中，舰艇上都会安装自爆装置。而这装置的启动开关，尤其是像莫尧这般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都会选择贴身保管。
莫尧也知道这次是他低估了这女人，但事到如今，后悔显然已经没有用了。
他掂了掂手中的枪，笑容玩味，“席小姐，我和你说过，我很快就会派人将你送回你哥哥身边。你确定，你要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冒生命危险吗？”
“你错了，他不是无关紧要的人，”柳晞笑了笑，凌厉的眼角因这模糊的夜色平添上了几分柔和，“他是我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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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一层。
相比起甲板上的针锋相对，这里显得格外平静，但混合着微弱汽油味的空气中却依旧暗流涌动。
吴生原本与莫尧商议的计划是，将路昀珩的利用价值最大化，尽可能抓紧时间从他口中套出些家族的机密来，可还没来得及进门实施，却接到了来人尽快处理的指令。
他料到是出了什么事，命人开了门便握着枪走了进去。
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关了，屋子里漆黑一片。
从光亮踏入黑暗有短暂的失明。几乎是多年训练以来的训练本能，吴生骤然紧绷了身子。
可是已经晚了。
侧方有凌厉的拳风照着他的太阳穴呼啸而来，本能使他偏头躲了瞬，但剧烈的疼痛下，他的颈间一凉，并不太锋利的道具划过，与血肉摩擦间发出了令人恶寒的声音……
睁着眼不可置信倒下的那刻，吴生看清了站在黑暗里的男人，他分明是身受重伤濒临死亡的状态，可那隐匿在暗色下的双眼却犹如索命的修罗，让人克制不住地心生怯意。
视线下滑，他手中的餐刀正向下滴着血……
那是他的血……
路昀珩漠然地看着倒下的尸体。因为刚刚剧烈的动作，他胸口处的伤口撕裂得越发疼了，几欲让他的意识消散。可他的眼前，脑海里，全是监控被破坏后，他的女孩笑着将餐刀塞进他手里后决绝转身离去的背影。
她说的那些，做的那些，无论真假，对于他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允许在他还活着的情况下，她受到任何威胁，伤害。
一点都不行。
门外的人听到动静，很快冲了进来。可无一例外，还没来得及看清黑暗中的情况，眼前便被蒙上了血色。只余下了两个人，被打掉了枪，握着匕首试图寻找机会攻上来。
胸腔间的疼痛越来越剧烈，鲜血汩汩往外流着，混着满室的鲜血，腥味弥漫在封闭的修罗场内。
他漠然地看着面前的两人，毫无预兆地，欺身上去抹了一人的脖子。后方有凌厉的杀气逼近，他敏锐地躲开，但身体上的伤痕太多，移动速度多多少少会迟缓一些。
胳膊上有痛意传来，他没有任何犹豫，抬起受伤的手向后刺进那人的心脏。
……
甲板上的海风卷带着潮湿冰冷的海水，刮得越来越大。
莫尧静静地看了柳晞许久，抬起抢来对准她，利落地拉了保险栓，“席小姐，我可不可以认为，刚刚你一直在耍我？”
黑洞洞的枪口就对着柳晞的眉心，而且她有感觉，不知面前，隐匿在暗处还有十余道枪口同时瞄准了她。但她却没有任何紧张惧怕，只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姿态散漫地好似是游荡在自家的后花园。
这毫不在意的态度刺激着莫尧本就处于暴怒边缘的神经，他将食指扣上了扳机，声音比海风还冷上几分，“席小姐，你就不怕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