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轿在黑漆漆的长街上往太和殿的方向去了，再回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易恒撩袍子回到内室，见她仍旧睡着，他便解了纱帽放到一旁，脱了衣服上去躺下。
佟裳迷迷糊糊醒过来，“什么时辰了，我该回去了。”
佟裳昨天晚上本来想等他进来就回去的，谁知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易恒将她拉回来，枕着她的手道：“陪我躺一会再走不迟。”
“撒手，一会皇上要起了，我这个做乳母的还晚了，成什么样子？”
她有些懊恼，第一天当差，本想好好跟大家打个招呼，这会去迟了，皇上跟前的人又不知该怎么说她了。
易恒道：“今天逢五，皇上刚下朝，这会估摸着已经上学去了，你中午的时候再过去就好。”
“已经下朝了？”
佟裳有些惊讶，撩开帐子朝外看了一眼，果然见外头天色大亮，捡起枕头朝他打去，“都怪你，害我在皇上跟前丢人。”
易恒任她打骂，只牢牢抱实了她不撒手。
听着他均匀的鼻息，佟裳脸色发绿，可是看着他困极了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停了一会，终是踏实躺下了。
佟裳回到颐芳殿时已经是中午时分，她没敢耽搁，换了宫装便带着人匆匆到养心殿请安。
本来早上就要见礼，耽搁到这会，也不知皇上会不会怪罪，一路揣着不安来到养心殿。
皇上才下学，见她穿着深绿色的宫装，头上梳着内命妇特有的圆髻，笑着道：“裴大夫这样装扮倒老成了许多，朕觉得你穿粉色，紫色好看。”
佟裳笑笑，“皇上以后叫奴婢裴嬷嬷就行。”
皇上跟她寒暄两句，就有服侍的太监进来道：“皇上，午膳准备好了。”
“传上来吧，裴嬷嬷也跟朕一道过去。”
“是。”
午饭过后，皇上因还有课业，佟裳便从里头退下，来到殿外的丹墀上站着。
晴霜从连廊上过来，打远瞧着是她，心中微微一动，匆忙上前纳了个万福道：“奴婢给您纳福了。”
佟裳转头看见是她，微微笑着道：“晴霜姑娘，许久不见了。”
晴霜扯了扯嘴角，看清她身上的服福，脸上有些动容，“见您平安回来，奴婢也就能放心了，当时时间仓促，也不知送信来不来及，皇上的怒气雷风急雨一般，奴婢生怕错着一点就误了，还好赶上了。”
佟裳想起往事，也是一阵唏嘘，看着她身上宫装道：“你还在养心殿当差？没打算出宫成个家？”
佟裳记得提拨她到养心殿的时候就已经十五六岁了，这会算算日子，少说也有二十了，宫女子二十出宫是惯例，她却还没放出去。
睛霜又朝她纳了个福道：“奴婢在宫里头待惯了，亲人早些年就都去世了，外头没有人，出了宫也没什么意思，就自己做主请了太后娘娘的旨意，留了籍在宫中，蒙皇太后赏识，还留奴婢在养心殿侍候皇上。”
佟裳虽觉有些惋惜，不过晴霜做事稳妥，有她帮着照顾曦儿，她也能省不少心，于是道：“如果暂时没有地方去，留在宫中也是条出路，皇帝还小，事事处处都要上心，有你照顾着，我也放心些，以后等你想出宫时再跟我说，我会到皇太后跟前替你求个恩旨的。”
晴霜福福身道：“多谢您。”
佟裳看一眼她手上的托盘道：“去吧，皇上还在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