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药效渐浓,佟元昏睡了过去,佟裳摸摸他的头道:“元儿放心,姐姐一定会治好你的,不会。”
周诚多外头进来,“东西都备好了,是那会给阿文做手术时剩下的一些,这两天我按你说的改了改,不知道合不合用。”
佟裳道:“先观察观察再说吧,这种东西也不是一劳永逸的,随着年龄的增加,也是需要更换的。”
周太医已经听她说过手术的原理,多少懂得一些,“这么说,还要再开一回胸腔?”
佟裳摇头道,“等佟元再大一点,兴许能研究出更好的法子也未可知。”
佟裳到一旁净了手,换上临时用好的卫生衣,开始手术,佟元的手术做了七八个时辰,因为有周太医打下手,总算有惊无险得度过了。
佟裳出来派人去给宫里报了信儿,抬头见夜色正浓,已是夜深了,“周太医你也辛苦了,这里有我照料着,你先回去睡吧。”
“那好吧。”
佟裳回到内室,看了一眼佟元,他还在睡着,佟裳料着麻沸散的药性还要几个时辰才能过去,便洗漱了在外面的榻上歇下。
佟元恢复期间,皇太后命人送了一回老山参跟几样补品,易恒不便露面,只时时打发顾练来问问情况,亦算是用心了。
裴明珠挑了个晴好的日子过来,在暖阁里找到她,“元儿的病好了,佟家的事你打算如何处置?佟老夫人在牢里关了这么久,佟家人都快急疯了,颐主子不知怎么得到消息,叫人从热河捎信回来给我,刚才我过来时,被余氏拦在门口,让我带这个来给你。”
她命两个婆子将两个箱笼抬进来,“都是佟家历年来经手过的皇帝脉案跟佟家多年祖传下来的的秘方,余氏跟我交了底,说佟家原是存着一些私心的,这回为了救老夫人,这次算是毫无保留,全都拿出来了,上回同善堂承办分红的事佟家也答应了,余氏怕你反悔,又说了许多求情的话,依我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吴妈妈人死不能复生,佟家得到了教训,咱们要的东西也拿到了手,就像你说的,佟元一日还念着这个爹,咱们就不得不留三分余地出来。”
佟裳看了一下那些脉案跟秘方,不像是骗人的东西,看来佟家这回真的把老底都交出来了。
“颐太妃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她也知道老夫人跟二夫人的德行,只求你网开一面,别跟她们计较。”
佟裳叫人合了箱笼道:“罢了,既这样,就叫容大人打一顿把人放了吧。”
裴明珠笑着道:“你能想通就太好了。”
佟裳叹气道:“元儿正是关键时候,我也不想让他为这件分神,至于以后要不要再跟佟家来往,就由他自己决定好了,同善堂开张的事,就麻烦姐姐了。”
“你放心。”她朝里看了一眼道:“佟元的身子差不多也已稳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宫?”
佟裳道:“明日就走。”
隔日佟裳回宫,佟元要下地送她,被她拦住了,“留着精力应付考试吧,太医院的会考虽说不难,可三天的行程下来也累人得很,你才伤了元气,本来是不适合参加考试,是你执意,我才答应,不过你也不用勉强自己,反正你还小,今年错过了,明年再考就是了。”
“元儿知道了。”
佟裳安顿好佟元,转身对周太医道:“元儿还要麻烦您再照顾几天,张婆婆我留下了,让她替我照顾元儿几天,等元儿进了太医院再回去。”
周诚道:“你放心吧。”
***
佟裳的车架由顾练护送着进宫,她连日来几乎没睡过一个整觉,浑浑噩噩靠在马车里睡了一会,恍惚间听见耳朵边有什么声音,睁开眼道:“什么事?”
顾练在帘外道:“夫人,前面碰上迎亲的队伍,咱们得绕道走了。”
“我知道了。”佟裳不以为意,以为只是平常小事,谁知马车调了头突然停了下来,外头一阵兵荒马乱,好像是跟什么人在吵架,佟裳听着有些耳熟,撩起帘子道:“怎么停下了?”
一个老妈子被顾练的人拦在外围,见她露头,抓住机会喊了一声:“裴嬷嬷,我是掌印府的薛妈妈啊,我家表小姐今天成亲,让奴婢来请裴嬷嬷过门喝喜酒。”
佟裳恍然回过神来,“芸娘成亲的日子是今天吗?”
平儿没好气道:“好像是吧,嬷嬷别理她,咱们的礼已经送到了,理她做什么,再说,就算要请您去喝喜酒也该下帖子送喜饼,哪有巴巴当街请人去喝喜酒的。”
佟裳有些犹豫,抬头朝那边送亲的队伍看了一眼,一顶轿子孤伶伶被放在路中间,旁边站着喜婆跟几个小厮,娘家人竟一个也不见,掌印府好像也没有来人,仪仗办得十分简陋。
薛妈妈极力争取道:“裴嬷嬷,我家表小姐在府里时也算跟您处得不错,她今天出嫁,您就当是给她送行了,去看看她好吗,反正她以后也碍不着您什么了。”
佟裳觉得她这话不中听,微微皱了眉。
平儿道:“薛妈妈你红口白牙在这里乱说什么?你家表小姐是易老夫人闺中密友的孙女,连远亲都算不上,我家嬷嬷是掌印府的贵客,跟她什么相干,她又能碍着我们什么,你别在这里满口胡言惹人笑话。”
“是奴婢一时快言说错了话,嬷嬷别跟奴婢计较。”
正闹得不可开产时,夏嬷嬷拨开人群走了过来,她看了一眼薛妈妈,薛妈妈见了她,就像老鼠见了猫,心虚地低下头去。
夏嬷嬷道:“薛妈妈要下帖子请人也不是这么个请法,我看吉时就快到了,您还是先请表小姐上路吧,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我……”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奏乐,误了吉时看我不揭你们的皮。”
几个精干的老妈子走上前将薛妈妈架下去,夏嬷嬷到佟裳跟前福了福身道:“让您受惊了。”
佟裳道:“芸娘今天成亲,怎么不见府里送嫁的喜婆?她娘家人呢?”
夏嬷嬷道:“原是要来的,只是临行前表小姐家里来了信儿,说老夫人腿脚不便不能长途跋涉,夫又要照顾家里,一时走不开,只打发了管家过来帮着料理了一些杂事,老夫人见她可怜帮她张罗婚事,让她从咱们府上出去,可她跟咱们家也不沾亲带顾的,不方便打头照面,所以只派了奴婢来看着别出差子,没成想就碰见了这档事,冲撞了您的车架。”
“我倒没什么。”佟裳听出她言谈中有撇清的意思,虽满腹疑问,也就不提了,只交代道:“替我向老夫人问好。”
“夫人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