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裳哄他睡下了，才悄悄从里头退出来。
顾练上前道：“夫人。”
佟裳见了他道：“你怎么来了？可是宫里出了事？”
顾练道：“宫里都好，是太后娘娘听说这里的事担心您过度悲伤，特地叫奴才过来问问，帮着打个下手，易大人让奴才转告您，北镇抚司的案子已经交给容大人全权处置，容大人听您差遣。”
佟裳道：“多谢太后娘娘隆恩，佟家那边有什么动静？”
顾练道：“正上下打点着，佟家老夫人还没过刑就吓晕了，二夫人挨了几板子连吓带病也晕倒了，佟家人刚才已经放出话来，说只要放了老夫人跟二夫人，他们愿意把佟家祖传的脉案跟秘方全交出来，奴才出宫时，看见沅太妃娘娘去了慈宁宫，估计是要求情。”
佟裳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一声，就说我这里有点事，可能要再晚几日再进宫去。”
“是。”
打发走顾练已经很晚了，天色渐暗，佟裳拖着疲惫的身子绕过小花园往自己的厢房里去。
张婆婆迎上前道：“嬷嬷累了一天，奴婢已经给您备好了洗澡水，您去洗个热水澡解解乏。”
平儿过来替她宽衣，那边张婆婆已经找出了她要替换的衣服，“这是顾公公刚才送过来的，说是大人叫送来的。”
佟裳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洗了澡疲惫地睡下。
佟元这次发病来得凶猛，佟裳跟周太医轮流看了几天，直到他身子平稳下来才稍觉安心些，只是替佟元做手术的事，也就不能再拖了。
这日佟元睡下后，两人从厢房里退了出来。
周太医看着她道：“像今天这样的突然昏厥已经有两三次了，你打算几时做手术？”
佟裳略有担忧道：“我原想等着佟元的身子恢复一些再做手术，可是现在拖不得了……这次是给佟元做手术，我心里总有些害怕，再小的手术也有其风险性……”
佟元跟郑祈文不同，佟元是她最亲近的人。
周太医道：“这五年你在羊城学了不少经验，应该更驾轻就熟才是，再说元儿吉人天相，会有菩萨保佑的。”
“但愿吧。”佟裳顿了顿道：“你叫人准备吧，趁着元儿这两天身子体征平稳，我们后天做手术。”
“我知道了，我会叫人做准备的。”
佟裳又同他商量了一些手术的细节，便各自回房了。
定下了佟元做手术的日子，各项事务都要着准备起来，佟裳便也跟着忙了起来，傍晚的时候，冯义才突然跑进来道：“嬷嬷，宫里头来人了，说要见您。”
佟裳以为又是皇太后叫人送什么东西来，起身走到门口，却见素熙朝这边走来。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跟着穿着便服的皇上。
佟裳忙起身行礼，“奴婢给您请安，皇上怎么来了？太后娘娘她知道吗？”
素熙道：“你放心吧，私带皇帝出宫的罪我可担不起，我们是太后娘娘准了才出宫的，太后原想自己出宫看看，只是她不方便，就让我们来了。”
佟裳听了这话方才放下心来，少不得上前对她请了个蹲安道：“公主恕罪，奴婢也是担心皇上的安危。”
皇上道：“嬷嬷别怪皇姐，是朕让她带朕来的，朕听说元哥哥生病了就央求皇姐带朕来了，元哥哥他怎么样了？朕想去看看。”
“元儿在里头。”佟裳带着他进去。
佟元幽然转醒，见皇上站在床边，他惊讶道：“皇上，多谢你来看我。”
皇上道：“朕来看看你，你好好养身子，等好了咱们再一处玩。”皇上从脖子上取下长命锁给他带上，“这是朕出生的时候母后帮朕求的，你戴着，保平安的。”
“多谢皇上。”
佟裳怕元儿累着，略说两句，就带着皇上出去了。
外头屋里，长公主刚才坐的位置已经空了。
佟裳道：“长公主呢？”
张婆婆道：“刚才说要出去转转就出去了，应该是去找周太医了，您别担心。”
周太医这几天没进宫，长公主想来是因此才找上门来。
张婆婆送上牛乳道：“在外头不敢给皇上吃别的，这是刚热好的牛乳，嬷嬷给皇上用一些吧。”
“搁着吧。”佟裳净了手侍候皇上用点心。
一小碗牛乳还没喂完，长公主就回来了，脸上气呼呼，进了门便道：“皇上，咱们回宫去。”
佟裳道：“公主，让皇上吃完这碗牛乳再回去也不迟。”
“什么好东西，宫里有的是。”素熙发起脾气，向来是不管不顾的，佟裳也早已经习惯了，忙张罗着皇上东西，送他出去。
“嬷嬷保重，朕回头再来看元哥哥。”
皇上被扯着，话还没说完，马车飞驰而去，鸾仪也跟着匆匆去了。
佟裳叹了口气，转过身，看见周太医站在那里。
佟裳上前道：“公主跟皇上已经走了。”
周诚面带愧色，“头两年她年纪小，我以为她只是闹着玩玩，年纪大了就撂开了，可谁知她竟是一根筋，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周太医别放在心上，公主自己会想明白的。”
“也只能这样了。”
安慰了她两句，周诚便下去给佟元熬药了。
佟裳也开始紧锣密鼓的查阅资料整理佟元的脉案病例，以期万无一失。
转眼便到了手术的日子，天刚放亮，佟裳便起身了，隔着窗棂见外头晴空万里，似乎是个好兆头。
一个婆子从外头进来，对她福了福道：“嬷嬷，老爷让奴婢来回一声，说各处妥当，药都备好了。”
“知道了，你回去告诉你老爷，我一会就去。”
“是。”
婆子刚走，顾练便进来道：“夫人，皇太后今天一早特地让人去庙里求了个平安符给小少爷压惊。”
“娘娘有心了，平儿，把平安符给元儿送去吧。”
“是。”
佟裳收拾好带着人过去，元儿已经醒了，佟裳亲自喂他喝下麻沸散，“这药喝下去会暂时失去知觉，你别怕。”
元儿对她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我不怕，倒是姐姐感觉很紧张的样子。”
“元儿是大孩子了。”佟裳摸摸僵硬的面颊，她已经尽量让自己放松了，“吴妈妈走了，你一个人在这边也没个照应，等你病好了，姐姐就把你接到身边。”
佟元道：“姐姐不必为了我费心，姐姐自己还在宫里当差，怎么把我接到身边呢。”
佟裳有些忏愧，“是姐姐对不起你你。”
佟元伸手替她擦掉眼泪，“姐姐不是说我长大了吗，我会自己安排好自己的，等病好了我就去考太医院，等我进了太医院就能经常跟姐姐在一起了，还能常常见到皇上，两全其美。”
“元儿喜欢皇上？
“喜欢。”
佟裳稍稍安慰，两个孩子若能有个照应，她也能轻松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