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裳慢下手里的动作，直起身子看着他道：“怎么这样突然？你不是辅政大臣吗？打仗的事交给武将就好了？”
易恒坐起身，扶她面对面坐下，“你听我慢慢说，皇上登基后各处并不太平，各种声音都有，这次我带兵出征不光是为了皇上，我也有我的私心，最近朝中捧我的人不少，可暗中绸缪想要拉我下台的也有，他们一直进言让皇上封我为摄政王，我推了很久，若我是普通大臣也就算了，我是宦臣，宦臣摄政，难以服众，所以我要亲自带兵出征，若这次我能立功回来，日后在朝中也能站得稳些。”
佟裳皱眉道：“东穆有史以来，重臣封王的先例也有，岐山王不就是外姓王吗，你辅佐皇帝有功，封个异姓王也就是了，何苦非要争摄政王？”
易恒主意已定，便不再跟她讨论。
佟裳看着他，“非去不可吗？”
“非去不可。”
佟裳叹了口气，便什么都不再说了。
易恒抱着她道：“你放心。”
佟裳苦笑出声，这是他能给她最切实的承诺了，她抬头看了一眼座钟，已经凌晨三点了，再过一个时辰他就要上路，她扬声叫平儿进来，连夜开箱笼替他收拾行李。
易恒道：“我这次先带一小匹人马过去，不宜太过张扬，带两件换洗衣服就成。”
饶是如此，佟裳硬是连夜给他收拾出三大箱子的随身物口，从他外穿的袍子，大毛的衣服，内穿的衣服，到草鞋，靴子，帽子，再到那些常备的外用的药膏，还有他爱喝的大红袍，人参、雪燕一样不落。
易恒劝不动，也就由她去了。
佟裳一夜未睡，赶天在亮之前收拾好行装送他出宫，彼时白雾霭霭，天还是黑的，平儿走在前面，挑着灯笼护送着他二人慢慢走着，两人谁都没说话，可是他们从紧握的双手能看得出来两人难舍难分。
易恒这次出门只带了二三十个精骑卫队，大部人马分别从各州郡调过去，因是秘密出征，连皇上都没告诉，只连夜叫人去通知了太后娘娘，皇太后本来过来送行，被佟裳叫人拦下了，她带着平儿亲自送到她顺贞门。
易恒一袭便衣，停下来道：“到了，别送了。”
“再往前走走。”
“再走就出去了。”易恒扶着她瘦弱的肩膀，看着她的目光多有不舍，“放心，我多则半年，少则两三个月就回来了，你回去睡一会，一会皇上皇后醒了，还要到慈宁宫敬茶呢。”
佟裳咬着唇不说话，只是看着他流眼泪。
“等我回来。”易恒在她额上长久地吻了一下，而后忍痛放手，转身飞快上马，一行人扬尘而去。
“你答应过我的，要平安回来。”佟裳往前追了几步，慢慢停下。
晨雾中传来皇上的声音，“厂臣，厂臣你别走，你回来……”
皇上不知从哪得知了消息，来不及更衣就追了出来，如方带着几个小太监在身后追赶，“皇上，您慢着点，小心摔着。”
“厂臣，我也要去，你带我一起走……”
佟裳看着这画面，忍不住流下两行热泪，上前抱住皇上，两个人哭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