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司判大人回来了
一言2019-09-10 09:134,645

  玲珰画画时,季舒玄就守在旁边。

  她下笔稳,行笔快,有些时候季舒玄都看不清她到底是怎么运笔的,眨眼的功夫就画好了眉眼,栩栩如生,与真人无异。

  玲珰画着画着,砚台里没墨了。

  砚台里的墨本来就少,季舒玄之前只磨了几下。

  玲珰把最后一滴墨汁沾干净了,递给季舒玄一个眼神,季舒玄却在走神,并没有看到玲珰的示意。

  玲珰不得不轻咳一声来提醒他,季舒玄这才回过神来。

  季舒玄大概是想了不该想的事,视线触碰到玲珰时赶紧避开了,有种无处安放的慌张。

  “没墨了。”玲珰说道。

  季舒玄拿起墨块磨墨,轻轻缓缓的声音装满了整个书房,原本心境恢复的玲珰又心乱了。

  玲珰画完了,问他:“你叫我画这些做什么?”

  季舒玄把画像整齐地铺在书案上。

  五张,五人,相貌、年纪各有不同。

  季舒玄道:“我被皇上叫去了宫里,让我配合调查一桩案子。”

  玲珰问:“跟我画的这些人有关?”

  季舒玄伏案细看画像:“我也说不准,我得再看看。”

  看了许久,季舒玄的眉头忽然紧皱了起来。

  “怎么了?”玲珰好奇地问。

  季舒玄指着画像,问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些人……长得相似。”

  玲珰道:“我当然发现了,他们的骨相皮囊都是我画的嘛。也许你的赫连就喜欢这种长相的呢?个人口味这种东西可说不准。”

  玲珰突然好奇,问:“到底是什么案子,怎么还扯上赫连小姐喜欢的这些人了?”

  季舒玄道:“皇上给我看了祈天国上下数百年来的所有斩影门大司判,他们正是你画的这些人。”

  “什么?”玲珰自言自语地小声揶揄:“赫连小姐还真是专情,只喜欢斩影门的大司判。”

  “你在嘀咕什么?”季舒玄问。

  玲珰尴尬地笑笑,“没什么,只是好奇为什么你不是斩影门的大司判赫连小姐也会喜欢你。”

  玲珰看着季舒玄的脸,视线寸寸挪移,“大概你长得好看,就算职位差了点儿也能勉强接受吧。”

  季舒玄拿她无可奈何。

  季舒玄认真道:“皇上把我叫去,给我看了两位斩影门大司判的画像,发现他俩长得一样。”

  季舒玄抽掉书案上的几张画像,只留下两张。

  一张是一位留着白胡子看上去年事已高的人,眼睛里光芒耀眼,仿佛世间诡谲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另一张上面所画的是个白净的书生,斯文内敛,和季舒玄最为相似。

  玲珰若有所思:“不对啊……”

  季舒玄问她:“怎么不对?”

  玲珰道:“在赫连小姐的记忆里,他们只是寻常人,并不是斩影门的大司判。而且,我画的这些人,也和斩影门没有半点关系。”

  季舒玄却道:“我一开始也是你这么想的,后来皇上给我看了画像,虽然穿着打扮不同,但人确实还是那个人。”

  玲珰无奈道:“你不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案子,直接叫我比对,难免偏颇。”

  玲珰觉得季舒玄不拿她当自己人,她有什么事都会告诉他,而他却对她关着一扇门。

  季舒玄对她道:“皇上也没有细说,只是查不到所有大司判的来历。这些大司判像是突然冒出来,一入宫就做了大司判,出奇的顺利,没有任何人对他们的身份提出质疑。”

  “也包括你吗?”玲珰问。

  “我?”

  玲珰道:“我看遍了书房的卷宗,斩影司上上下下所有人的身份资料我都能倒背如流,但唯独这些卷宗里没有你的,而你也是突然来到陵州城做了司判。”

  季舒玄微微一笑,说道:“皇上也正怀疑我呢。”

  “皇上当初就允许你这样来历不明的人做司判?”玲珰好奇。

  季舒玄道:“皇上是新帝,你从画卷中走出之前他才刚登基不久。”

  玲珰惊叹道:“确实不可思议。”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所以才想查清楚。”季舒玄道。

  玲珰见他误会自己的意思了,补充了句:“我的意思是皇上太不可思议了,他居然没有怀疑你们斩影门有不轨之心。斩影门前前后后的司判都来历不明,偏偏还手握重权。只要你们稍有异动,都会引起祈天国大乱。换我是皇帝的话,我一定先把你们控制起来,再悄悄下手杀了,除绝后患后再查案。”

  季舒玄听得哭笑不得,“你这么盼斩影门出事?”

  玲珰摆手,“那倒也不是,只是站在皇帝的角度来看,你们太可怕了。”

  玲珰忽然抬起脸凑向季舒玄,好奇地问:“那你到底是什么来历?卷宗不记录,不代表不存在,人不可能凭空而来。”

  季舒玄摇摇头:“我想不起来了。”

  “怎么会?”玲珰好奇。

  光线昏暗的书房里,季舒玄和玲珰坐在重帘后的石阶上,一人手里拿着一个酒壶。

  他说,他的记忆是从他进入宫中获封官爵那一刻开始的,至于之前是谁,做过什么,通通不知道。

  赫连舒穿过茫茫人海找来,到他身边落脚,从此守着他,让他心里涌起一股直觉——赫连舒知道他的过去。

  他也曾旁敲侧击地问过赫连舒,可她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说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的。

  她不说,他就半点儿不强求,只等她哪天甘心情愿地开口。

  季舒玄还指望玲珰能从赫连舒的记忆里找到零星的关于他过往的线索,可是醉得迷糊的玲珰却说从来没有关于他幼时的记忆。在赫连舒的记忆里,季舒玄的生命好像是从入宫被封的那一刻才开始。

  玲珰醉醺醺地自言自语:

  “你在赫连小姐的心里没那么重要,她不关心你断案,也不关心你要去哪儿,她只是守在你身边,做出很痴情的样子。”

  季舒玄不同意,赫连舒绝不是做出痴情的样子,但他没有出口反驳玲珰。

  “你怎么知道赫连小姐当初自尽是为了你,而不是因为害怕关于太仓笔的事泄露给了陆吾?”

  “整个祈天国的司判,只有你和斩影门大司判们的过往生平不可考,但其他人都巨细罗列,清楚得很。我怀疑,你们都是赫连舒的棋子,被她安排在祈天国的皇宫,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不管你多喜欢赫连小姐,我都不喜欢她,藏藏掖掖,狡猾得像狐狸一样,偏偏你还认为她是世上最单纯无邪的女子。”

  “相信我!我看女人最准了,真单纯还是假风情我都能看出来。”

  “比如我!我玲珰多坦荡,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我连心都可以掏出来给你。”

  ……

  玲珰说着说着就撕扯起衣服,季舒玄按住她的手,又往她嘴里灌了两口酒,她醉倒了才消停下来。

  看着玲珰醉卧在旁,季舒玄无奈摇头,后悔在她夺酒壶的时候没有坚持住。

  季舒玄拿起酒壶仰头喝了一口,玲珰从他身后爬起,借着他的躯体往上,最后两只手臂缠住了他的脖子,她就这么半搂半靠地挨着他。

  微凉的日子里,两个人捱着倒也舒服。

  季舒玄的脑海里浮现出在宫中的情形。

  宫里一间摆设了无数竹简书卷和卷宗的密阁里,皇帝祁南冷冰冰地站在一面书墙上,他背对着,身影透着一股怒意。

  “大司判,朕今日想找找历代大司判的生平卷宗,却发现一份都没有。”

  祁南转身,逼近季舒玄,眼中恨得出血,脸上却刻意保持着仁君的微笑,他强调着:“是一份都没有,一个字都没有,就好像你们是高不可攀的神,朕和祈天国千千万子民的都无权翻阅!”

  祁南的怒意化为杀气,整个密阁都笼罩在这种古怪的氛围中。

  季舒玄无法解释这一切,就连他自己的来历他都说不清楚,所以只能沉默。

  祁南大笑起来,笑声戛然而止,他问季舒玄:“爱卿此刻心里一定欢喜,欢喜整个皇族,整个祈天国都掌握在你们大司判的手里。朕这个皇帝算什么?”

  “亏朕当初还视你们为左臂右膀,实际上朕是养了一只随时会吞掉朕的狼!”

  季舒玄等祁南发泄完了,拱手道:“圣上,微臣一定会查明一切,还圣上一个安心。”

  祁南盯着季舒玄看了良久,看得眼睛红了,眼泪充盈着眼眶。

  “好!”最终祁南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声。

  “大司判,朕命你半月之内查清所有大司判的生平,包括你的。半月后,朕如果得不到满意的答复,杀无赦!”

  半月,不短了,可见祁南心里对季舒玄是信任的。如果不信任,直接就斩了,哪里还会让他去查。

  季舒玄放下酒壶,把玲珰抱到了小榻上,迷迷糊糊地听到玲珰嘴里喊着什么话。

  季舒玄为她盖上被子,给她额头搭上一块舒舒服服的毛巾。

  准备离开时听到玲珰喊出一个名字——颜倾。

  季舒玄咬了下牙,从书房走出后让人把墨时泗找来了。

  墨时泗像刚跑过,额头上还挂着细细密密的汗珠,像做错了事,不敢抬眼看季舒玄。

  季舒玄问他:“我不在的这几日,你在做什么?”

  墨时泗回:“打扫房间。”

  “不是让你三个时辰打扫完吗?”

  “属下确实三个时辰打扫完了,剩下的几日都……都看书了。”

  “你一个人三个时辰能打扫完?”季舒玄问。

  墨时泗愣住了,当初不是司判大人自己这么要求的吗?难不成司判大人明知道他完不成,还非要这么要求,就等着教训他?

  墨时泗老实交代:“玲珰姑娘也……也帮了我。”

  反正玲珰不在这儿,墨时泗索性把她卖了,道:“是她非要帮我,她说她对书房的卷宗了如指掌,知道什么东西该放哪儿,如果我反复问她,她还会嫌烦。大人放心,重活儿我一点儿没让她碰。”

  季舒玄又问:“看书,看的什么书?”

  墨时泗想了想,胡诌了一通。

  正说着,季舒玄盯着他的手,“被冻的?”

  墨时泗编不下去了,半跪在地,诚惶诚恐,道:“大人,是玲珰姑娘非拉着我去离境的,并非属下所愿。”

  季舒玄听得咬牙,“孤男寡女,单独待在一起好几天?”

  “不是不是!”墨时泗慌了,“大人,我们没有单独待在一起。”

  季舒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没想到还真被他给问出来了。

  “还有谁?”季舒玄喝问。

  墨时泗正要说出颜倾的名字,又想到司判大人最讨厌的就是颜倾了,如果说出口,只怕没活路了。

  “大人……属下的意思是说,我虽然被玲珰姑娘带进了离境中,但我跟她走散了,并没有在一起。”墨时泗胡诌时,冷汗一阵接着一阵。

  季舒玄不信,冷声道:“莫非要我亲口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你才肯招供吗?”

  原来司判大人把他当犯人审了。

  墨时泗没办法,只能认了,道:“大人,属下尽力了,可颜倾那厮就是不肯离开,非要缠着玲珰姑娘。”

  颜倾?

  果然一诈就诈出来了!

  墨时泗察觉周遭的空气顿时冷了几分,好像有杀气。

  墨时泗赶紧抬眼,激动道:“大人!您放心,有属下在,颜倾那厮没有对玲珰姑娘怎么样,连她一根头发丝也没有碰到。”

  为了转移季舒玄的注意力,墨时泗还道:“玲珰姑娘把我们带入离境画卷中,好像是为了寻找边界,她说她找到了离境的边界,不过却无法穿过边界。”

  墨时泗忽然想到了什么,两眼放光,说道:“玲珰姑娘说她要证明离境画卷只是一个通道,真正的浩瀚世界藏在离境画卷的另一端。”

  “当然……玲珰姑娘跟个孩子似的,说的都是胡话,不用较真。”

  季舒玄冷冷地看了墨时泗一眼,“我看你说的才是胡话!”

  季舒玄已经气得想揍人了。

  墨时泗为了活下去,赶紧又把颜倾给卖了,他胆战心惊地问季舒玄:“大人,颜倾那厮现在还在斩影司,要不要把他抓起来?”

  “当然!”季舒玄道。

  墨时泗顿时从地上爬了起来,主动请缨:“属下这就去。”

  季舒玄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只一眼,墨时泗就不敢轻举妄动了,恭敬地候着。

  季舒玄问他:“你是他的对手吗?”

  墨时泗的心狠狠一缩,委屈,但事实不得不让他摇头。

  “他在哪儿?”季舒玄冷问。

  墨时泗道:“我这就带你去。”

  墨时泗小心地走在前面领路,虽然接连卖掉两位同伴实在不厚道,但为了活命也只能出此下策。

  谁知,当墨时泗把季舒玄带到夏州的旧院时,只见夏州在院子里劈柴,却不见颜倾。

  颜倾跑了。

  卖颜倾保命的计划完了。

继续阅读:第22章:识画不如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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