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鸾告诉玲珰,她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在离境之中,而且能在离境中呼风唤雨,与秦雪别无二样。
她见过秦雪,秦雪却很排斥她,恨不能把她赶出离境。
离鸾道:“千年以来我都在寻找我出生的渊源,后来我发现一切的根源都在于一粒石头。”
离鸾递给玲珰一枚七彩石头。
玲珰见了,惊讶不已,也摸出一粒石头来。
两人的石头一模一样。
离鸾道:“我就是感受到了七彩石头,所以才找到了你门外。”
玲珰凝望着七彩石头,看不出它有什么特别。
离鸾跟她解释:“这粒七彩石头是我醒来后就发现的,有它在我身边,我才能在离境之中无所不能,没有它的时候我什么都做不了,而且会生病。”
离鸾解释七彩石的时候,玲珰想起了她和铃铛的关系,一旦铃铛离开了她,她也会生病。
她和离鸾之间有什么关系吗?或者说七彩石与铃铛之间有着某种联系?
离鸾还道:“我观察过秦雪,她身上就没有七彩石,但她同样可以呼风唤雨且不会生病。”
见玲珰陷入沉思,离鸾问她:“怎么了?”
玲珰说道:“其实我手上这颗七彩石是别人给我的,这个人并没有因为得到了七彩石就变得不一样。”
玲珰忽然想到了离境的边界,惊问:“你怎么能跨过离境的边界?”
离鸾道:“我一直都可以。”
玲珰想起之前在边界见到的屠天,问她:“有没有见过别的人?”
离鸾摇头。
离鸾面露悲伤,她道:“离境太孤单了,所以我总希望能跟秦雪说说话,但是她好像很不喜欢我,每次看到我都远远地避开。就算我祈求她让我留下,她也是勃然大怒。”
玲珰沉思良久,问道:“你先前说你会看到一些记忆,这些记忆是属于离鸾的,离鸾是秦雪的乳名,换句话说你就是秦雪,秦雪就是你。”
离鸾点头,她道:“这一千年来我也在想我和秦雪两人的关系,正如你所说,我就是秦雪,秦雪就是我,因为离鸾本就是她另一个名字。”
玲珰陷入了沉思中,赫连舒的记忆在她脑海里苏醒了不少,包括关于秦雪的记忆。
她很清楚地知道,赫连舒当时只把秦雪一人关在了离境之中。
玲珰一直以来都以为离境中只有秦雪一人。
想来,离鸾确实是因七彩石而生。
玲珰忽然惊醒,七彩石有重生之力,离境也有重生之力,离境的重生之力会不会是因为有七彩石的缘故?
玲珰关于七彩石和离境,有太多疑惑,她以为离鸾可以为她解开疑惑,可惜离鸾知道得并不多,玲珰想去找秦雪。
玲珰暂时与离鸾告辞,离鸾熬了一千年才熬来一个人,还是一个和她性情相近、志趣相投的人,她不肯玲珰离开,直到玲珰允诺她会很快再来见她,她才松了手。
玲珰找到秦雪时,秦雪正站在一棵枯老的树下,那棵树的不远处就是萧睿的衣冠冢。
秦雪像知道玲珰要来找她似的,平静地等着。
玲珰走近后,秦雪平静道:“你见过她了?”
玲珰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我就不用多说你也应该知道我来找你的目的。”
秦雪抬眼看身侧的枯树,“你知道这棵树与你有什么关系吗?”
玲珰微愣了下,“不是说你和离鸾的事吗?怎么说到我头上了?我是人,又不是树,它能跟我有什么关系?”
秦雪道:“你和它没什么关系,但你身上的铃铛却和她有莫大的渊源。”
“铃铛?”玲珰微蹙起眉头来。
玲珰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虽说秦雪在离境中一千年,这一千年的时间里都不能离开离境,但她却能察觉到离境画卷所在的一室一屋所发生的事。
赫连舒曾把离境画卷随身携带,所以秦雪知道的事不比赫连舒知道的事少。
秦雪回头看向玲珰道:“虽然我不知道铃铛是怎么来到你身边的,但是赫连舒曾经告诉我,离境重生之力的根源在这棵树上。它结出的果就是七彩石,用七彩石锻造的东西就有重生之力。”
玲珰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我的铃铛是用七彩石锻造的?”
秦雪点头。
玲珰问秦雪:“如此说来,离鸾是因为七彩石而存在的一个虚无的人?”
秦雪并没有急着回答玲珰这个问题,而是道:“这几日司判大人不让我接近你,我闲来无事把千年之前的事细细回想了一遍,又把千年以来在赫连舒身边听到的事细想了一遍,我终于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
“你说。”玲珰充满了好奇。
秦雪道:“当初太仓子的茅草屋降下一道天光,正巧落在太仓子一支寻常的毛笔上,从此那支毛笔变得与众不同。当初那道天光,其实是一枚七彩石从天而降。”
“我隐约记得赫连舒当年提到过七彩石,她说,她感觉七彩石和她有关系,还说太仓笔不像是太仓子的,反倒像是她的。”
“如果真是七彩石落入太仓笔中,那一切就说得通了。七彩石给了太仓笔重塑之力,所画的画也就成了画境,成了可以种植七彩石树的土壤。”
“司判大人当初用太仓笔画下赫连舒,从此有了你这位画中人。你不是一直好奇你为什么会和其他画中人不同吗?正是因为你身上的铃铛。”
玲珰沉思良久,呢喃道:“难道我以前无法摘下铃铛是因为距离离境画卷太远,如今离境画卷时刻就在身边,铃铛被唤醒,所以能随心所欲地摘下。”
只听秦雪又道:“说回你关心的离鸾,她跟你一样,都是因为七彩石才得以存活。所以,她一点也不神秘,仅仅是一颗石头凝聚了我身上某种东西而生长的人而已。”
玲珰好奇,问她:“你在离境中待了一千年,乏闷无比,为何不肯跟她在一起,也好解乏解闷?”
秦雪的眼眶顿时红了,眼里藏着某种倔强,她道:“她只是一颗石头,我为什么要跟她在一起?”
见秦雪如此激动,玲珰知道就算问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她相信秦雪不愿意承认离鸾,一定有别的原因。
玲珰的耳边传来咚咚咚砸门的声音,遭了,夏州出事了!
玲珰扔下秦雪就跑了。
玲珰走后,秦雪望着枯树旁的坟冢流下了两行清泪。
“为什么七彩石宁可多化出一个我来,都不肯让你复活?”
秦雪当初把萧睿的衣冠葬在枯树旁边,就是指望有朝一日,七彩石能够实现她的愿望,让萧睿从枯树后走出来。
秦雪对枯树的恨,因为离鸾的再次出现而无限浓烈,她蹙眉冥思,熊熊大火蔓延而起,将枯树包围其中。
烈火哔啵作响,枯树却不受半点影响。
玲珰回到“斩影司”,房门后夏州不断地用拳头砸门,咬着牙忍着劲儿喊着:“来人!来人啊!有没有人啊!让我出去!”
玲珰打开门,把要往外逃的夏州给抓了回来。
夏州想入厕,被憋坏了。门打开时,扑面而来的寒冷空气让他浑身一颤,两眼一黑,一阵晕眩后才听到房门又被打开,玲珰总算把他放了出去。
夏州来不及了,跑到藤蔓茂盛的旧墙边就开始小解。
舒畅,像死里脱身。
夏州刚把裤子提好,转身就看到司判大人黑着脸看着这端。
夏州吓坏了,一溜烟钻入藤蔓草丛里不见了。
玲珰遥遥看见季舒玄往这端走来,吓得从窗户跑了。
玲珰最近都待在斩影司,怪闷的,她想让季舒玄带她出去走走,但季舒玄总是忙这忙那,没空陪她,她索性自己溜去集市逛逛。
自见过离鸾,又听秦雪说了那么多后,玲珰对太仓笔总算有了些了解,原来一切都因七彩石而起。
玲珰看过很多书,其中几本书有介绍到一种从天外飞来的石头,它有异于常物的特别能力,比如点石成金,比如眼看千里,比如越过时间等等。
不过遗憾的是,这些都只是撰写者的猜测,并没有人真的见识过。
玲珰想着,既然一切都因七彩石而起,那用七彩石来修太仓笔不知道能否有用。
玲珰躺在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把太仓笔拿出来,又拿出了夏州送她的七彩石。
七彩石顿时溢出光芒,七彩流转,最终汇聚成一团白光。白光像一缕丝线,在太仓笔周围潺潺绕绕,最终进入了太仓笔。
奇了,太仓笔断开的两截,摇摇晃晃地合拢了。
它果真能修好太仓笔!
修好太仓笔后,玲珰完全没有逛街闲玩的心思了,她想把笔拿给季舒玄看,然后按照二人所说的那样,把笔还给赫连小姐。
玲珰盯着太仓笔,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玲珰以为是自己身体不舒服,赶紧坐下来歇息。
刚坐下,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赫连舒,你去祈天国是为了解救我们的国!是为了你千千万万的子民!你居然贪恋儿女情长,置子民于水火!”
玲珰闭眼,看见一团黑雾散开,露出一个人影。此人正是颜倾,不,那咄咄逼人的样子不是颜倾,是玲珰之前在离境尽头看到的屠天!
记忆褪去,玲珰猛地睁开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