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向死而生
一言2019-09-13 10:383,218

  季舒玄回到屋内,玲珰浑身是汗,他用打来的热水给她擦拭,可是汗珠擦掉一层又生一层。

  季舒玄伸手摸了摸玲珰的额头,她好冷。

  季舒玄为她擦净身上的汗珠后,她不再冒汗,整个身体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

  季舒玄为她盖上被子,玲珰只是稍稍好转了些,还是冷得浑身打颤。

  屋里没有更多的被子了,他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搭在被子上,但还是不够。

  只着了一层轻薄白衣的季舒玄只能爬到被窝里,好让身体的温度尽情地释放。他的脚尖刚触碰到被窝,一股冰寒之气就抓着他的腿往上爬。

  他只是寻常人,必然熬不住这刺骨的冰寒,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躺到了被窝里,把说着胡话的玲珰紧抱着。

  季舒玄知道玲珰又陷入了赫连舒的回忆。

  当初,玲珰的脑海里浮现的还只是赫连舒小小的记忆碎片时,玲珰没有任何不适。可是随着后来,越来越多的记忆涌入,她的身体吃不消了。

  季舒玄对赫连舒的情感很复杂,说到底,不管赫连舒是不是真心爱他,他都不在意,他只是愧疚自己辜负了赫连舒的好,没能保护好她。但是这一刻,他对赫连舒有些埋怨。她已经走了,从人世间彻底消失了,为什么不能走得悄无声息,为什么要折磨玲珰?

  季舒玄恍惚间会忘了玲珰其实是因赫连舒而生的画中人,承受赫连舒的记忆是她必须经历的苦难。

  季舒玄的皮肤上凝出一层冰霜,呼吸时喷出的雾气越来越淡,当身体之内与身体之外同样冰寒时,雾气就完全消失了。

  季舒玄最后一丝清醒也被冰冷所淹没。

  当季舒玄再醒来时,耳边有沙沙的声响,他睁开惺忪睡眼,看见玲珰正坐在一方书案前作画。

  被她握在手中的正是断掉的太仓笔。

  “你没事了?”季舒玄问。

  玲珰并未抬头,只是道:“有离境的生长之力,我当然没事。”

  “你在做什么?”季舒玄又问。

  玲珰小心翼翼地收尾,“画画啊,我得想办法赚点钱。”

  季舒玄听得好笑,问她:“赚钱做什么?怎么赚?”

  玲珰搁下画笔,把画作亮给季舒玄看,她兴致很高,说道:“我跟夏州已经商量好了,我画画,他拿去卖,得到的钱我俩分。”

  说完,玲珰赶紧捂住了嘴,响起夏州的提醒。

  季舒玄若有所思,“这个夏州,还嫌我们不够乱。”

  玲珰担心季舒玄迁怒夏州,急眼了,道:“你可千万别怪他,他想参加宫中举办的厨艺大赛,但你知道的,他没什么钱,只能做点儿米饭之类干瘪瘪的东西,连个硬菜都做不了。练习厨艺需要买不少食材,这些需要不少的银两。”

  玲珰放下画纸,走到季舒玄身旁,求他:“你答应我,不要去找夏州的麻烦。”

  季舒玄认真道:“我担心你的画卖出去后会给你自己招来祸事。”

  “画画卖钱,你们人世间的人不都是这么做的吗?寻常得很,怎么会招来祸事?”玲珰不解。

  季舒玄道:“你的画跟别人的画不同。”

  玲珰想想觉得也是,小声地承认错误:“如果不是我自作聪明画画给颜倾解围,也不会招来祁南那个阴阳怪气的人。”

  玲珰问他:“祁南贵为一国之君,你是怎么从他手里抢回铃铛的?”

  季舒玄道:“我让他给,他就给了。”

  “会这么简单?”玲珰怀疑。

  季舒玄没说话,只是轻点了下头,并劝道:“朝堂中的事,说来复杂,一两句也说不清楚。总之,他以后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了。”

  玲珰想到秦仓子,又问:“秦仓子怎么办?他还没有消失。”

  季舒玄面色凝重,他道:“秦仓子一日不除,祈天国一日不得安宁。他远比我们想象中复杂,要除掉他,恐怕要先解开千年之前的秘密。”

  玲珰道:“千年之前的事,秦雪最清楚,我们只要去问她,就可以了。”

  季舒玄道:“以我对她的观察,她对父亲秦仓子并不十分了解,问了想必也无济于事。”

  玲珰沉思片刻,说道:“也许赫连小姐的记忆能为我们找到答案。”

  季舒玄起身,穿回衣裳,道:“以后能不接触她的记忆就不接触,只怕到时候答案没有找到,你的小命反倒丢了。”

  “应该……不会吧?”玲珰是惜命的。

  说到赫连舒的记忆,玲珰还有一事要告诉他。

  玲珰把季舒玄请到窗户旁的茶几前坐下,窗外白雪纷飞,美得肃静安然。

  玲珰把睡着后得到的赫连舒记忆全讲给了季舒玄听,一部分是关于诸柏羽、萧睿、萧楚、秦雪、赫连舒的事,一部分是关于诸柏羽的身份:

  正如之前玲珰听到的只言片语,秦雪的心上人萧睿确实是被秦仓子害死的,具体说来复杂。

  萧睿和秦雪情投意合,但秦仓子素来不管秦雪的事,对她漠不关心,秦雪担心秦仓子不会答应这桩亲事,所以从未对他提起萧睿,但萧睿却在积极筹划两人的将来。

  萧睿回老家见了趟母亲,把母亲接到陵州城来与秦雪见面。秦雪满心欢喜,在新买的小宅子里等候他们母子二人,还精心准备了一桌子酒水。

  萧睿在进家门之前,与母亲双双晕倒。再醒来时却不见母亲踪影,只有秦仓子站在他跟前。

  在那间幽暗的屋子里,秦仓子挑明了自己的身份,也挑明了自己不希望他和秦雪在一起的态度。

  萧睿痛苦不已,问他:“生而不养,平时漠不关心,为什么这个时候要跳出来横加干涉?”

  秦仓子却道:“因为我是她的父亲!”

  “你想和她在一起,也不是没有办法,你得按我说的做,为我做一件事。”

  秦仓子所说的这件事牵扯到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诸柏羽。

  秦仓子要萧睿假扮诸柏羽,接近赫连舒,从她手里偷取太仓笔。

  萧睿不愿意,这与他母亲平日对她的教诲完全背驰。

  秦仓子见他铁了心不愿意,绑走了他的母亲,把他的母亲关在了山崖下的一间石头屋里。

  那石头屋是秦仓子儿时住过的地方,像一座封闭的牢房。多年无人居住,荒废破旧,冷冰冰的石头堵住了所有出口。

  但最终,老太太还是从窗户口推开一块石头,让干瘦的身板从里面挤了出来。

  被关了小半月,没吃多少东西,饿得头晕眼花,在过悬崖时摔了下去,尸骨无存。

  秦仓子隐瞒了萧睿母亲死亡一事,强迫萧睿接近赫连舒。

  为了让萧睿接近赫连舒,秦仓子处心积虑地绑走了诸柏羽,把他也关进了那间昏暗荒凉却被加固的石屋。

  萧睿从一开始接近赫连舒就注定失败,赫连舒太了解诸柏羽了,他的一举一动都刻在了她的心里,所以当慌张怯弱的萧睿小心翼翼地试探赫连舒时,赫连舒就认出他是萧睿,也很快明白萧睿是冲着太仓笔来的。

  赫连舒没让萧睿得逞,她想尽一切办法寻找诸柏羽的下落却毫无线索。

  萧睿看到赫连舒为了诸柏羽痛苦的样子,心中深受震撼,想到自己对秦雪也是这般感情便把真相告诉给了赫连舒。赫连舒带人救出了诸柏羽,但萧睿却被秦仓子扔进了一间铁皮牢房里,把他倒挂,让他晕眩、混沌,除了生死再也想不了别的。

  萧睿受不了这份苦,但还是拿命捱着。

  秦仓子骂他倔,骂他蠢,还告诉他,秦雪很快就要入宫成为太子妃了。

  宫中太子天性纨绔,长得奇丑无比,据说还身有恶臭,一生懦弱窝囊偏偏喜欢欺负和捉弄宫中女子,稍有不满就会将女子投入井中。

  萧睿无法忍受秦雪被自己的父亲送给这样一个人,他答应继续帮助秦仓子盗取太仓笔。

  萧睿被秦仓子重新带到了赫连舒的身边,赫连舒无意间看到了他身上的伤,心生悲悯,便把太仓笔给他了,因为她不想再看到萧睿和秦雪受苦,更不愿一对好好的鸳鸯就此打散。

  萧睿得到太仓笔的那一刻,心中酝酿了一个计划。

  按照萧睿的意思,秦仓子会与他在石屋会面取笔,黄昏下的石屋冰冷得像一个坟冢。

  秦仓子一身黑衣,走入石屋之中,得到太仓笔后,一剑刺中了萧睿的胸口。秦仓子告诉萧睿,当夜,秦雪就会被送入东宫。夜幕降下,她就是名副其实的太子妃了。

  萧睿躺在血泊中,悔不当初,遥遥呼喊秦雪的名字,在绝望中断了气。

  秦仓子离开时,石屋忽然炸了,一声接着一声,火舌把整个石屋吞灭,秦仓子那抹黑影淹没在火焰和乱石尘土中。

  萧睿悄悄在地下埋了雷火,他早就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

  太仓笔不惧火焰,完好无损地保留了下来,当火焰散尽,一团白光被吸到了太仓笔里,千年之后,白光苏醒,也就有了秦仓子的影子。

继续阅读:第30章:离境中的大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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