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醉玉苑点的寻常灯笼都显得暧昧,门口不似寻常青楼有姑娘招客,因为只需一个醉玉苑三个字,便有男子前去。
里边莺莺燕燕围绕着两个少年,笑声都似银铃般,还有不少男子怀抱衣衫凌乱的女子笑看那两少年。
中心的其中一名青衣少年一脚踏在凳子上,笑容肆意张狂,眉目还未长开,扎起发却已有俊雅公子的感觉,生得很是好看,他一手执碗饮尽酒,眼睛定在面前同样在仰头喝酒的蓝锦衣少年,空碗放在桌上,又拿起满酒的碗再喝,抬眼间同那锦衣少年对视,眼里都是挑衅。
锦衣少年不遑多让,墨发高束散一半,鬓角碎发微乱,青涩的脸上微微酡红,低眸饮尽最后一排酒后挥袖大喊:
“再上酒!!”
一名执丝帕的女子忙应了声,心中嘀咕了一句这俩半大少年硬将青楼弄得像是酒楼一般,手上动作不慢,弯腰微显吃力的从桌底拿了一坛酒便撕开酒封,对着那两排空碗倒上去,这阵仗像极了草原那些汉子斗酒,惹得四周看热闹的客人低声交谈。
“今天看着小公爷有赢的可能”
“不可能,杨家少爷赢小公爷几回了?”
“万一小公爷赢了呢?”
“来来来打赌!”
“……”
那杨家少爷便是那青衣张狂的少年,杨弦思。
同样年岁不差多少的锦衣少年是那护国公孙子,小公爷林重锦。
二人父亲乃是知交,俩人又从小臭味相投,因此也就总是形影不离,青楼酒楼甚至赌坊,都可以看见他俩身影。
俩人俱是一脚踏椅,一手灌酒,论气势都不弱。
但林重锦再喝几碗后,身形已开始摇晃,甩甩头看面前杨弦思,只见自己眼里的杨弦思晃晃悠悠分出不少个影来,瞅不清面容,也知自己是输了,揉了揉太阳穴遗憾道:“罢了罢了,又喝不过你”。
这话一出口,方才打赌的看客有的唉声叹气,有的笑开了脸,逐渐散去。
杨弦思挑眉摸下巴,笑看林重锦微微晃来晃去,一巴掌拍他肩道:“明知喝不过还喝……”
林重锦翻了个白眼,杨弦思那点小九九他能不知?今日还不是因为烛伊姑娘设酒宴,谁最后没喝倒就赠与贴身玉佩,杨弦思为了追烛伊姑娘那颗芳心,不知道挨了他爹多少家法。
烛伊姑娘此时就站在那二楼,玉手微微掀起垂纱一角,低眸看着人中央那青衣少年,她一袭碧色长裙微显单薄,鬓角垂下的发丝更显得她孤独寂寞,如画眉眼低敛,看不清神色,最后转身将一块玉佩交予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烟胧,略沉声道:“给他吧,记着务必拖住他,越久越好”
烟胧比常人更淡颜色的眸子很是漂亮,她抬手拿过那玉佩,低头“哼”了一声,明显不太甘心,咬牙恨恨,青嫩的脸上满是不合年龄的憎恨:
“十九姐,你这般明显的放过杨弦思,之后如何向主人交代?”
“以死谢罪便是”。
烛伊这几个字说得清清淡淡,十分无所谓。
烟胧拿着玉佩的手指节逐渐泛白,她早看出来了自己十九姐会如此做,抬头看着烛伊蹙眉,终究还是无言下楼。
楼下林重锦正同杨弦思说笑,冷不丁眼角瞥见满脸不高兴的烟胧,看着她走来,摸了摸下巴笑打量她:
“这可不是最近新来的烟胧姑娘吗?谁惹得你不高兴了?”
烟胧心中撇撇嘴不答。
心中如何想也没露在脸上,只是阴着脸将玉佩拿出来对着杨弦思,对方伸出手要拿,她却退后几步,扬眉道:“我不服!”
杨弦思转身坐到椅子上,抱臂嘲弄烟胧:“怎么个不服法?”
“因为他是你朋友!”
烟胧指着林重锦,见对方一脸莫名其妙,便继续道,“他既是你朋友,谁知道有没有放水?”
林重锦“嘿”了一声,刚想说她血口喷人,杨弦思便不着痕迹的挑了下眉角,问:“那你想如何?”
“我来跟你喝”。
烟胧一掌拍在桌上,眉眼犀利的盯着杨弦思,身旁一女很是识相的开始倒酒,方才散了的人有开始聚起来,不知谁先喊了句 “喝!”
一干人都跟着凑热闹喊起来“喝!”
一时热闹非凡。
杨弦思此时也无法拒绝,起身点了下头:“那便同你喝又如何?”
烟胧不再多话,盯着他拿起满酒的碗直灌,且故意喝得比杨弦思慢一些,毕竟她的目的是拖延时间,一手还拿着那块玉佩,稍稍抬头,二楼烛伊站的地方早没了人影……
酒碗遮住少女眼里黯然,她相信十九姐会回来的。
林重锦坐在桌上端着酒细细品,他眼角斜斜看那烟胧,心中赞句酒量不错,可惜遇到杨弦思就显得嫩了。
果不其然,烟胧灌了一排酒就头开始晕了起来,本来就浅淡的眸子更加雾气朦胧,她偷偷看对面杨弦思,竟面不改色的还在喝,心中微惊,咬咬牙拿起满酒碗,而林重锦在一旁笑道:“可别勉强自己~”
这么一激,烟胧顿时清醒不少,狠狠瞪了林重锦一眼,继续喝。
周遭的人闹得欢,明眼人都看出来烟胧喝不过杨弦思了,可不明白她为何还撑着,若真真醉酒失态,那是十分丢人的。
杨弦思停下手里酒碗,眉头皱了皱,突然放下酒碗道:“我输了”
烟胧愣了愣,待杨弦思要走时,她才突然将手里玉佩丢进杨弦思怀里,转身上楼,恍惚可见少女恼火的面容。
杨弦思手忙脚乱接住玉佩,抬头只见烟胧气哼哼的背影,有点不明觉厉,身旁林重锦用手肘碰了碰他,道:“看人家被你给气的?”
“我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
杨弦思看着林重锦,颇无言道,“那我当如何?”
“灌醉她咯”林重锦唯恐天下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