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河下了火车第一件事情是去看了爷爷和爸爸。他在帝都捧着爷爷的照片在景点拍了很多傻傻的照片,他笑着跟爷爷一一说了当时的情景。
他说:“老头子,你要是自己去看才好呢。”
他一边说,一边在墓碑前将这些照片都烧了。
这块地方很好。微风拂过,还会有甜枣的香味,那是爷爷最喜欢的。小时候听爸爸说过,他喜欢开阔一点的地方。那这样,他们在另一个世界一定会很满意。
爷爷应该不太希望他抽烟,所以他只给爸爸点了一根。这阵阵微风里,他独自沉默了很久。
林河跟顾知失联了。
顾知之前的电话早就已经打不通了。他不知道顾知现在在哪里。
他没别的法子了,跑到了静溪高中门口,抓住一个高一的男生,笑眯眯地问:“你知道顾知在哪个班吗?就你们老考年级第一的那个成绩很好的顾知。”
那个满脸痘痘的男孩儿被林河几乎是拎了起来,看着这个漂亮的少年似笑非笑的样子,背后起了点冷汗。他摇摇头:“什么顾知,我不认识。我们年级第一不叫顾知,前十里都没听说过她。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林河愣住了,松了手。他又去问别人。他们说,谁啊,没这人。
他费尽周折,找到以前初中考到静溪高中的同学。他们见是林河,先是戒备,听闻他来打听顾知的消息,又满是疑惑。他们说,人家在市一中,你跑来这里问什么?
她回到静溪镇,果然没有告诉任何人。
林河只好笑着说:“打扰了。”
顾知就像凭空消失的星星。
他如果去问,有谁知道一个白白净净、看起来又笨又聪明的女孩在哪儿?有人会说哪有这样的女孩儿;有人会说,到处都是这样的女孩儿。
所以林河无法也不会向别人描述他眼中的顾知。那些印象是他的独家秘密。也因此,他找不到她了。
有朋友听说他在找人,勾着他的肩膀,笑嘻嘻地问:“林老板,找谁呢这么着急?咱们嫂子啊?”林河只会皱眉,垂下眼睛踩灭烟头,“别瞎说。”
他奔波在路途上的时候,常常会想,顾知那样的人,一定会过的挺好。这里不比市一中,竞争压力小,顾知就跟又到了静溪镇初中一样,安安静静学习,等着高考再考出个惊人的成绩,殊途同归也是一样的。
但他如今不知道顾知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顾知到底过得好不好了。
他突然会想起他们分别后的第一个春节。那时他依旧在外精神漂泊。他恰巧到了S市,找到了同样孤苦伶仃的邹阿姨。
他站在楼底下把头埋在厚围巾里,耳朵被冻得没了知觉。他站着,每时每刻都在犹豫要不要走。他一抬眼,看见一个女人温和地朝他笑。那是他们俩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邹阿姨在厨房包饺子,他坐在电视机前给顾知写信。
那是一封没有送出来的信,是做好打算死后一起随他入土的一封信。他在信里写:顾知,你笑起来很漂亮很暖和。我如果有一位妻子,她也一定会这样笑。
你每天都要笑啊。无论看到的那个人,是不是我。
转眼间,分别后的第一个夏天快要到了。
林河在静溪高中门口守了两个月,都没有看见过顾知。有教职工在林河那里打麻将,林河拜托人帮忙找找从静溪初中来的顾知究竟在哪个班。费了不小的周折才终于知道顾知现在在哪里。
高一六班。普通班里的普通人,顾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