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馆，深夜里还亮着灯，只是里面的人少的可怜，白炽灯的光照着一池子幽蓝的水，显得冷清清的。
吴童坐在泳池前，一双脚垂直泡在水里。
不知道是水发凉还是过于冷清，没由来的冷意贴着背心往身上蹿，可他还是坐着不想动。
输给张子扬的事，成了块石头压在了他心上，压得他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一定，一定要赢回来。
他定定的看着阵泳池里的水，一咬牙，人已经进了水，速度极快了的游回一圈来，吴童甩了甩泳镜，呼吸还没匀了，人又已经钻到了水下。
冲刺时候的爆发，他失去了冲刺时候的爆发！！！
这个现象越来越让他害怕，在那天的比赛后，他的状态似乎更糟了，越是着急，越是糟糕，陷进了一个怪圈里，逼的他快要疯。
连续几次的入水出水，有点让他力竭，更多的还是崩溃。
没有一点效果的练习，速度跟力量都没有得到该有的提升。
吴童躺在地上，身体是本能反应的累，可心却很明，没有睡意。他不想休息，却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时间就这么走了大半个小时，他这才活动着僵硬的手脚坐了起来，换下泳衣冲了澡往宿舍去。
他回去的时候已经是熄灯的时候，宿舍里的三个人都已经睡下。
吴童把外套扔在床上，闷头睡下，翻了几个身，他对面下铺的安陵也一样翻了个身。
听到动静，吴童蒙着脸，转到了墙的那一边，把背留给了安陵。
宿舍没了声响，吴童还是睡不着，被子里闷的难受，他伸出头来，没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
“吴童——你，是不是睡不着？”安陵犹犹豫豫的小声问他。
吴童吸了吸脸颊，停了几秒才低声回答他，“不是。”
黑暗里，安陵咬了下嘴，好半天没再吭声，吴童闭上了眼，薄被裹在身上裹起一身汗，这让他比之前更烦躁，动作不轻的翻了个身。
“你还没睡着？”安陵小心翼翼的开口，声音比刚才还小。
吴童用鼻子重重的呼出口气，没有接话，对于安陵的示好，他不想回应，闭上眼酝酿睡意。
早上铃响的时候，吴童在那之前已经起床洗漱收拾好了。
万谦看着收拾整齐空了的床铺揉了下眼，吴童从卫生间出来，用干毛巾擦了把滴水的头发，甩了毛巾，迈着长腿出门。
“有病！”他看着关上的门，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
安陵皱了皱眉，“万谦，你老针对他干嘛？”
“他输了比赛是他能力不够，你跟我招他惹他了，成天摆着一张脸，他爱当爷爷就当，反正我不是孙子！”
万谦说完跳下床，进去洗漱，安陵站在门口想替吴童辩一句，想来想去却又没话说。
自从那次输了比赛，吴童在游泳馆坐了一晚回来，人就变了，对人比之前冷淡，脾气也变的暴躁了……
那些负面新闻之后，他的性格更不好了，当着大家的面跟教练要求额外加训，在教练拒绝之后，吴童不依不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教练吵了一架。
这种不讨众人喜欢的提议，没讨了教练的好，更招队友反感。
毕竟加训是苦差，大家刚刚参加完比赛，都想缓口气，他这么闹，讨人嫌难免。
谁知道这事还没过去，他就又跟外面的记者起了冲突，把人吃饭的家伙砸了个干净，被禁了赛。
这些事赶在一起出，吴童有情绪，安陵觉得也不意外。
但真要是设身处地的去理解，宽慰别人不跟他一起计较，又不是一句话的事。
谁都没有义务去迁就谁。
安陵挠了挠头，最后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
早操的时间，吴童已经慢跑了几圈，身上跑起一层薄汗，额前汗湿的碎发遮了眼，他个子比普通人高出一截，站在队里，特别显眼。
洪文斌很难不注意到他，抬眼就看到他额角的细汗，撇开眼，布置早操的内容。
吴童跟着照做，慢跑的时候，他在想，他的耐力还算好，身体素质也足够硬，但是为什么在比赛的时候，这些算的上优势的东西就体现不出来了？
他记得沈知南说过，努力的方式跟水感。
如果说海水他不够熟悉，水感没有那样好，但泳池里的水，那应该是他最不陌生的东西，何况在回来之后，他下水的次数频繁，也重新熟悉过水感·······
慢跑很快结束，吴童收住凌乱了的思绪，按照规定时间，一个人去食堂吃早饭。
他回来的这些天，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训练，话更是少，除非有必要才会开口，当然也不排除他脾气不好去呛人。
在食堂看到洪文斌迎面上来的时候，吴童端着餐盘听到他叫自己的时候，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跟被惹炸的猫似的，警惕又不友好的看着他，问道，“教练？你找我？”
“最近晚上回去的很晚？”
洪文斌指了指一旁的凳子，示意他坐在旁边。
吴童皱了下眉，坐在了他对面，不动筷子，看样子是在等他说完话，就想起身就走。
洪文斌又重复了刚才的那个问题，吴童点头，点完又觉得不够，补了句，“我没出去鬼混，待在游泳馆了。”
“我知道。你现在什么成绩，400米自由泳这次回来，最高多少？”
吴童垂下眼来，盯着面前餐盘里的那个鸡蛋发呆。
“不知道？不知道成绩情况？”
“3分57秒39。”
“你觉得怎么样？不跟你以前比，就跟队里的几个人比。”
“烂！”吴童用舌头抵着脸颊，吸了口气，从嘴里蹦出一个字。
洪文斌看了他一眼，拿着筷子往嘴里扒饭，“烂是不至于，差劲是真差劲，就这个成绩，这次杭州全国锦标赛，别参加了。”
“教练！”
吴童猛地站起来，洪文斌撂了筷子，抬头看他，“是为了你好，这状态不适合参加比赛。”
“我状态挺好的！”
“别跟我犟！”
吴童吸了口气，再开口，语气有松缓的迹象，他道，“教练，让我参赛，我保证会赢的。”
洪文斌看着他，有半天没有吭声，最后他问，“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
吴童也看着他，眼神有一瞬的不知所措。
“你现在不适合参赛，调整好了再说吧。”洪文斌起身。
“因为有了张子扬，你觉得我成绩下滑了，也就没必要参加比赛了？你喜欢成绩好的，所以就打算放弃我了？”
吴童看着他的背影，那句憋在心里的话终于喊出了口。
洪文斌背对着他停下，一字一句的道，“我喜欢听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