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整条街亮起了灯，酒馆门前那盏灯晕着淡黄的光晕，在红绿斑斓中不那么起眼，却晃的人心里发热。
来往的人还是跟往常一样的多，吴童站在吧台前摆酒。
沈知南侧身靠在一边看着他忙里忙外，指手画脚，“冰啤那边，鸡尾酒这头……”
“快点，别磨蹭，完了学学调酒，那帮小年轻们喜欢……”
“……”
“大叔……你这样确定好吗？”吴童放下手里的酒，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盯着他看。
沈知南拍了拍落了烟灰的衬衫，“出来给人打工，就要有个打工的样子，别那么多事儿，这只是个开头，小段在的时候，比你忙多了。”
他说完，随手拿了吧台的一杯酒， 朝着人流走去。
吴童磨了磨牙，追上去，“大叔？！”
“嗯？！”沈知南回头，眉头蹙的高高，明显的不悦，“有屁快放！”
“欸……这不是……”桌上的人群里有人冒出来，朝着吴童的方向探头。
沈知南一侧身，把人挡在背后，“新招的伙计，欠我钱，在这儿干几天，做的马虎，你们担待着！”
“这不……”
“不干活，你等着挨骂还是怎么着？”沈知南竖着眉打断那人的话，把吴童推了出去。
吴童扁着嘴，脸上笑嘻嘻的神色退尽，返回吧台去拿酒。
他从远处看着沈知南坐进人群里说笑，心里发苦，才是第一天，仅仅才是个开始，跟他原本想的远不一样……
人群里，探头探脑从吴童这边看过来的人不少，之前电视里见的多了，乍一见真人，大多数人都有种失真感。
“阿南，那不是吴童，你……”
那人话没说完，沈知南抬头扫了他一眼，“你管他是谁，在这儿，给打工就是伙计，你少扯那些有的没的，老子可不想惹麻烦。”
鲜少见沈知南拿这样冷淡的语气说话，众人低了头，直接揭过了这个话题。
忙到后半夜，酒馆关门，吴童坐在凳子上，一张脸快要拉到胸口。
“走了，上楼睡觉！”沈知南抬脚踹了踹凳子，语气算不得好。
吴童一手托腮，叫住他，“大叔！”
沈知南停住脚，回头看着他。
“说实话，你是不是很不喜欢我？”从见面到现在，沈知南对他的态度，实在算不上好，吴童心里堵慌，不管在什么地方，不管他做什么，他都一样的不招人喜欢！
之前的灯红酒绿消散，显得周围冷冷清清，这句话，受背景影响，听起来有些凄凉。
沈知南舔了舔嘴，“你属人民币的还是怎么着？还喜欢你？！要不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吴童埋低了头，不说话，不看他。
沈知南抓了把头发，“你说你要留下来做打杂的，那你还指望着我摆个神龛，供着你啊，要做打杂的活，又觉得老板苛待你。老板不苛待你，还能像养儿子一样养着你？！不喜欢就走，腿长在你身上，我又不拦着你！”
他这话说的语气跟之前一样暴躁，像点燃的炮仗，炸的噼里啪啦。
说完也没什么耐心等吴童反应，扭头就上楼。
隔不到一分钟，身后很快传来阵小跑的动静，吴童追上来，腆着脸笑，“大叔，大叔，我今晚睡哪儿？”
“睡地板！”
“别啊，小心我告你虐待童工！”吴童死乞白赖黏在他屁股后面上了二楼。
沈知南跌回床上，扔了床夏凉被在沙发上。
吴童看的嘴角抽搐，“大叔，我不想睡沙发……”
“沙发，地板，马路牙子，随你挑！”
吴童抿了抿嘴，抱着沙发上一大堆衣服，丢到床上，在沈知南爆发前，冲进卫生间，打开莲蓬头冲澡。
外面骂骂咧咧的声音传进来，混着水声，听不太真切，吴童却发神经似的闷声笑起来。
是啊，他又不是人民币，犯不着让人人喜欢，那些人，喜不喜欢他，有毛线的关系！
他游泳是他喜欢，他想赢也是他喜欢，那些都不是为了讨人喜欢，管他们怎么说呢？！
冲完澡出来，他躺在不大的沙发上，关了灯的小屋子，被月光填满，明晃晃的，照的他心亮。
他听到沈知南翻了几次身，坐起来喝了几次酒，出声道，“大叔？！”
翻身的动作有一瞬的停顿，沈知南没出声。
“大叔，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你是不是也睡不着？要不聊两句？”
沈知南的确睡不着，他有些后悔留下了吴童，吴童这个人，只要在这儿，总会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起过去……
反复被迫回忆想遗忘的过去，让他觉得心累。
“大叔？！”吴童叫魂儿似得一声叠一声，叫的他心烦意乱。
“闭嘴！”
“我睡不着！”
沈知南有了打人的心，呵斥道，“睡不着就下去把酒馆收拾了。”
吴童翻了个身看着他，“你不也睡不着，你怎么不去收拾？”
沈知南一愣，他没想到吴童会接他的话，按照今天一整天的情形，吴童对他多多少少有些害怕跟克制，起码不会这么嬉皮笑脸的接他这么冲的话。
“大叔？！”吴童没等道他回应，有些疑惑的叫了一声。
“再不闭嘴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吴童眨了眨眼，伸手捂住了嘴，沈知南性格暴躁，今天厨房里的情景他记忆犹新，惹毛了，真能做的出来，他识相的闭上了嘴。
清早，处于熟睡阶段的沈知南被屋子里诈尸一样的闹钟声给惊醒，他揉开眼，借着一个缝隙朝屋子里看。
吴童正从沙发上起身，柜子上的闹钟还在响，沈知南摸索到枕边的啤酒罐，扔了出去，正中靶子，闹钟发出“哐当”的一声，摔下桌子，哑了声，他翻了个身继续睡。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屋子里窸窸窣窣的动静又开始响。
来回翻了几次身，那些声音还是不停，他彻底爆发，扯着嗓子嘶吼，“还他妈让不让人睡觉了？！”
“大叔，都十点了，还睡什么？！”
“滚！”
看着沈知南在发狂的临界点徘徊，吴童舔了舔嘴，慢慢离开了床前。
他六点起床，在外面跑了一圈，回来洗漱完了，沈知南还在睡，这种生活习惯让他觉得——有病！
本来想着把人叫起来，但是看着他这么大的起床气，吴童犹豫了下，暂时决定放弃这个冲动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