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让沈知南开门是痴心妄想了，吴童叹了今天第四十次的气，插着腰在楼梯口来回的走。
转了一阵，他猛地拍了把脑袋，转身就往楼底跑，摸黑把酒馆外的灯亮起来，仰着脖子往二楼看。
外面有护栏，目测二楼这个距离不算高，以他的身手爬上去是没问题的。
吴童呼出口气，仰着头看了眼亮着灯的那间屋，活动了下手脚，跳起来踩着护栏往上攀，这看上是真不怎么有难度，但爬起来，手脚没个合适的地方放，还真是吃力。
沈知南在屋里闷了会儿脑袋，发现外面安静了下来，隔了阵，掀开被子听了阵，外面果真是没有一点动静了。
难道走了？真走了？
听不到动静，他说不上什么感觉，反而有种更胜之前的烦躁，安静了几分钟之后，终于忍不住，坐起来去开门。
手放在门把手上的时候，他心里莫名的一阵紧张，等推开门，看到空荡荡的楼梯口，沈知南心底落空，他有些落寞的拉上门，窗前突然传来阵敲玻璃的声音，吴童从外面探进来个脑袋，嘿嘿的笑道，“大叔，你找我啊？”
沈知南瞪着他出声，“……也不怕摔死你！”
“大叔，你能盼我点儿好吗？”吴童说着吹了口气，从外面进来，跳到屋里。
沈知南扶着桌角坐在椅子上，吴童冲他咧嘴笑，“大叔，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人肉包子。”他从桌上找了烟灰缸跟烟，抽了支烟，眼神轻飘飘的看着他。
吴童被他这个眼神看的后脊发凉，缩着脖子道，“别，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大叔，我真不知道你白醋过敏的，不然我怎么也不会掺和到酒里去的……”
“这么说你往酒里颤掺白醋也不是故意的了？”
吴童喉结滚动，咽下口水，“那个，我本来是不想让你喝醉了……”
飘出来的烟顺着脸缥缈至了头顶，隔在两个人的中间，“不想让我喝醉加白醋？呵，臭小子，你这想法够独特！”
吴童添唇，觉着怎么解释都是枉然，毕竟这酒里加醋不是正常思维，加水一样可以，他加醋的另一个目的是捉弄沈知南，这总不能找沈知南坦白。
吴童搓了搓手，尴尬到只能笑着生硬的转移话题，“大叔，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
他说完趁着沈知南不注意，遛进了厨房，看着食材琢磨做什么饭合适。
屋外沈知南烟抽的很凶，望着厨房那扇门，神魂各自游离。
他在想刚才看到空荡荡的楼梯时，心底那一瞬的落空，他原以为看到吴童离开，他真会满心欢喜，可现实不是，他没有满心欢喜，反而觉得落寞……
人，口是心非习以为常，习惯了之后，甚至连自己都想骗。
沈知南不愿意承认，他比谁也清楚，吴童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吴童留在这儿，是一个迟早都会离开的存在，是一个跟他永不会是同一路人的存在。
好聚好散最好不过。
趁着他在医院里从梦魇中惊醒时，积攒的所有痛苦跟得知吴童捉弄他以后的怒意，尽早结束这一段乱了他生活节奏的意外生活。
厨房里的吴童在这时候，正忙着跟死鸡瞪眼，却不知道屋外沈知南正打定主意想要借这次把他赶走。
鸡汤大补，他忙活了近了两个钟头，才出锅，端了汤碗跟勺子，吴童一脸讨好的摆到沈知南面前，“大叔，刚出锅的鸡汤，你尝了尝看。”
汤的味道很鲜浓，刚摆到面前，沈知南已经闻到这汤的浓香，他洗空了的胃蠢蠢欲动，刚要伸手拿汤勺，却被吴童抢先一步，端了碗跟勺子坐到了他面前道，“大叔来，我喂你！”
“你给我一边去！”他有些不耐的抢回碗来，专心喝汤。
吴童看着他那急不可耐的样子，忍俊不禁，憋着笑意提醒道，“小心烫。”
“我还没到了那个老的连冷热都不知道的年龄。”沈知南不客气的回怼他，吴童立即那手捂嘴，用另一只手示意自己说错了话。
生理需求的本能原来远大于思想上的抉择，这碗汤喝完之后，沈知南之前坐在椅子上痛定思痛后的那个抉择，又开始动摇。
赶吴童走的心思还在，却没有了之前那么决绝。
沈知南吃饱，吴童继续示好，药跟水偶备齐了，放到他面前，嘿嘿的笑道，“大叔，吃药。”
他拿了药，抬起眼皮看人，“明天收拾了，回你该回的地方去吧。”
“大叔你真要赶我走？”
“遇上你两月，上医院跟赶集似的，小子，你这尊大佛我这儿放不下。”
他喝水喝的像是在喝酒，晃了晃杯子，将所有的药塞到嘴里，一口吞了下去。
吴童站在原地不动，呆呆的看着他，“大叔，我真不是故意……”
“行了，别说了，早点睡，明一早就去吧。”沈知南起身躺回床上，他是有所动摇，但心里却明白不过，吴童跟他，永远也不会是同一条路上的人，没必要这样纠缠着，尽早撇干净更好。
吴童吸了吸鼻子，怔怔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人，看了许久，终于在无声下，躺回到了沙发上。
数着沈知南翻身的声音，没有拉上窗帘的窗前流水般泻入霜白似得银光，明晃晃的晃到了人心里，亮的人心底发凉。
吴童强迫自己闭上眼入睡，再醒来的时候，太阳升的老高，沈知南坐在门前的椅子上抽烟，开着窗户屋子里，无风，发蓝的烟气笼了一屋。
“大叔——”
“醒了？醒了就收拾去吧。”
沈知南难得的说话平和两分，惊得吴童从沙发差点滚下来，掀了薄被，惊道，“大叔，你该真不会要赶我走吧？”
“滚吧，别在给老子添乱惹麻烦了！”
还是没能平和过三分钟，瞬间破功。
吴童躺倒，一撇嘴，耿气道，“不走！”
这反应倒是有点出乎沈知南的意料之外，他迟疑了下，什么话也没说，将手里掐着的烟塞回嘴里，起身拎了吴童唯一的包，拉开门扔了出去。
“怎么着，你也要我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