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童察觉不对劲,皱了皱眉,跑到楼下,在角落里看到一身酒气的沈知南。
人已经喝的不省人事,吴童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了几声,沈知南呢喃了几句,没了动静。
他只好把人扶起来,准备拖到楼上,扔回床上。
扶起人放到肩膀上的时候,吴童就觉得整个世界坍塌了,喝醉了的人跟死猪没有任何区别。
拖了没几步,他才感觉什么个体能训练,全都白瞎,本来沈知南的个头跟他基本一般,重量上在压他一头,吴童人都快压趴了,连那木质楼梯一并带的咯吱咯吱的响。
费了死力,沈知南从他身上滑下来,“咚”的一声就坐在了台阶上。
吴童拉胳膊扯手半天,弄了个满头大汗也拉不起来,最后索性拉着人,连拉带拽的把人弄进了屋。
“大叔,醒醒,上床睡了。”他拍了拍沈知南的脸,想把人给叫醒了,沈知南醉的沉了,没有一丝的反应,他蹲在地上,头发都快愁白了,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继续晃沈知南。
沈知南躺在地上,除了能听到轻微的鼻鼾,不见半点会醒来的趋势。
吴童重重的叹了口气,干脆盘膝坐在地上,碎碎念,“大叔,我说你这莫名其妙的脾气到底从哪儿来的,把自己搞成这样,是想弄死我吧?”
他捂着半边脸哭笑不得,沈知南的脾气比六月的天都难测,没有天气预报,他总能莫名踩雷。
歇了半晌,吴童认栽似的叹息,活动了下手腕,半跪过去从腋下架起沈知南,半拖半拉着把人摆到了沙发上。
“你说你罩我,你罩我……”
沈知南抬起一只胳膊,压在眼睛上,嘴里反复呢喃着一句,吴童听不太清楚,将耳朵凑过去,皱眉问,“大叔,你说什么?”
他刚凑近,沈知南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一弯腰“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吴童肩上染了一阵温热,沈知南伏倒身子,头埋的很低,呕个不停,吴童只好先将他扶住,伸手替他顺着后背。
他空腹喝酒,吐干净以后全是干呕,吴童拍了阵,见他干呕停下来,端了水叫他漱口。
沈知南闻声抬头,眼神迷离,定定的盯了他许久,仰面摔回沙发上,闭了眼,露出个极致苦涩的笑来,“靠,又是在梦里!”
“大叔,你醒了?”
吴童见他出声,爬过去看他,沈知南睁开眼,一眼不眨的看着他,半晌道,“是你。”
“不是我还能是谁,大叔,你没事吧?”吴童皱了皱鼻子,肩上的味道让他头晕。
沈知南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回应的寡淡,“没事!”
吴童还想说什么,沈知南闭着眼,不知道是不想搭理人还是真睡了,他拍了拍脸颊,脱掉被吐了一身的衣服,冲了澡,出来拖地清洁,开窗通风。
屋里弥漫着呕吐物散发出的难闻气味,冷雨透窗携过一阵清凉,沈知南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下,听到吴童轻手轻脚收拾东西的动静,出声道,“别麻烦了,你到楼底待一会儿,等会儿我自己收拾。”
吴童怔住,喝了个酒还喝到转性了。
他抽了抽嘴角,“大叔,你跟我这么客气还真让我不适应。”
沈知南没理他的话,面对着墙,安静的让人觉得诡异。
吴童以为他酒劲没过去,放轻了手脚收拾完,从床上找了床薄被给他盖上,又清了条毛巾给他擦脸。
沈知南始终没什么声息,等他都收拾好了,屋里静的只能听到窗外淅沥的雨声。
这么一折腾,吴童也没什么胃口,把桌上做好的饭收拾了,害怕沈知南还会有什么不舒服,也不敢离开,打斜靠在窗框前,看雨。
雨下的缓了下来,远处的那层雾色渐散渐离,思绪飘远又飘回。
奖台上,金牌跟欢呼更迭到铜牌跟奚落,再到远离赛场,跟教练队友争执,对蹲守的狗仔记者动手……
那些经历,重新在脑海一遍一遍的过,不受克制的一帧一帧按下慢放键的回放。
但凡安静的清醒着,他总忘不了,自己要求集训的时候,教练指着他鼻子,说他急功近利永远也成不了气候的画面,也忘不了,队友在知道接力赛,他被人替代时候,那样流露在面上的喜悦,更忘不了,那些媒体指摘他各种各样的话……
那所谓年少成名后的狂妄自大,不过是因为他想成为他自己,他想赶超那个他心目中的偶像……
人总难免有不堪的过去,或是逃避,或是选择自我欺骗的遗忘,全都不重要,因为那些叫做“过去”,他们拥有“现在”跟“未来”。
能明白这些道理是要合适的契机,如果不是在镇上冷静的这段时间,他现在大概还只困在纠结过去中。
吴童想到这,无声的叹出口气,转身看着沈知南,之前舒展开来的眉宇渐渐深蹙。
他想,靠着酒醉麻痹,真的有用吗?
近傍晚,雨有停下来的趋势,吴童在厨房里熬了热粥,热气蒸出来,屋里的温度回暖,沈知南动了动身子,低头看到了自己身上盖着薄被,回忆了阵,才想起晌午喝醉这事。
吴童端了碗熬好的米粥,摆到他面前,问,“清醒了?”
沈知南揉了揉发疼的脑袋,低头看了眼那碗粥,“臭小子,一下午你就做了这么一玩意儿?”
果然,清醒了就是那个周扒皮!
“这么挑,不想吃算了!”吴童作势要往回拿碗,沈知南打开他的手,坐起来喝粥。
吴童坐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他。
“我脸上有字还是怎么着?”沈知南被他看得不耐烦,没好气的怼了一句。
吴童笑,“大叔,你干嘛把自己喝成那样,你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
粥碗荡起一层水纹,沈知南看着碗底,漫不经心道,“想知道?”
吴童连连点头,嗓子眼里那一连串的“嗯”还没出口,沈知南一抬脸,露出个骇人的笑来,压低了沙哑了嗓子道,“知道我过去的全都死了,怎么,还好奇不?”
他那一笑,被昏暗的屋子给烘托了气氛,吴童抖了下后背的麻意,哼了声道,“大叔,你能成熟点吗,我吃白面白米长大的,不是吓大的!”
“少在这儿扯犊子,不看看几点了,还不准备下楼开门!”
沈知南脸变得更快,吼的更斗牛士一样,吴童起来冲他扮鬼脸,“就该让你在楼底下耍酒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