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声音不对，沈知南低头，只见两人都坐在了地上，一个抱着脚，一个抬手按着后脑。
沈知南忙从上面跳下来，蹲下来问，“怎么了，扭到脚了？”
两人大概撞得狠了，扭曲了的一张脸上密密麻麻全都是冷汗，咬着嘴半天没说出话。
沈知南心里“咯噔”了一下，先揽过来捂着头的张培，抬手在他后脑摸了下，一下就摸到了鼓起来的大包。
另一边严乐的抱着脚，脸都白了，他松开张培，忙去检查严乐的脚伤，只见踝骨处隐约已经有了肿起来迹象。
完蛋！
沈知南一瞬满心焦虑，招呼其他几个人扶着张培，自己背起严乐往外走。
这顿慌乱里，不知道谁在这时候给蔺青打了电话，一离开游泳馆，蔺青就从车窗探出脑袋，招呼道，“快，上车。”
车在马路上呼啸，沈知南回头看了眼张培跟严乐两个人，张培伤的是头，应该是两人在从上面下去的时候，撞倒了一起，一个没站稳扭了脚，一个把头磕到了栏杆上。
不论是伤了头还是伤了脚，照刚才来看，恐怕都不是轻伤。
他心里乱的很，车很快就到了医院，下车后，他让蔺青陪着两人，自己一个人忙着挂号交费，安排诊疗拍片。
忙到了后半夜，跟主治医生好说歹说，才给两个人确诊了。
张培后脑撞到了铁栏杆上，有轻微脑震荡的迹象，需要好好休息调理至少一周左右，而严乐，没有骨折，却伤到了筋，起码要休养一个月才能开始做一些运动。
一周耽搁的起，一个月呢？
沈知南知道后果，他更难过的是给这两个孩子耽误这么长时间，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他抬手抱住了头。
事情一旦发生，就没有挽回的机会，除了安抚两个人好好休养，他找不到任何能弥补的方法。
“沈教练，不是我说你，你这也太……”蔺青坐在他旁边，埋怨的话从嘴里往外倒。
沈知南放下手，什么都没说，往两人病房走去。
进门，他拉了把椅子坐在了两人中间，开口第一句，“对不起——”
张培看着他，抽了抽嘴角问，“教练，我什么时候能训练？”
“过一周看看再说吧，安心休养，不会拉下太多，我会想办法让你们在恢复训练后，跟上进度，顺利去参加集训的。”
张培“嗯”了一声，严乐因为伤了脚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过话，病房里安静到了极点，沈知南舔了舔唇，没有什么好说的，嘱咐两人有事叫他，关上病房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蔺青还在，他想了下，过去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留下来照看吧。”
“我还是留下吧。”蔺青坐着按手机，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沈知南心情很糟，点了下头，也没再多说，直接去吸烟区抽烟，一晚没睡意，第二天，大早，他在食堂买了早饭，给两人送去。
张培没有吐，不良反应也很弱，严乐的扭伤肿了的地方明显起来，沈知南捏着两鬓，说些宽慰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到点子上。
最后干脆等两人吃完饭，退出病房来没看到蔺青，沈知南打了个电话，知道他在食堂吃饭，让他先回去安排今天的训练。
中午，队里的其他几个人来看了张培跟严乐，沈知南接到了陈涵的电话。
这时候接到陈涵的电话，沈知南心里有数，多半是因为这次两个人受伤的事。
办公室，这次陈涵开门见山。
“张培跟严乐现在是什么情况？”
“张培轻微脑震荡，要休养一周左右，严乐扭伤了脚，需要休养大概一个月左右。”
陈涵抬手揉了揉眉心，有半天没说话。
沈知南也沉默着，这一次的意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阿南……”陈涵沉吟有半晌，突然开口叫了他一声，沈知南抬起眼来，冲他点头给了回应。
“我仔细想过了，省队，恐怕还是不合适你待……”
沈知南看着他，眼里的光，倏地暗了下来，他将目光垂地，轻声道，“主任的意思是？”
“回国家队吧。”
沈知南放在身侧的手不易察觉的抖了下，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没能发出声来。
陈涵也从他脸上移开了目光，盯着桌面道，“这里不适合你，省队的教练都普通，跟国家队不一样，是我高估大家了……”
“让我顺利把他们带到参加了国家队集训后，我就离开。”
陈涵摸着自己的指骨，仍旧没有直视他，开口道，“你喝酒耽误训练，安排加训还有跟队员之间有摩擦的这些事情，我刚压下去不久，这件事出的太快……你明白我的意思……”
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很明白，他的错不仅仅只是这一条，陈涵是想表达他的为难。
沈知南点头，一时间再没了话要说。
他起身，朝着陈涵点点头，呆滞的说了声，“给你添麻烦了。”
离开办公室，艳阳天，暖意融融，沈知南却有种被冷雨灌顶的感觉，从心底冒上来的冷意一直蔓延到背脊，让他每一步都走的僵直。
这样的日子还没有多久，转眼即逝。
他从办公室一路走到了游泳馆前，抬头看了眼里面，木然的转身。
“沈教练！”蔺青突然从后面叫住了他，“沈教练要去哪儿啊？”
沈知南看了他一眼，摇头道，“回去！”
“不去医院了？要不一起？”蔺青今天的心情好，以往阴沉的脸明媚的很，说话的调子都往高了扬。
沈知南摆了下手，又朝游泳馆里看了一眼。
“沈教练要找人吗，他们几个也还在医院。”
“蔺青。”沈知南突然打断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像是要洞穿他一样，蔺青感觉自己的心颤了颤，盯着他向后退了一步。
“加训的事还有对张培他们言语过激的事是你跟陈主任提的吧？”
蔺青谨慎的看着他，想要否认却被他如刀锋一样凌厉的目光刮到，喉咙里的话没能顺利说的出口。
“我走也没什么，但还是那句话，作为教练，要对得起他们付出的心血，他们赔上青春，想要的成绩，不可能仅凭天赋就能有，训练上一旦马虎，他们的天赋、心血、青春可能就全都毁了，我希望你心里有数！”
这句话，瞬间激起了蔺青的火，他冷笑了声，“沈教练教训错人了，来这儿一个月，出问题的是你，不是我！”
“张培跟严乐接下来的训练计划我会留在宿舍，没有意外，按照上面来，参加集训不会有问题。”
他说完，没有再看蔺青变紫的脸，转身迈下了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