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过原因？”
沈知南这样废话一堆，也不直接指出来毛病，终于惹得没什么耐性的吴童起了反感，绷着腮帮子回答道，“要是能想到，我还会是现在这样？！”
这句话引得沈知南冷冷的嗤笑了声。
吴童听到他这声笑，咬着嘴不再接茬。
“不是没想到，还是急于求成，你为了追求速度忘了从学习游泳开始就被反复提醒的关键点。”
吴童眨了眨眼，等他接着把话一次性说完，不想沈知南又在说到关键的时候住了口。
他心里叫苦，暗道，“大哥，你倒是说完了啊，这没头没脑的算是什么？！”
再看沈知南盯着他，皱着眉，脸上对他这副懵懵懂懂模样不满写了个真跟全。
吴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补救一下，沈知南伸手拍了下他肩膀，抬起下巴点了点水池子，道，“去吧，再下去游上一段，想明白再上来。”
他原本还想打破砂锅问到底，却见沈知南眼底的光凌厉的像把刚开刃的刀，只好点着头下水。
这次，吴童没了上一次激进，单纯的只是在水下慢慢的游，游的不考虑时间，没有任何紧迫感，身体没有被压迫到机械，出于身体最原始的记忆，他的姿势跟动作始终都保持的很好，呼吸也并不困难。
吴童开始放轻松的思考，比赛中，他从入水的那一刻到出水那一刻的感觉，包括现在所感受到的。
运动比较柔和的情况下，吴童感觉自己的思维是很冗长的，这时候思考像是陪着他做运动的一个转移注意力的新项目。
想了有一阵子，他突然加速，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这种在开始势头是很猛的，但是很快，极快的，这种感觉就变了，那种呼吸不足，身体极限非常明显……
原来冰凉包裹着他的水，现在黏稠发热，这是他的身体的错觉，但现实是水的阻力变得越来越大，大到他感受前进的艰难！
想到这儿，吴童脑海里猛地想起一句话来，沈知南对他说过的话。
“在水里靠的是对水是感知与顺应，而不是——征服。”
水感！
他猛然意识到了，他这段时间失去的到底是什么，是水感！
失去水感的游泳，再难体会到那种“如鱼得水”的感觉，在突破身体极限的情况下，冲刺加速，抵抗着水的阻力，完全是没有用的！
难怪！难怪，他回去两次比赛都不尽人意，是他太急了，本来从小镇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慢慢找回水感了，可是回到国家队之后，那种急于求成的心再一次在他身上出现，太急了，急到又一次忘了最原始，最重要的东西！
吴童飞快的游回岸上，“哗”的一声出水，扯下泳镜来对着沈知南兴奋喊道，“我知道了！我知道我真正丢了的是什么了！”
跟他相比来看，沈知南是很平静了，他点点头道，“说来听听。”
“水感，我忽略了水感的重要性，一味的追求了速度，提高速度不是只靠扩大身体极限来的。”
沈知南“嗯”了一声，反问，“我之前有提醒过你吗？”
吴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站在他旁边道，“嗯，我想起来了。”
沈知南拍拍屁股起身道，“我以为你脑子被狗吃了，行了，今天先不下水了，下午安排陆地训练，先找找脑子。”
两人前后从游泳馆出来，吴童带着泳镜在游泳馆待得时间长了，出来阳光直晃眼，他抬手遮了下，追上了前面走着的沈知南。
这么走出了好一段距离，吴童忍不住问，“大叔，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
“之前，我有直接告诉过你。”
吴童抿起了嘴，对这个答案不是很理解。
沈知南看着他这一副较真的模样，忍不住有点好笑，弯了弯嘴角，开口道，“我点你第一次的时候，作为一个职业游泳运动员，你就应该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但是你还是这上头吃了那么多的亏，这么来看，这一个月国家队的训练全都白干了。”
“这么惨？！”
沈知南直接忽视了他的哀嚎声，继续道，“第二次，你就应该自己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然后从根源上解决你急于求成的坏习惯。”
“那我要真想不到，今天就游一天？”
“你要再想不到，我就该抽你了！”
沈知南回头看他，那副表情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吴童看的心里发怵，朝后缩了缩，没有再做声。
“我之前跟你说过，努力没有错，错的是方向，你要想真的刷我从前的记录，你首先要做的就是沉下心来，不跟别人比，只能跟刚才，有数不完毛病的你自己比，什么时候，把之前的你改到精良，你才有成功的可能。”
吴童把这句话消耗的差不多了，这才很乖巧的点了头，隔半晌，他道，“大叔，你说起教来也不是一般的厉害……”
“滚！”
沈知南没好气的骂了句，转身就走，吴童嬉皮笑脸的追了上去。
回到出租屋，吴童兴起，洗了澡闹腾着要去掌勺，沈知南瘫在上沙发上闭目养神，懒得管他。
躺了有一阵，沈知南听着厨房叮叮当当的动静，来了睡意，闭着眼迷迷糊糊的打盹。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察觉有人晃他的肩膀，睁开眼，吴童那张大脸在他面前晃，“大叔，吃饭！”
沈知南揉了把脸，坐起来，看了看周围，反应了有一会儿才醒悟过来，点头跟着吴童坐到了餐桌前。
“大叔——”吴童抬头看他，沈知南也抬起了头，等着他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你后悔过没有？”
“什么？”沈知南拧眉，眼盯着筷子，等着吴童的回答，他有种错觉，吴童会问一句他并不想听到的话。
果然，静了片刻，吴童再次出声，问道，“大叔，你离开泳池不再参赛，后悔过吗？”
后悔过吗？！
沈知南摇头，没有思考过的摇头，那不是后悔与不后悔能决定的，而是他没办法面对后悔！
后悔呢，能怎样？
沈知南低着头，苦笑了一声，道，“后悔不后悔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