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康破了纵火杀人灭口案,县衙里清净了几天,无人报案。
嵇康就在家里逗逗嵇瑶瑶,帮妻子曹莹画眉,其乐融融。
刚享了三天清福,忽然县令曹嘉急匆匆地登门拜访。
嵇康连忙换官服出迎,让进客厅奉茶。
曹嘉歉意地说:“本不该来打搅大人,只是朝廷今天交下来一个差事,抓捕到了一名江洋大盗,却杀不死他,特地把他押解到洛阳县衙,命我处置此人。”
嵇康一听来了兴趣,问:“是什么人杀不死?世上还有这样的人?”
曹嘉介绍说:“此人叫萧山,一身的横练铁布衫功夫,尤其头和脖子最硬,寻常刀剑根本砍不进去!
他经常在河南一带作案,杀人越货,几个县的人民都受他荼毒!
此人不但歹毒,还很狡猾,官府多次抓捕都被他逃脱!
后来他犯的案子多了,惊动了大理寺,派出坐镇京城的“名捕”相助;又调集了二百名捕快,五百名兵勇,在有内线接应事先把铁布衫萧山灌得大醉的情况下,付出了死伤二十名捕快、三十名兵勇的代价,终于将铁布衫萧山打伤擒获。
大理寺恨他杀人如麻,擒获后立刻禀报了皇上,也不等秋后问斩,立刻判他斩立决!
谁想行刑的士兵,把刀口都砍折了,也没斩掉萧山的头颅!”
曹嘉说完,嵇康兴奋地说:“我倒想会会这个奇人,我们去大牢吧?”
曹嘉点点头,出了嵇康的家门,二人骑马来到县衙大牢。
大牢里有一间简易的提审厅,曹嘉和嵇康分别落座,命狱卒去把铁布衫萧山带来。
时间不长,铁布衫萧山被推到县令曹嘉面前,他的身上用铁索缠遍了全身;脚上套着一百五十斤的双重铁镣,双手用浸湿的牛筋反绑。
用浸湿的牛筋绑人是有讲究的,因为湿牛筋有弹性,就是再强的功夫也无法绷断;铁布衫萧山被湿牛筋牢牢地绑了双手,纵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于施展了。
县令曹嘉正了正头上官帽,望着已成阶下囚的这个江洋大盗,问道:“你就是铁布衫萧山?”
铁布衫萧山昂首回答:“正是你家萧爷!”
曹嘉对狱卒说:“验明正身。”
旁边一个狱卒应声上前,使出全身力气,抡圆了手中铁锤,“当当当!”在铁布衫萧山头上连砸三锤,震得旁观者都胆颤心惊,再看铁布衫萧山的铁头,居然完好无损安然无恙。
好一个铁头!是铁布衫萧山本人无疑了,换作旁人,这三铁锤早把头砸成柿饼了。
铁布衫萧山傲立着哈哈大笑,笑得浑身绑着的铁索乱颤,旁观的人心惊胆战。
曹嘉和嵇康面面相觑,狱卒们面有惧色。
曹嘉连忙下令把萧山收监,再加一套脚镣,严加看守!
然后曹嘉与嵇康商量说:“大人,听说你的炼妖剑是上古仙剑,厉害无比,可否借你的宝剑,将这萧山斩首?”
嵇康为难地说:“非是下官舍不得宝剑一用,只是我们修道人是有规矩的,法术与宝剑是对妖魔鬼怪用的,不能对一个凡夫俗子下手!我就不信杀不了萧山这样一个杀人如麻的江洋大盗,待我想想别的办法。”
正在嵇康苦死对策的时候,忽然衙役匆匆地找到大牢里,说抚军大将军司马师来访,现在县衙等候。
曹嘉和嵇康都吃了一惊,司马师继承父位,以以抚军大将军辅政,独揽朝廷大权,他来做什么?
县令曹嘉说:“司马师上任后,制定选拔官吏的法规,命百官推荐贤才,整顿纲纪,使其各有职掌,朝野肃然。此人倒不是个酒囊饭袋,还是一起去见一见他,看他说什么?”
于是嵇康和曹嘉一起来到县衙,按规矩司马师是一品大员,二人都要跪拜。
司马师知道嵇康不情愿跪他,大度地挥挥手说:“二位大人免礼,坐下说话。近来朝廷整顿纲纪,听说抓住了一个江洋大盗,将要问斩。按照本朝律法,不管犯人犯了多大的罪过,处斩时也是一刀之罪,如果一刀下去砍不下个头来,是不能再砍第二刀的。本官特意来看看,提醒二位大人,要将萧山一次处死,不能砍第二刀,以免违法乱纪!刘狱丞,你过来,见过二位大人,就派你留在县衙监斩,维护朝廷法纪!”
司马师身后站着的一个人 ,瘦瘦高高,尖嘴猴腮,应声而出,对着嵇康和曹嘉行礼。
狱丞也是七品官,二人连忙还礼。
司马师说完,站起来扬长而去,却把刘狱丞留了下来。
司马师横插一杠子,曹嘉不免觉得为难,客气地请刘狱丞先回去休息,待行刑时一定请他监督。
然后曹嘉召集县衙里的刽子手,一共八名。
曹嘉把司马师的要求说了一遍,问谁肯接杀萧山的活?八名刽子手面面相觑,都不敢应承。
一名老刽子手周新生说:“大人,这铁布衫萧山不单是铁头,他的脖子也是铁的,身子也是铁的,周身上下刀枪不入,要不然怎么官府缉拿了他几十次都没有拿住呢?!
我们这些刽子手都担心,要是自己一刀斩不下铁布衫萧山的头来,那可怎么收场?再补上几刀?不合规矩,那以后就别想再吃刽子手这碗饭了;不补刀,斩不了铁布衫萧山,更是吃罪不起。所以我们八名刽子手没有一个人敢应承这趟差事,还请大人想个别的法子,比如不用刀,将他五马分尸?”
曹嘉沉吟道:“可是这萧山判决的是斩立决,现在再将他五马分尸,怕是朝廷不答应。”
嵇康听了灵机一动,说:“何不这样,就说萧山连夜挣断铁索,打伤狱卒想要越狱,只有当机立断,用五马分尸把他处死!”
曹嘉眼睛一亮,说:“这倒是个好机会,我立刻安排几个心腹衙役,命他们今夜照计行事,明天一早,在座的都来观刑,防止出意外!等萧山被处决了,我再申报朝廷说明情由,谅那司马师也无可奈何。对了嵇康大人,你看司马师为何对一个江洋大盗这么关心呢?”
嵇康沉吟道:“司马懿在世时,就极有野心,暗地里可能勾结江洋大盗,培植自己的势力!这铁布衫萧山有可能暗地里与司马师勾结,这人刀枪不入,打起仗来是个非常有用的人!要不然以司马师的地位,不会亲自来洛阳县衙,嘱咐我们只许砍铁布衫萧山一刀,而不能补刀!”
曹嘉听了频频点头,就请在座的早些回家休息,明日辰时以前,务必到县衙集中。
嵇康回去心事重重,晚饭也无心吃,巴拉了几口就把碗放下了。
曹莹察觉不对,问嵇康:“夫君,你今日酒也不喝,饭也懒得吃,莫非出了什么事情?”
嵇康就把江洋大盗萧山刀枪不入,难以处斩的事情告诉了曹莹。
曹莹担忧地说:“司马师肯为这个人亲自出面,这里面不简单,很可能萧山就是他的党羽!司马师父子向来有野心,江洋大盗这样十恶不赦的人,在他们眼里却是有用的人才,你一定要想法子帮曹嘉杀了这萧山,以免萧山为司马师所用,我们又多了一个强敌!”
嵇康点点头,说:“实在没有办法,我就用炼妖剑杀之,犯忌也顾不得了!”
曹莹说:“那你早些睡吧,明日要早起,养足精神才好办事。”
嵇康点点头,自去歇息,嵇瑶瑶蹦蹦跳跳地要嵇康陪她玩捉迷藏,曹莹连忙把嵇瑶瑶带走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嵇康就悄悄出门,骑马赶到县衙,一看八名刽子手也都到了,都是提前到达。
县令曹嘉眼带血丝,显然昨天没有睡好,见人齐了,点点头说:“大家随我去大牢!手下狱卒和衙役都准备好了。”
一行人悄悄地出发,都骑马来到大牢,大牢里灯火通明,三班衙役和全部狱卒都聚集在一起,等候大人下达命令,都很兴奋!
曹嘉就站在牢房门口宣布:“各位,重犯萧山,昨夜想越狱,挣断铁索,打伤狱卒多人!此人留着,万一逃走,我们在座的都吃罪不起!所以本官当机立断,立刻将萧山五马分尸,就在大牢里面的大院里执行!”
嵇康明白,大牢的范围极广,除了关押犯人的牢房,还有座很阔的院子,用围墙与外面隔绝,为的是将各色犯人拉出来放风,活动筋骨。
曹嘉下令带犯人,衙役立刻进去传令,不一会儿,铁布衫萧山被狱卒和衙役层层裹挟,带出牢房。
萧山满不在乎,看看外面一大群衙役和狱卒,笑道:“哟呵?这么多人一大早的,来送大爷上路啊?哈哈哈哈哈,有什么利剑利斧就冲着爷招呼吧,爷若眨一下眼睛,便不算好汉!”
曹嘉气愤地说:“休要嚣张,现在就送你上路!来人,绑了!”
萧山哈哈大笑,说:“爷不是绑着吗?还要绑?”
衙役和狱卒们不由分说,把萧山按倒,四肢和脖子里都绑上了长长的绳索!
萧山也有些紧张,问道:“老子判的是斩立决,难道你们要将老子五马分尸?!!!”
曹嘉也不回答,喝道:“带走!行刑!”
众人把萧山抬起就走,萧山不住地挣扎,却敌不过众人的力气,被抬到院子中央。
早有衙役准备好了五匹马,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五匹马驱赶得靠在一起,然后把萧山的四肢和脖子上套着的长绳捆在五匹马的脖子上,准备行刑!
萧山也知不妙,不住地挣扎,力气很大,拽得五匹马都站不稳。
曹嘉不由得心慌,问嵇康怎么办?
嵇康喝道:“去五个力气大的衙役,各拿大棒,对着萧山的四肢和脑袋猛抽!”
五个力气大的衙役应声而出,上去拿大棒一顿狠揍,萧山负疼,停止了挣扎。
曹嘉毅然扔下一支令签,吼道:“行刑!”
五名骑手应声而出,飞快地纵身上马,打马扬鞭,向着五个方向疾驰!
嵇康特地走上前去,看看已被五条绳索拉得悬空的萧山。
萧山神色也很紧张,脸涨得通红,四肢都是虬筋暴凸,牙关紧咬,一言不发,显然在运功。
五匹马驶出不远,忽然萧山大喝一声,四肢和脖子同时发力,竟然把五条绳索绷得笔直,拉住五匹马!
五名骑手连忙扬鞭狠抽马匹,马“恢恢”地叫着,四蹄刨土,却不得向前!
曹嘉大惊,没想到萧山的铁布衫功夫如此厉害!
围观的人都惊呆了,从未见过如此强悍的人!
僵持了一阵,曹嘉下令继续抽马向前;谁料鞭子“啪啪”地响,马“踢踏”地拉,却好一会儿不见动静,铁布衫萧山完好无损,五匹马倒是累得四蹄流汗。
到后来,只听得铁布衫萧山大喝一声,浑身运劲一挣,五匹马“踢踏踢踏”倒退了三步,有一匹马竟然蹄腿一软歪倒在地。
这一松懈,萧山一只手着地,按住地面又是一声大喝,手拉脚抽脖子扭,把站着没倒的四匹马拖得东倒西歪!
曹嘉脸上挂不住了,下令换五匹马再行刑,被嵇康止住,请曹嘉到大牢的简易提审厅里说话。
曹嘉脸色铁青地下令,先把萧山押回大牢,然后来跟嵇康商量。
衙役们都跟来了,七嘴八舌地出主意,有的说可以增加马匹,用十匹马来拉;十匹不行,用十五匹,就不信撕不了他铁布衫萧山。
但这主意被嵇康否决了,嵇康说:“十马分尸不符合典例,而且这案子司马师一直关注着,若是用十马分尸,将来他知道了,一定会参奏我们滥用私刑!大家先冷静冷静,加派几个人看守萧山,等我骑快马去萧山的家乡查访一番,定能找出他的弱点,然后等我回来再行刑。”
曹嘉想想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同意。
嵇康立刻动身,骑着快马去了萧山的家乡,走访萧山的情况,还去了他作案的几处地方,调查受他害的苦主,查到一条非常有用的消息!
原来铁布衫萧山自幼顽劣,打架欺人、偷窃劫道什么坏事都干,父母管他不住,便求本族的一位武功高手萧三爷管束。
那时候萧山还没学会铁布衫的功夫,打不过萧三爷;而萧三爷心硬手狠,每每萧山犯事,有人告状,萧三爷倒提了萧山的腿脚就是一顿暴打,小萧山就能老实好多天。
日久天长,小萧山惧怕极了萧三爷;萧山天不怕地不怕,但这天底下却有一个萧三爷,专能降他;萧山做坏事时,只要有人一喊“萧三爷来啦”,萧山立刻浑身发抖腿脚发软,再也干不成坏事,仓皇逃遁。
嵇康走访了三天,打探到这个消息,满心欢喜,骑马回到洛阳县衙,与县令曹嘉秘密商议一番,当天正午时,把萧山押赴刑场,公开处决!还特地派人通知了司马师命令监刑的刘狱丞到场观刑。
消息很快传开,围观的人群人山人海,轰动了大半个洛阳城!
眼看正午时快到了,县令曹嘉走到被绑着的萧山面前,大声宣读他的罪状,最后又加上一条,妄图越狱,罪加一等,五马分尸!
人群轰动了,都拥挤着要看铁布衫萧山怎么用神功抗衡五马分尸。
时辰一到,曹嘉下令行刑!
铁布衫萧山重被套上五条绳索,拉绳索的五匹马分外高大,精神抖擞。
“啪啪啪”一阵鞭声响过,五匹马疾驰;铁布衫萧山运功抗衡,马蹄踏踏,双方僵持不下。
围观的人群高声喝彩,铁布衫萧山受到鼓舞,把五条绳索左一扯右一挣,五匹马被他拽得时而歪斜时而倒退,如同耍马戏一般。
众人喝彩声更大,忽然嵇康走到铁布衫萧山面前,大喝一声:“萧三爷来啦!!!”
就见铁布衫萧山浑身一震,神色惶恐,刹那间神功全散;接着只听“噗噗噗噗”四声,萧山健硕的身躯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除去了江洋大盗萧山,众人都松了口气,回到县衙休息。
谁想当天下午,大理寺又送来一名盗贼,让洛阳县审问。
那是一个叫孙啸天的盗贼,二十来岁,眉清目秀,长得像个书生;体格轻盈,一看就会轻功,眼睛炯炯有神,一副聪明过人的样子。
审问之下,孙啸天还真读过几年书,可因自小孤零,缺少管束,后来干起了翻墙入室的勾当,得了个“随风飘”的绰号。
曹嘉正在审问孙啸天,忽然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栽倒;原来这几日日夜为萧山的案子操劳,劳累过度,眼前阵阵发黑。
嵇康连忙让他先回家休息,由自己来审案。
曹嘉虚弱地说:“这样吧,你外出查证萧山的底细,来回奔波也很辛苦!我让县丞陪你一起审问,也显得对大理寺交办的案子的慎重。”
嵇康点头同意,曹嘉县令左顾右盼,不见县丞,这才想起,洛阳县丞正忙得不可开交,原来他已到退任年龄,就要辞官回乡了。
按朝廷惯例,当今皇上降旨,要离任的官员必须接受朝廷御史的财产审查,查一查任期内个人财产是否与应得俸禄相符,县丞正张罗恭迎御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