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阳县令刘瑾刚刚安抚了孙嘉成的家属,不再上告,把她们送走,大堂里又来了人报案!
原告是山阳县城里杂货铺一位年轻的伙计,名叫赵法兵。
杂货铺的掌柜姓韩,韩掌柜雇了赵法兵做伙计,帮他打理生意。
韩掌柜非常抠门小气,经常穿一身打着补丁的旧衣服;伙计赵法兵毕竟年轻,讲究穿着,上个月发了工钱就去做了件崭新的棉袍。
三天前,韩掌柜怀揣着五百两银子,领着赵法兵,外出采购货物。
可是他们还刚刚走出山阳县地界,就在一座大山的山路上,被一伙土匪拦住了去路。
领头的土匪名叫顾朝晖,是个有名的惯匪!
顾朝晖把手一挥,两名喽罗冲了上去,看赵法兵穿着讲究的新袍子,就先搜起了赵法兵的身。
赵法兵的口袋里,只揣着几枚铜钱,喽罗毫不费力便搜到了。
顾朝晖一看哈哈大笑,讥笑赵法兵说:“看你穿得像个公子哥儿,口袋里却只有这么几枚铜钱,你羞不羞?”
又有喽罗走向韩掌柜,准备搜他的身,顾朝晖却一摆手,说:“看他穿得那么破旧,一看就是个仆人,哪里有什么油水可捞?算了,别搜了。”
韩掌柜正暗自高兴,顾朝晖又一挥手,让喽罗们绑住了赵法兵,赵法兵连忙挣扎问:“绑我干啥?”
顾朝晖哈哈大笑说:“绑你干啥?你的口袋里虽然只有几枚铜钱,但是一看你的穿戴便知道,你家肯定非常富有,不绑你的票绑谁的票?”
说着,顾朝晖再次挥了挥手,让喽罗们押着赵法兵往山上的山寨走去。
韩掌柜趁机转身想溜,顾朝晖却伸出胳膊,拦住了他说:“你替我去那位公子的家中传个口信,五天后,让他的家里人,送一千两银子到这里来赎人,否则,那位公子将会身首异处!”
韩掌柜连连点头,顾朝晖这才收回了自己的胳膊。韩掌柜连忙甩开双腿往回跑,一直跑到山阳县境内,他才放缓脚步。
韩掌柜心想:如果赵法兵刚才在顾朝晖的面前说出实情,我那五百两银子可就保不住了,而且被绑票的就是我了!看来,这赵法兵有点迷糊,犯不着去花一千两银子赎他出来,再找个伙计就是了!
于是韩掌柜高高兴兴地调转方向,绕过这座大山,独自去进货了。
而赵法兵被押上了山寨,被关进了一间屋子里。他知道,小气抠门的韩掌柜肯定不会拿出一千两银子银子来赎自己,要想从土匪窝里脱身,只能自己想办法。
赵法兵也不傻,知道在山下被劫时,他只要说出韩掌柜的身份,那么,被绑票的则必然是韩掌柜。但是,他绝对不能只顾自己脱身,让韩掌柜落入险境,何况他一直爱慕韩掌柜的女儿!
赵法兵想了许久,看看自己被绑得结结实实,也没土匪来过问自己,想不出逃出匪窝的法子。
第二天上午,他正在唉声叹气,忽然牢房门开了,一个小土匪押着他去见山大王顾朝晖。
赵法兵走进顾朝晖的房间,顾朝晖正在算账,一阵拨打算盘的响声传了过来;紧接着,一阵气恼的说话声也传了过来:“不对,算得不对,我怎么就算不对呢!”
赵法兵不敢说话,顾朝晖看也不看他,又打了一会算盘,还是算不对,气得不算盘一摔。
赵法兵见顾朝晖转头看着他,眼冒凶光,怕他打自己,就忍不住大声说:“算账有何难?这天底下,哪有算不对的帐?”
顾朝晖恶狠狠地瞪了赵法兵一眼,赵法兵细看,顾朝晖面前的桌子上堆着许多的金银,还有一把算盘,一本账册。
赵法兵心想,这顾朝晖想算清楚自己到底劫到了多少的钱财,好给喽啰们分赃。
可他虽然武功高强,却识不了几个字,更不会算账。
一听赵法兵这话,顾朝晖就让喽罗解开绑住赵法兵的绳索,然后把算盘往他跟前一推,说:“我倒要看看你小子打算盘,看你怎么能将这些账算清楚!”
赵法兵在韩掌柜的杂货铺里当了三年的伙计,天天跟算盘、账册打交道,一听正中下怀。
只见他一手熟练地拨打着算盘,一手拿笔在账册上记着数目,不一会儿,就将帐目算得清清楚楚,一笔笔记录得明明白白。
顾朝晖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称赞说:“想不到你这个公子哥儿,算起账来,还真有一套!”
赵法兵得地说:“我当了三年的伙计了,算账自然不在话下!”
顾朝晖吃了一惊,问:“你原来是个伙计?不是富家的公子?”
赵法兵见自己说漏了嘴,只得把自己在韩掌柜的杂货铺里当伙计一事,说了出来。
他以为,韩掌柜此时已经回到了家中,顾朝晖想追也追不上了。
顾朝晖后悔得一拍大腿,说:“想不到啊,那个穿着件破棉袄的老头,竟然是一位掌柜,到手的一笔横财飞了!都怪你小子,穿着一件崭新的棉袍,让我看走了眼!”
顾朝晖后悔了一通,突然眼珠一转,说:“那你就留在山寨里,教会我怎么算账吧!”
赵法兵满肚子不情愿,但是怕顾朝晖杀他,就勉强答应了。
顾朝晖一看,既然赵法兵只是一名伙计,那就没必要关押了;因此,顾朝晖允许赵法兵在山寨里自由走动。
趁着可以四处走动的机会,赵法兵将山寨里外的地形观察了个一清二楚,并发现了一条只有一名小喽罗看守的下山的小路。
顾朝晖虽然抢劫了许多金银,但他对手下的喽罗非常刻薄,数九寒天,那名看守小路的小喽罗只穿着一件非常单薄的破棉袄。赵法兵看着小喽罗冻得发抖的模样,再望望自己身上穿着的那件新棉袍,忽然有了逃下山去的主意。
这天中午,赵法兵见顾朝晖正在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并且无人留意他,便悄悄走上了那条下山的小路。
小喽罗拦住了他的去路,他连忙向小喽罗许诺:只要小喽罗放他下山,他就将自己的新棉袍送给小喽罗。
小喽罗犹豫了一下便动了心,赵法兵立即脱下新棉袍,飞快地下了山,一口气跑出了十多里路,他才歇下脚来。而那位小喽罗不敢立即将那件新棉袍穿在身上,怕顾朝晖责打,就将它藏在了路边的一个树洞里。
赵法兵逃下山来,一路回到了韩掌柜家,谁知韩掌柜没有回家,家里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韩掌柜的女儿还好,韩夫人哭哭啼啼地一把抓住赵法兵,说赵法兵见财起意,勾结土匪害死了她的丈夫,抢走了韩掌柜进货的五百两银子!
赵法兵百口莫辨,只得来县衙告状,请官府查找韩掌柜的下落,还自己一个清白!
刘瑾听完赵法兵的诉说,就和嵇康商量,现在关键是找到韩掌柜,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嵇康想了想对刘瑾说:“贤弟你是县令,要留守在县衙,我去找找韩掌柜如何?”
刘瑾县令点头同意,就拜托嵇康去办理此事。
嵇康于是带着赵法兵出了县衙,问清了韩掌柜走的路,二人往土匪啸聚的那座大山走去。
赵法兵担心地说:“大人,匪徒非常凶悍,您要不要带些兵去?”
嵇康笑笑说:“我腰间的宝剑,足以抵得千军万马!你有顾忌,就跟在我身后,我们先上山去探探虚实。”
嵇康和赵法兵来到那座大山,一看山势崔嵬,山顶高入云霄,很是险峻。
二人寻路登山,赵法兵问:“大人,韩掌柜没有被抓上山,我们上山做什么?”
嵇康说:“既然你到官府报案,官府得知这里有土匪,就不能不管,我先来看看有多少土匪,再决定要不要申报朝廷,调兵围剿。”
赵法兵看看嵇康,虽然个子高大、仪表堂堂,不过是个儒雅的文人,不知道他为何敢来孤身犯险。
赵法兵想了想说:“大人,大路凶险,不如走那条我逃下山来的小路吧?”
嵇康问:“你记得路径?”
赵法兵说:“我看见那棵五针松想起来了,我上回逃出来时曾在那棵树下休息。”
嵇康点点头说:“那么你走在前面领路,不要怕,我就在你身后,你只管前行。”
赵法兵忐忑不安地在前面领路,走了一阵,忽然前面一阵乱响,尘土飞杨,几个挑夫模样的人飞奔而来!
赵法兵一吓,以为是土匪来了,吓得躲进路旁的树后面,瑟瑟发抖。
嵇康立刻赶上来,拔出炼妖剑戒备。
前面奔来的那几个挑夫,一看嵇康拔出剑拦路站着,吓得纷纷跪倒在地,磕头求饶说:“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我们都是穷苦的挑夫,身上没钱,货物已经被你们抢走了,就放过我们这些穷苦人吧。”
嵇康微微一笑,一一扶起他们说:“莫要害怕,我不是土匪,我们是上山去有事的。你们遇到劫匪了?慢慢说来不要着急。”
那几个挑夫如释重负,坐在地上喘气,其中一人说:“原来你们不是劫匪,吓死我们了。我们是远方的挑夫,被一个韩掌柜雇佣来帮他挑货,谁知路上遇到了劫匪!”
赵法兵听了一愣,问:“哪个韩掌柜?”
挑夫说:“就是山阳县里专门开杂货铺的韩掌柜,他进的货全部被土匪抢上山去,他本人也被土匪绑票了!”
赵法兵听完大吃一惊,愁眉苦脸地说:“你们说的韩掌柜正是我的东家!他前阵子和我一起外出进货,就在这座山上和我一起遇到了土匪,土匪见他衣着破旧,以为他是仆人就把他放了,却把我抓上山去!我就纳闷了,他怎么还敢从这山经过!”
挑夫说:“原来是这样,我们跟着他挑着货物到了这里,也见他犹豫了好一会,他说要回山阳县,走这条路最近,如果绕道,要多走一天的路程!对了,他还问了山脚下的居民,那居民说这条小路上难得见到土匪,当地人也从这里经过。韩掌柜贪图路近,就大着胆子,带我们走上了这条小路。谁想刚走到半山腰,一阵锣响,冲出七八个土匪,把韩掌柜连人带货捉上山去!我们几个跑得快,大概土匪见我们是穷人没什么油水,就没来追我们,我们一直逃到这里。”
赵法兵听完,急忙请嵇康随自己一起上山,去救韩掌柜。
嵇康一路疾行,路上就问赵法兵:“韩掌柜在危难的时候弃你于不顾,独自一人逃下山去,也不报官,自顾自地去进货了,你现在为何着急去救他?”
赵法兵腼腆地一笑:“不瞒大人,我与韩掌柜的女儿韩桂芝情投意合,两人已经私定终身!只是怕韩掌柜嫌弃我家境不好,没有敢请人提亲。这次韩掌柜被抓 ,我若能九死一生地救他出来,很可能韩掌柜就把女儿许配给我了!”
嵇康呵呵一笑,说:“怪不得你这么尽心,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也罢,我就助你一臂之力,成全你这个愿望吧。”
赵法兵仍有些疑虑,问:“大人,恕小人冒昧,看上去您不像是个身负绝顶武功的样子,您一个人和我去,能救出韩掌柜吗?实在不行,还是回去搬兵吧?”
嵇康笑道:“但请放心,我此去必定成功!”
赵法兵将信将疑地在前面领路,奔了一阵,前面草丛中窸窣作响,嵇康听力和眼力都好,一把拉住赵法兵。
赵法兵正在不解,忽然草丛里冲出两名彪形大汉,都穿着劲装,手持钢刀,一脸的恶相,拦住去路,喝问:“什么人如此大胆,敢闯我山寨?”
赵法兵吓得不敢出声,嵇康微笑着走上前去,问:“这山是你家大王的?还是你们的?识相的让过一旁,不要自寻死路!”
两名彪形大汉大怒,其中一人喝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另一人喝道:“跟这两个羔羊啰嗦什么?一刀一个了断,搜搜有没有财物,拿回去请功。”
两个互相使了个眼色,大喝一声冲过来,看嵇康手中有剑,就一前一后把他夹在中央,一个刀砍嵇康头颅,一个横刀直扫嵇康腰部。
嵇康一看二人不由分说,上来就痛下杀手,心中恼怒,不再留情,把手中炼妖剑望空一抛,默诵咒语,指了两指。
只见炼妖剑飞在空中,闪电般前突后击,飞快地闪了两下,两名悍匪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了。
赵法兵看了奇怪,怎么两名悍匪突然站着不动,手中还拿着刀?
慢慢地“噗噗”两声,两名悍匪的头颅滚落下来,尸体随后倒地,脖腔里鲜血直喷!
赵法兵吓得大喊大叫起来,因为从来没有见过杀人!
嵇康也不制止,等他喊了一阵,冷冷地说:“走吧,继续上山。”
赵法兵如梦初醒,赶紧在前面领路,路上忍不住好奇地问:“大人,这是什么武功?怎么都没见你动,那两个土匪就倒下了?”
嵇康笑而不答,走了一阵,赵法兵好奇地又问一次,嵇康说:“那不是武功,是法术!你不要对外人说,否则那两个死去的土匪的鬼魂会去你家找你!”
赵法兵一下,连连答应不说,其实嵇康是不想暴露身份,故意吓他一吓。
又爬了一段山路,快到山顶了,前面赫然一座山寨拦住道路。
嵇康驻足,仔细打量了这座土匪建的山寨,赞叹道:“这帮土匪头子倒是不简单,颇有些头脑。”
赵法兵忙问:“大人何出此言?”
嵇康说:“你看,这座山寨围着山顶而建,把山头包在了寨子里,占地极广,可以容纳许多人!这么建山寨虽然费事了些,但是有个好处,就是只要把守住几座寨门,就不会被抄了后路!而且山顶上隐隐有水声,可能有山泉流下来,这就不怕围山的官军切断水源,或者在水源里下毒!这个山大王是个人才,我想会他一会。”
赵法兵担忧地说:“看这情形,怕是我们还没见到山大王,就被喽啰杀死了!大人虽然飞剑神奇,但是好汉难敌双拳,要是土匪们一涌而出,怕是大人也忙不过来招架。”
嵇康想想有理,随即说:“我看这样,你一个人上去叫门,这样土匪欺负你孤身一人,不会大队人马冲出来,等土匪冲出几个包围你,我自有计策对付他们!”
赵法兵想想,为了救出未来的岳丈,也只好去冒险一试。
于是赵法兵壮着胆子上前,走到寨门口喊道:“里面有人吗?我家岳丈韩掌柜被你们抓去了,快快放人!”
话音刚落,寨门大开,七八个土匪冲了出来,穿着各色衣服,却人人头上束着一条红带,个个手持钢刀。
赵法兵一吓,忘了嵇康关照的话,转身就往回逃。
嵇康只好仗剑走上前去,喝道:“你们占山为王,杀人越货,就不怕报应吗?”
七八个土匪哈哈大笑,说:“报应?你还跟我们谈报应?这世上哪有什么报应?我们上山落草的,都是受尽了官府的迫害,谁见那些狗官报应了?”
其中一个土匪说:“跟他啰嗦个啥?杀了这两个送上门的羔羊,分了财物,不要让别人知道,算作外快!”
另一个土匪说:“不可,大王号令森严,要是知道了我们私分财物,肯定要痛打我们!”
又有个土匪说:“别那么多废话,先做掉这两个人,回寨中再说!”
其他土匪欣然同意,个个呐喊一声,举起钢刀冲向嵇康。
嵇康早已全神戒备,一看群匪冲来,不进反退,退向路旁一棵大树。
嵇康背倚大树,炼妖剑闪电般出手,土匪冲近了一个,就刺倒一个;不过嵇康没有刺要害,只在他们的腿上刺了一剑。
群匪一看,此人如此了得,吓得纷纷往回逃;嵇康再次飞起炼妖剑,拦住群匪的退路,宝剑浮在空中引而不发。
群匪一看,吓得跪倒在地,直喊神仙饶命!
嵇康缓缓地走过去,对土匪们说:“你们都有一身力气,为何不做点正当营生?种田也好,砍柴也好,经商也好,为何要背着骂名,占山为王?”
土匪们面面相觑,忽然不约而同地大哭了起来,七嘴八舌地都说自己是被迫落草的!
嵇康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命他们慢慢说,为什么要落草为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