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跟着刘瑾县令来到寺院,寺庙里只有一口水井,刘瑾当即派一个个子瘦小的衙役,身栓绳子下到井中,果然发现井水里有一具死尸!
寺庙里方丈和僧众都围了过来,刘责问方丈,为何井下有尸体却不报告官府?
方丈已是老态龙钟,拄着拐杖颤巍巍地对刘瑾说:“大人,我们浑然不知井下有尸体!最近雨水充沛,寺庙里有几口蓄水的大缸都落满了雨水,小和尚告诉我井水有股子怪味,我们就停止打井水,都用雨水。今日大人来查,我们才知道井水有怪味,原来是泡了具尸体!”
这时候其他衙役又放心一条长绳,让已经下井的瘦小衙役把井水里的尸体捆结实,然后拉上井来。
上面的几个衙役将栓死尸的绳子提了出来,解下尸体一看,众人惊得目瞪口呆,死者竟不是赵甘氏,而是一个光头和尚,脑袋已经被砸破了!
嵇康挤在人群中看,这具和尚尸体头上伤口还渗出鲜红的血迹,显然死的时间并不长,就在这两天。
和尚是怎么死的?谁杀了他?赵甘氏的尸体又到哪里去了?案件顿时扑朔迷离起来。
刘瑾沉吟良久,无计可施,只得让原告先回去,等候消息。
赵甘氏的父母和姐妹们却不依,跪倒在刘瑾面前哭诉,说赵甘氏死得太惨,连尸体都没找到,不能就这么回去,官府必须有个交代!
刘瑾见赵甘氏的家人拦住自己不许走,怒上心头,喝令衙役驱散她们。
赵甘氏的家人跪成一圈,不住地磕头,求刘瑾快快破案。
围观的乡亲们七嘴八舌,也帮着赵甘氏的家人说话。
嵇康不动声色,悄悄地在水井周围的草丛中搜寻,忽然发现草丛中有一只湿漉漉的女鞋,就捡起来放在袖子里。
刘瑾被赵甘氏的家人缠得没有办法,却又无计可施,脸色涨得通红。
嵇康看他窘迫,心中好笑,想了一阵决定帮他一把。
嵇康在人群周围走着,暗中接近刘瑾,忽然把袖中藏的那只湿鞋悄悄扔在刘瑾脚下。
正在哭泣的赵甘氏 的母亲眼尖,看见湿鞋忽然叫了起来:“刘大人!您脚下的那只鞋子是哪里来的?极像我女儿的鞋子!”
刘瑾没有答话,忽然站起来,走到嵇康面前深施一礼说:“高人,请到一边说话。”
嵇康知道他看见了自己扔鞋子,微微一笑,这刘瑾破案的手段不足,为人倒是机敏。
嵇康跟着刘瑾走到僻静的角落里,笑问:“大人找小民何事?”
刘瑾直截了当地说:“下官看见高人扔那只鞋子了,那鞋想必就是死者赵甘氏的!赵甘氏一共两只鞋子,被其丈夫悄悄偷走一只,上吊时脚上应该只有一只鞋子!现在水井里没有发现赵甘氏被丈夫抛弃的尸体,你却悄悄扔下她的鞋子,鞋子还是湿的,这是怎么回事?请高人指教!”
嵇康笑着反问:“大人怎么不怀疑我是凶手?”
刘瑾坚定地摇摇头说:“如果你是凶手,那么就不会把那只鞋子扔出来,那样做是惹火烧身!而且先生一脸的正气,满脸刚毅之色,绝不会是宵小之辈,请教姓名?”
嵇康想了想说:“在下叫康吉,一介布衣,刚才无意中在水井旁边的草丛中发现了这只湿鞋,觉得可能有用,就悄悄捡起来丢在大人脚下。”
刘瑾笑着说:“先生不要再韬晦了,在抛尸的水井现场没有仔细搜索,是我的失误!先生能够主动发现湿鞋,必定是懂刑名的老手,请先生赐教于我!不瞒先生说,我原来是世袭的勋爵山阳公,办案却经验不足,愿先生教我。”
嵇康见刘瑾说得诚恳,心中也颇为感动,说:“大人,照我的估计,水井里没有赵甘氏的尸体,要么就是她丈夫赵平抛尸后,赵甘氏被别人发现,捞出了水井!湿鞋是从赵甘氏的脚上掉落下来的!而且赵甘氏可能没有死,如果死了,一般人不会去捞一具尸体。”
刘瑾惊讶地说:“她丈夫赵平明明招供,赵甘氏悬梁自尽,没气了,这才半夜抛尸,怎会没有死?”
嵇康沉吟道:“女子体弱,上吊后喉咙被腰带一勒,一口气上不来,看上去是死了没气了!但是赵平背着她一路颠簸,扔到水井里被凉水一激,很可能岔了气的赵甘氏苏醒过来,大声呼救!
这时候赵平应该已经走了,赵甘氏的叫声被人听见,把她救出水井;这死在水井里的和尚,必定与赵甘氏有关!至于和尚是怎么死的,等找到赵甘氏,就一切水落石出了!”
刘瑾静静地听完嵇康的分析,拍手叫绝!
然后他问嵇康:“如何才能找到赵甘氏呢?”
嵇康说:“女子对自己的鞋子都很珍视,大人何不派人去赵甘氏家里取来她的鞋子?不论新旧全都拿来。
然后大人派几名衙役,每人拿一双赵甘氏的鞋子,就在寺庙周围,放在显眼的地方!看谁来取?”
刘瑾想了想说:“我明白了,能够夜里救走赵甘氏的人,必定是住在寺庙周围不远处!赵甘氏得知自己的鞋子出现,要么亲自来取,要么请救她的人来取,不会坐视不管!我们就顺藤摸瓜,找到赵甘氏,破获此案!”
嵇康点头赞许道:“正是如此,就请大人行动吧。”
刘瑾大喜,随即走到衙役群中下令。
衙役立刻带着赵甘氏的父母,取赵平家里找鞋子。
围观的群众不明就里,见县令大人立刻着手破案了,纷纷不走,留在寺庙里看热闹。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衙役们回来了,取来了赵甘氏的新旧鞋子五六双。
刘瑾把衙役们喊到一旁,密密嘱咐了一番,衙役们分头行动去了。
过了一个时辰,有衙役飞跑来报,已抓住拾鞋之人。
刘瑾当场审理,衙役们带上来一个年轻人,看衣着像是个庄稼汉。
刘瑾一声大喝,问:“你是何人?为何去捡赵甘氏的鞋子?”
那人解释道:“大人,我走路发现地上有鞋子,就捡起来想给母亲穿,捡东西也犯法吗?”
刘瑾想了想说:“那鞋子的花样是年轻人穿的,你母亲多大了?她能穿吗?”
那人立刻改口说:“我捡起来准备给媳妇穿的。”
旁边围观的群众忽然有人喊起来:“朱力彪,你还没有成亲,哪来的媳妇?”
朱力彪被人戳破,脸上滑过一丝慌乱,却镇定地说道:“大人,小的没有杀人啊!小的叫朱力彪,是种田的长工啊!”
刘瑾一声冷笑,小声吩咐一名衙役一番,衙役立刻飞身而去。
没过多久,衙役回来了,带来一个女人,正是藏匿在朱力彪家中的赵甘氏。朱力彪一见,顿时瘫坐在地上。
赵甘氏的父母、姐妹一看悲喜交加,立刻围上去,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
赵甘氏说出了经过,令刘瑾惊叹不已,真相和康吉(嵇康)说的一模一样!
原来,赵甘氏上吊并没有死,而是岔了气,昏迷过去。
她被丈夫赵平背着去抛尸,一路颠簸,已经慢慢醒了,但是十分虚弱,不能说话!
赵平把她抛下井后,她会游泳,自动浮了上来。
赵甘氏被冰冷的井水一激,只觉得寒冷刺骨,立刻清醒了;她只见四周一片漆黑,抬头向上望去,见到一片黯淡的天空灰蒙蒙地,她以为自己死了,来到了阴间。
赵甘氏醒来,手脚难免要动,一动身子就往下沉,双手不由自主地划动。
这一划,两手一动弹,触到了冰冷的井水,水溅有声,才恍然大悟是置身井里!于是赵甘氏拼足力气,大声呼救起来。
无巧不巧,寺里这时候僧人都睡了,只有了明和尚起来如厕,似乎听到水井方向有人呼救,就点起灯笼过来察看。
一听呼救的声音是个娇滴滴的女声,了明向来好色,顿时喜出望外,放下井轱辘上打水的吊桶,把赵甘氏拉了上来!
赵甘氏勉强爬上井沿,浑身无力,冷得发抖!
了明和尚一看赵甘氏浑身湿透,衣服裹在身体上,勾勒出动人的曲线,顿时色心大起,就问赵甘氏要不要烤火换衣服。
赵甘氏当然愿意,了明和尚想想在寺庙里藏个女人诸多不便,也藏不住,干脆背着赵甘氏去寺庙附近和自己交好的长工朱力彪家。
不想黑夜中赵甘氏的一只鞋子掉落在草丛中,连赵甘氏自己都不知道。
来到朱力彪家里,朱力彪已经睡了,黑灯瞎火。
了明和尚上去敲门,朱力彪睡眼惺忪地开了门,一看了明和尚背着个美女,大吃一惊!
朱力彪忙问这女子是哪来的?是不是了明和尚拐卖人口?
了明和尚说不是,是从井里就起来的落水女,快快生火让她烤火驱寒,再找套干衣服让她换上。
朱力彪为难地说,家里只有自己一人居住,没有女人衣裳。
了明和尚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要他快快去生火堆,然后随便找一套干净衣裳,只要干净就行。
了明和尚把赵甘氏扶进朱力彪家厨房,朱力彪手脚麻利,很快把一堆木柴塞进灶里点燃,让赵甘氏坐在灶塘口烤火。
了明和尚急不可耐地催朱力彪去找干衣服来,自己却垂涎赵甘氏的美色,用言语挑逗赵甘氏。
赵甘氏情知寄人篱下,自己长得又漂亮,不敢搭话,垂着头烤火。
功夫不大,朱力彪拿来一套干净的男装,递给赵甘氏。
赵甘氏羞涩地要二人先出去,自己好换衣服。
二人都不情愿地磨磨蹭蹭地走出厨房,都回头偷看赵甘氏。
赵甘氏羞得不行,等二人出去,赶紧过去把厨房门关上,准备换衣服。
这时了明和尚和朱力彪不约而同地趴在门缝中偷看美人换衣,赵甘氏听到一些动静,就羞涩地走到厨房最里面去换衣服。
了明和尚色心大起,竟然一脚踹开门,就向赵甘氏扑去,把赵甘氏按倒在身下!
赵甘氏当然不从,大声呼救!
朱力彪过来劝解,了明和尚非但不听,还踹了朱力彪一脚,让他滚出去!
朱力彪大怒,眼看着赵甘氏被了明和尚扒下外衣,露出雪白的酥胸,心中又恨又痒,操起厨房里劈柴的斧头就砍了明和尚!
一斧头把了明和尚的头砍了个洞,脑浆都冒出来了!
赵甘氏吓得大喊大叫,朱力彪连忙捂住她的嘴,对她说:“了明和尚已死,你若从了我,我没有妻子,收留你做老婆,你整天不出门,没人知道。你若不从,我一斧头砍死你,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
赵甘氏怕死,只得默认,躺在厨房地上,任由朱力彪拔下湿衣服,成就了奸情。
朱力彪见赵甘氏配合,心中大喜,说了无数的好话安慰她。
赵甘氏怕朱力彪杀她,只有唯唯诺诺。
朱力彪快活完了,想起了明和尚的尸体躺在地上,不能不处理;但是出去抛尸又怕赵甘氏趁机逃走,就想了个法子,把赵甘氏反锁在厨房里,自己扛着了明和尚的尸体出去抛尸。
走出家门,朱力彪走了一圈,没有发现合适的抛尸地点,又怕人发觉;慌乱中灵机一动,干脆把了明和尚背回寺庙里,还扔进水井中,这样即使将来有人发觉,会认为了明和尚是不慎坠井而死!
回到家里朱力彪才想起来,了明和尚和尚头上破了个洞,不像是坠井而亡!
事到如今,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朱力彪就心存侥幸,反正没人看见自己抛尸,就整天闭门不出,强迫赵甘氏淫戏,直到庙里发现了井中的尸体。
朱力彪在家中听邻居说,庙里水井中发现了和尚尸体,慌乱得不行;赵甘氏很了明和尚强迫他,就给朱力彪出主意,关门睡觉,不闻不问,查不到他头上。
朱力彪就闭门不出,一时间倒也查不到他。
后来县令刘瑾派衙役去赵甘氏家取鞋子,邻居们都在庙里等结果,朱力彪见左邻右舍都没有动静,反而心慌,就出来察看动静。
朱力彪不敢去庙里,就围着寺庙转悠,想遇到邻居再打探消息;谁知转了几圈却没看见人,倒是在路上发现了女鞋!
朱力彪想起赵甘氏至今没有女鞋,穿着自己的男鞋并不合脚,四顾无人,就捡起女鞋回家去讨好赵甘氏;不想衙役早已埋伏在暗处,虽然一时没有发现反锁在厨房里的赵甘氏,却把朱力彪带到县令刘瑾面前问话,于是案发!
县令刘瑾听完招供,觉得棘手,这案子牵涉到几个人,就把康吉(嵇康)喊到旁边商议,怎么判决。
嵇康沉吟片刻,献言道:“大人,朱力彪故意杀人,应按律处死,为和尚抵命。赵平因谋害妻子并且移尸、诬告罪获刑。赵甘氏已经失去贞操,但出于无力反抗,情有可原,应令赵平休妻,让她择夫再嫁。”
县令刘瑾深以为然,就按此判决,无人不服。
衙役们把人犯全部押往县衙,县令刘瑾十分佩服嵇康,一再邀请嵇康去县衙做客,要好好讨教。
嵇康婉言推辞,怕暴露身份不安全,县令刘瑾执意邀请,盛情难却,嵇康只好随县令刘瑾回到山阳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