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子胥忠心耿耿,只是性情耿直,说话不爱转弯,被吴王喝斥令他退出,心里急火攻心,嗓子已甜,嘴巴一张,“噗哧”喷出一口鲜血。
西施看着伍子胥白发苍苍,默然转身出去了,心中有点哀悯,问夫差:“大王,伍子胥相国年纪没有多老,怎么头发全白了?”
夫差感慨道:“伍子胥也是个可怜的人!他的父亲、哥哥都被楚平王杀了,伍子胥逃亡途中过陈国欲出昭关到吴国,昭关守卫正在到处抓拿他们。伍子胥心中愁烦,竟然一夜之间,须发皆白!这样就化装成老人,顺利过了昭关,投奔我吴国。伍子胥出了昭关,怕有追兵赶来,急忙往前奔跑,但遇到一条大江拦住了去路。正着急时,江上有个老渔夫划著小船过来,把他渡了过去。过了大江后,伍子胥感激万分,摘下身边的宝剑,交给老渔夫说:‘这把宝剑是楚王赐给我祖父的,值一百两金子。送给你,聊表我的心意。’老渔夫回答说:‘楚王为了追捕你,出了五万石的米粮作为赏金,还答应封告发者为大夫的爵位。我不贪图赏金、爵位,怎么还会贪图你的宝剑呢?’说完老渔夫竟然就用这把宝剑自尽了!真是高风亮节之士!”
伯嚭插话道:“我吴国先王阖闾已经给伍子胥报过仇了!先王阖闾调动全国兵力与唐国、蔡国共同攻打楚国,与楚国军队在汉水两岸列兵对阵。先王阖闾的弟弟夫概,率兵请求跟随出征。吴王不听,就用自己的部下五千人袭击楚国将军子常,子常大败而逃投奔郑国。于是吴王乘胜前进,与楚军五次交战后,就攻入了郢都。 当天楚昭王出逃。吴兵攻进郢都,伍子胥寻找昭王,没找到,就掘开楚平王的坟墓,挖出尸体,抽打了三百鞭才罢休。楚国大臣申包胥逃到秦国告急,向秦国求救。秦国不答应,包胥站在秦王殿上,昼夜痛哭,七天七夜哀声不绝。秦哀公可怜他,说:‘楚王虽残暴,但有像这样的臣子,怎能不保存楚国呢?’就派了五百辆兵车救楚国攻打吴国。不久,在稷地打败我吴军,楚国得以复国!伍子胥如今念念不忘灭掉楚国,但是楚国也是大国,幅员辽阔,比我吴国大多了,怎能轻易灭掉?”
夫差点点头,说:“我吴国的目标是称霸天下,并不是为伍子胥报私仇的!此人恩怨太重,只能为将,不可为帅!”
西施点点头,说:“大王是怜其勇而用之,对吧?”
夫差笑道:“爱妃真聪明!平心而论,伍子胥打仗勇猛,也会用谋,是个不可多得的猛将!只可惜此人脾气执拗,喜欢犯上,不能重用!”
伯嚭趁机说:“大王,现在有一猛将,何不重用?”
夫差沉吟道:“太宰说的,莫非是范蠡范大夫?”
伯嚭道:“正是!这次夜袭泗上城,就是范蠡带队的,他的英勇,大王也看到了!范蠡长期为吴国训练战马,颇有建树,忠心耿耿!大王欲争霸天下,正是用人之际,何不重用范大夫?”
夫差笑道:“好!太宰此言,正合我意!就封范蠡为侍卫统领,仍然居大夫之位,归你太宰辖制!平时随着孤王,保卫本王及贵妃,战时随军出征,护卫中军大帐!待日后再立战功,论功行赏!”
范蠡连忙跪下拜谢,心中暗喜,这样离西施更近了,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接近西施,不用躲躲藏藏了!
西施也很高兴,心里感激伯嚭,给自己提供了见范蠡的机会!
西施沉吟一会,对夫差说:“大王,伯嚭大人素来忠诚不二,办事干练,这次出征,又立了功劳,似乎应该封赏?”
夫差点点头,说:“太宰两朝老臣,公忠体国,这次建造邗城功不可没!赏!就将广陵城赏给伯嚭为食邑,广陵所有的税赋,归伯嚭所有,并对城中人民,掌有生杀大权!”
伯嚭喜不自禁,广陵是座大城,税赋相当可观,而且年年可以收取,等于是送了座银山给自己!
伯嚭连忙跪下谢恩,心里暗暗感激西施。
州来城之行,除了伍子胥,皆大欢喜!
吴王夫差转念想想,伍子胥镇守州来城,楚军不敢来犯,也有功劳。夫差解下自己佩带的青铜剑,派人赐给伍子胥,以示慰勉,然后率着西施、伯嚭、范蠡等人,回到广陵城。 伯嚭回到广陵城,心里乐开了花,这么繁华的一座城池,成为了自己的食邑,银子是白花花地往家里淌!
西施对伯嚭软硬兼施,一边帮着伯嚭发财,一边又抓住他和郑旦通奸的把柄,伯嚭自然对西施俯首听命!
夫差留下一半兵马驻守邗城,领着另一半大军回到姑苏城。
西施和东施仍然回馆娃宫去住。到了馆娃宫大喜,西施的母亲施李氏被接来了!
西施高兴得像只小鸟,一头扎进施李氏怀里,诉说眷恋之情。
施李氏笑呵呵地看着西施,西施长大了,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少妇的秀丽!
西施抱着娘亲,喜极而泣!
东施也拜见了施李氏,提醒西施:“别光顾着说话呀,带着你娘四处走走,看看她老人家的住处,还缺些什么。”
西施欣然同意,搀着娘在馆娃宫里四处游玩。
施李氏看见西施让夫差专门为她准备的织布机,感慨万千,抚着织布机流泪了。 施李氏说:“女儿,你现在锦衣玉食,还不忘本,还用织布机,难能可贵!我问你,范蠡现在怎么样了?你们还能见面吗?”
西施脸红了,小声说:“娘,我和范蠡暗中找机会幽会呢!他是真心爱我的,将来灭了吴国,他会娶我!”
施李氏一愣,叹息道:“孩子,你苦命啊!你明明爱着范蠡,却要嫁给夫差!你想过没有,日子长了,你要是为夫差生下一男半女,你还忍心帮着范蠡杀死孩子他爹吗?”
西施一惊,问道:“娘,那怎么办?还好我一直没有怀孕。”
施李氏道:“你那是碰巧,没有怀上!夫差正值壮年,怎么可能不让你怀上?也罢,娘教你个法子!你找些鱼瞟,洗干净了,塞进下身,这样就怀不上孩子了。”
西施羞红了脸,说:“恶心死了,一股腥味!”
施李氏正色道:“你可以多洗几次,用掺着香粉的水洗。要是你不这么做,生下了夫差的孩子,范蠡还能娶你吗?就算范蠡大度,仍然娶你,这孩子将来怎么办?杀掉吗?孩子有什么罪?如果留着孩子,孩子长大了,知道自己的身世,会不会再杀范蠡报父仇?所以,夫差的孩子怀不得!”
西施点点头,只好同意。
傍晚时分,伯嚭听说施李氏来了,特地从姑苏城骑马赶来,拜见老夫人。
相互见礼完毕,西施笑道:“太宰大人,我娘住的房子里还缺些摆设……”
伯嚭笑道:“我早想到了!你们出来看看!”
西施和娘出了栖霞宫,看见许多士兵正往施李氏居住的屋子里搬送古玩、玉器、字画、珊瑚等摆设。
施李氏笑道:“不用这么糜费,我一个老婆子,有个地方住就行了!”
伯嚭笑道:“那可不行,您是贵妃娘娘的母亲,就是吴王的岳母,礼数不能缺了。这些东西反正是花吴王的钱,是吴王命我送来的!大王处理国事,说晚上请您进王宫赴宴,洗尘!”
施李氏道:“不用这么麻烦的,我住在馆娃宫,能够看见西施就心满意足了!这里的饭菜,比我家里吃的强太多了!”
伯嚭摇摇头说:“老太太您就别推辞了!吴王早已命御厨准备宴席了,接您的马车都带来了!我来这里一是送东西,二是来请您进宫的!对了,郑旦也去,东施也去,你们家乡人好好聚聚!”
施李氏推辞不掉,只好答应。
过了会,伯嚭见东西摆放得差不多了,命人请来郑旦和东施,带着西施母女一起,走出馆娃宫!
施李氏一看,门口停着一溜排马车,都是新的!马车装金饰银,里面铺的是锦缎,非常华丽!
西施问:“太宰大人,怎么来了这么多马车?”
太宰伯嚭笑道:“这是吴王特地吩咐的!说一人坐一辆马车,以示隆重!大家请上车吧?”
西施忽然说:“我就不单独坐车了,我上我娘那辆车,我们母女一路要谈话。”
伯嚭笑道:“娘娘说这样,那就这样!就是大王在此,也是对你百依百顺!我们臣子敢说什么呢?呵呵,请上车吧。”
西施欣然上了马车,和母亲一路说话。
施李氏道:“女儿,从种种事情看来,吴王很是疼你!你说实话,夫差和范蠡,究竟哪个在你心里更重些?”
西施沉吟道:“娘,我一直认为范蠡重要。但是夫差和我经常在一起,无数次的同床共枕,又对我百依百顺,我现在都分不清他和范蠡谁更重要了,娘我心里好乱!”
施李氏叹道:“女儿呀,红颜薄命啊!你长得这么美,遭遇却这么坎坷,美貌究竟是福是祸?”
西施无语,一路想着夫差和范蠡,心乱如麻,暗自垂泪。
一路无话,到了吴王宫门口,天色已经开始黑了。
马车一到,吴王宫里鼓乐齐鸣,张灯结彩!
西施扶着母亲下了马车,伯嚭过来,笑道:“还是贵妃娘娘面子大,吴王宫好久没有这么隆重地接待谁了!”
西施笑吟吟地扶着母亲往大殿走,沿途站立的宫女、侍卫跪了一地,齐喊:“参见贵妃娘娘!”
西施很高兴,夫差处处替自己着想,考虑细致,体贴入微!
一会儿到了很大的一座大殿,门口挂着一块匾“养和殿”。
西施忽然发现,吴王宫里新盖了许多房子、宫殿,不少还是越国的风格!
西施心里暗暗感激,自己随嘴一说,夫差却认真了,特地从越国调来工匠,造了许多越国风格的房子,准备迎接自己进宫居住,还要册封自己为王后!
西施心里暗暗叹息:“夫差啊夫差,要是你在范蠡之前认识我,该有多好?!”
吴王夫差站在大殿门口,笑呵呵地迎候。
西施母女、郑旦、东施、伯嚭等连忙拜见吴王。
夫差笑呵呵地让大家起来,无须多礼,引众人入殿各自坐下。
夫差拍拍手,宫女们流水般地上菜,真是山珍海味,走兽飞禽,应有尽有!
西施和夫差同坐一席,看看面前的餐具,非金即银,酒杯是犀牛角雕刻的,筷子是象牙筷,碟子是玛瑙刻成的,极尽奢华。
夫差吃了一会,亲自站起来,走到施李氏席上敬酒!
施李氏慌忙跪倒,夫差笑吟吟地搀起施李氏说:“您是贵妃的母亲,就是我夫差的岳母,自家人无须多礼,请坐着喝酒。这杯酒我为您上寿!”
夫差说完站着一饮而尽,施李氏连忙也喝干。
夫差回到席上,一会儿功夫,大殿里鱼贯进来一队美女,都穿着鲜艳的衣服,排着队过来敬施李氏酒,又敬吴王和西施。
西施看看这些人,一个也不认识!
夫差捋着胡须笑道:“爱妃,这些都是我的伺妾!将来你做王后,这些人都归你管!后宫以外,本王说了算,后宫以内,爱妃做主!”
夫差又命众伺妾挨个地敬西施酒!
一会儿太宰伯嚭又过来,跪倒在夫差和西施面前敬酒!
西施连忙要站起来,被夫差按住。夫差说:“爱妃,你是君,伯嚭是臣,你无须站起。”
伯嚭笑着跪饮了一杯,夫差又命他去敬施李氏。
伯嚭又是跪敬,慌得施李氏连忙站起。
夫差道:“岳母请坐,您是长辈,让他跪敬吧!”
施李氏看看伯嚭和自己差不多大,于心不忍,又不敢违抗吴王,只得坐着喝完一杯,请伯嚭站起来。
夫差连饮几杯,喝得高兴,命郑旦献上霓裳舞,又传令吴国下大夫以上官员,都进宫敬酒,先敬施李氏!
施李氏看着黑压压排队敬酒的官员,慌得坐立不安!
西施道:“大王,我娘不胜酒力,这么多官员挨个敬下去,我娘就醉了!不如你下令让大家一起敬一杯,就算了。”
夫差应允,下令照办。
众官员敬完酒,夫差下令,在大殿里再摆上许多桌椅,再开宴席,让百官同乐!
一时间,大殿里杯觥交错,热闹非凡!
官员们知道吴王夫差宠爱西施,纷纷走过来,敬施李氏,敬吴王和西施。
施李氏不胜酒力,一会儿就喝醉了!
西施连忙站起来,要扶施李氏上马车,回馆娃宫去休息。
夫差拦住,说:“爱妃,岳母已经酒醉,不宜来回奔波。吴王宫内,按你的要求,已经在高台上建好了王后宫!今晚你就和你母亲去王后宫安歇吧!三日后,我正式册封你为王后!”
西施看看酒醉的母亲,不好再推辞,就和几个宫女一起,扶着母亲去王后宫休息。
进了王后宫,西施不禁看呆了!
王后宫不但奢华,还非常精致,陈列着各国的珠宝、玉器、古玩、字画!尤其是卧房里的那张床,竟然四周都镶嵌着珍珠!晚上无须点蜡烛,珠光四射,宛如人间仙境!
不光是床,卧房里处处镶嵌着夜明珠,处处是宝贝,每一件器物都是极品!梳妆台是整块的美玉雕琢而成,青铜镜程亮,而且是古代的文物!连马桶都是纯金打造,窗帘是真丝的,地上铺着大红缎子,茶杯全是红色玛瑙刻成的!人一进来,仿佛进了仙境天宫!
西施命宫女打热水来,给母亲擦脸,连脸盆都是纯金的!
当晚西施和母亲施李氏同床而眠,心里喜滋滋地,这夫差竟然如此疼爱自己!
第二天一早,夫差早早地过来问候施李氏,命宫女送上参汤、燕窝粥,喝了养胃!从此西施就在王宫里住下来,不回馆娃宫了!
郑旦也跟着住在吴王宫,不过住的是偏殿,里面陈设比西施的王后宫差远了!
过了三天,是夫差选定的吉日,夫差召集群臣,鼓乐齐鸣,祭拜太庙,金书玉册,隆重地册封西施为吴王妃!
西施样样满意,只有一件缺憾,和范蠡难得见上一面了!即使见面,也有他人在旁,不敢多言!
夫差倒是体贴,除了处理政事,每日和西施形影不离,同吃同住,如胶似漆!
这样的恩爱日子过了一年多,施李氏来找西施,说:“女儿,娘也住了些时日,想回家了!王宫虽好,毕竟不是我的故乡啊!再说你爹的坟也要人去整理,你跟大王说一声,明日我就回去了。”
西施惊道:“娘,和女儿在一起不是很好吗?正好让您安享晚年,怎么又要回去?你就狠心舍得扔下女儿一人在这异国他乡?”
施李氏笑道:“傻丫头!你还不明白吗?越王勾践卧薪尝胆,越国吴国迟早必有一战!要是两国开战了,你自身都难保,娘在这里,岂不是添了个累赘?吴王现在骄奢淫逸,耽于享受,屡次兴兵争霸,大兴土木,单这王后宫和馆娃宫就花了多少钱?此消彼长,吴国将来必定打不过越国!女儿你也要早思退路,别等吴国战败,吴王杀你出气!娘先回去,万一将来有这一天,你还有个退路!你有事和范蠡多商量,一旦势头不对,赶紧逃回越国去,娘在家里等你!”
西施见母亲执意要走,不好再挽留,禀告了夫差,就说母亲年迈思归,要叶落归根。
夫差也不强留,下令派军队护送施李氏回乡,厚加赏赐!
施李氏走了没几天,探马来报告吴王,齐国内乱!
齐国大夫鲍牧与齐悼公有矛盾,齐悼公杀了鲍牧。齐国田成子田常乘机怂恿鲍息及齐人下毒杀了齐悼公,立其儿子吕壬为齐国国君,即齐简公。
夫差一听大喜,连续三天跑到吴王宫外哭吊齐悼公,摆祭品祭祀!
这天刚好范蠡守卫王宫,西施偷偷来见范蠡,问:“范郎,齐悼公死了,夫差为什么如此悲伤?”
范蠡沉吟道:“这是做给别人看的!鲍息弑君,以下犯上,各国诸侯都不高兴!吴王哭吊齐悼公,下一步就有理由以此为借口兴兵伐齐了!”
西施半信半疑,又去找伯嚭。伯嚭说:“大王已经暗暗下令,命我调集兵马粮草,另外还派了使臣去蔡国、鲁国、郯国、邾国等国,准备组织联军,共伐齐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