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萧何亲自请韩信和夏侯婴喝酒,告诉韩信,汉王刘邦没有答应重用他,要韩信再耐心等待时机。
夏侯婴也劝韩信莫急,耐心等一段时间。
又过了些时日,萧何看刘邦心情好,再次提起重用韩信的事。
刘邦冷笑着说:“我已经了解过了,韩信原先在项羽军中效力,是一个帐前执戟的郎中,不过是个侍从。他也曾给项羽提过建议,却得不到项羽的重视,没被采纳。韩信要是真有本事,为何到现在都没能出人头地?这事以后再说吧。”
韩信听了萧何转告刘邦的话,非常苦闷!萧何和夏侯婴摆酒款待韩信,韩信心中不快,不知不觉中喝多了!
夏侯婴要送韩信回住所,韩信不肯,也不能骑马,就牵着马,走回了住所。
韩信躺到在床上迷迷糊糊睡去,好像听见有人喊自己!
韩信以为是做梦,但是喊声越来越近,还有人摇晃自己。
韩信费力地睁开眼,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卞二狗!
韩信诧异地问:“二狗兄弟,好久不见,你这么晚来找我做什么?”
卞二狗见韩信酒喝多了,拿起桌上的茶碗倒了一碗凉茶,一手端着碗,一手扶起韩信,韩信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
卞二狗看韩信清醒了许多,又去倒了一碗凉茶,递给韩信。
韩信又喝了几口,问:“二狗兄弟,究竟有什么事,你晚上来找我?”
卞二狗看看四周无人,说:“韩大哥,我不想干了,你带我走吧!”
韩信一怔,问:“你为什么有这个想法?”
卞二狗说:“不光是我这么想,好多士兵都不想干了!刘邦是从沛县起家的,手下士兵大多是山东人,谁不想家?整年地呆在这山里,有什么意思?项羽故意使坏,把刘邦封在汉中为王,就是怕他回到家乡,势力更大!我听士兵们说,刘邦到了汉中不久,军队中就不断有人开小差,甚至有一些将军也不告而别了!你大哥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到现在不过给了你个小官,许多能力远远不如你的人,都飞黄腾达了!为什么?他们是刘邦的老乡!如此任人唯亲,我们待下去有什么意思?现在天下太平,不打仗了,我们哥俩回乡,就是做点小生意,也比呆在这山沟里强!我素来佩服你韩大哥,特来找你商量,要走,咱俩一起走!”
韩信沉吟半响,说:“你说的都是实话,我也是窝了一肚子火!我本来是来投靠张良的,但张良被刘邦派到外地去了,一直没遇上!后来我手下士兵偷了些军粮去卖了换酒喝,我毫不知情,就要把我杀头!多亏了夏侯婴大人保我,我又去章邯的雍城夺了许多粮食回来,这才让我做个管粮饷的小官!后来相国萧何大人几次找刘邦推荐我,他偏偏不肯用我!今天萧何又为我的事去找他了,他还是不肯提拔我!你说我干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卞二狗喜道:“大哥,那咱们连夜逃走吧!”
韩信摇摇头,说:“走是肯定走,不过明日天亮才走!”
卞二狗急道:“天亮了容易被人发现啊!”
韩信笑笑:“我们不算什么人物,光明正大地骑马走,不会有人查问的。刘邦就是知道了,也不当回事,不会派兵追赶我们。汉中和其他地方不同,山路崎岖,我们要是夜里赶路,不小心摔下山摔死了,岂不冤枉?你今晚就睡我床上,明日天亮出发!”
卞二狗说:“那你今夜不睡觉吗?”
韩信正色说:“我来得明白,要去得清楚!今夜我把粮饷的账目理一理,一笔笔写明白,到时候发现我们不在了,刘邦肯定派人来查账!别以为我韩信偷了粮饷逃跑的!”
卞二狗佩服地说:“还是大哥考虑事情周到!我当了这几年兵,也没攒下什么财产,就身上这点铜钱,都在兜里!兵器和马匹我也骑来了,也不必回去拿什么东西,我就睡一觉,天亮了就跟你大哥走吧!”
韩信点点头,坐到桌前把账本都拿出来,一笔笔核对,记录分明。卞二狗上床睡觉,一会儿就打呼噜了!
卞二狗一觉醒来,天色微明,韩信已经写好了账目,带上干粮,打点好行李,准备出发。
卞二狗连忙起来,洗了把脸,天刚蒙蒙亮就和韩信就出发了,一路东行,准备回淮阴老家。
韩信二人走出约五、六十里路,无巧不巧,萧何派人来找韩信。一找,人没了,行李马匹也没了!
萧何得到报告,韩信出走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萧何一听急得直跺脚,说:“真让他给走掉了,这还了得?”立即带领几个随从骑快马追了出去。
萧何一路上边打听边追,从早晨追到天黑,追得人困马乏,想住下来等天亮后再追,又怕韩信连夜赶路,明天更追不上。
好在那天晚上天色不错,月明星稀,萧何决定连夜追赶!
萧何领着几个随从,在月光下又追了一阵子,转过一个山腰,下了一个山坡,前面有一条河流,河水在月色下泛着银光。
一个随从眼尖,说:“相国大人,那边有两个人在河边饮马,其中一个像是韩信!”
萧何赶紧打马上前,一看,正是韩信!
萧何大声呼叫:“韩将军,韩将军!”翻身下马,来到韩信跟前。
萧何气呼呼地说:“韩将军,你也太绝情绝义了吧?一句话也不留,就不告而别?”
韩信呆呆地望着萧何,不说话。
萧何说:“咱们一见如故,算得上是朋友吧?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急得我好找啊,走!快跟我回去。”
韩信向萧何行了个礼,流下了眼泪,可还是不说话。
萧何又跟韩信说了许多话,劝韩信回去!
韩信心里纠结,一会儿点点头,一会儿摇摇头,末了,叹了口气,说:“我一辈子忘不了丞相对我的情义,可是汉王他……”
说到这儿,韩信又停住不说了。
这时,夏侯婴也闻讯赶到了,两个人好说歹说,硬要把韩信拉回去。最后,夏侯婴和萧何说:“汉王要是再不听我们的劝告,我们三个一块儿走,离开汉王,好不好?”
韩信听了非常感动,说:“你们这么瞧得起我,叫我说什么好呢?回去就回去吧,我就是死在你们手里也甘心了。”
卞二狗无奈,只得也跟着韩信回去。
一干人骑马缓缓往回走,夜里还找了家客栈住了一宿,把酒言欢,第二天才回到南郑。
萧何把韩信安排在丞相府才急忙忙去找汉王。
萧何去追韩信后,刘邦得到手下的报告是:“韩信跑了,夏侯婴和萧何也跑了!”
所以,刘邦一见到萧何就把他大骂一通,说自己待萧何不薄,不应该逃走!
萧何连忙解释,自己和夏侯婴并非逃走,而是一起去追一个重要的人才!
刘邦问:“你说你追谁去了?”
萧何说:“淮阴人韩信呐。”
刘邦说:“前后已经有十几个将军逃跑了,也没听说你去追过谁,你为啥偏偏要去追他呢?”
萧何说:“将军有的是,容易找,可韩信是国家一等一的帅才,上哪儿去找?要打天下,非韩信莫属!如果大王愿意在汉中一辈子当王,那韩信就没什么用,要是准备打天下,就非用韩信不可。”
话说到这种份上,刘邦的也想通了,说:“我当然要打回山东老家去,谁愿意在这里老憋着?”
萧何说:“那就赶快重用韩信,不然的话,他还要走的。”
刘邦说:“那就请他做个将军,如何?”
萧何说:“请他做将军还是留不住他!”
这时,夏侯婴也来见刘邦,一起劝刘邦重用韩信,并且愿意以全家性命为韩信担保!
刘邦一向信任萧何,见萧何这么坚决地、三番五次地推荐韩信,又有夏侯婴作保,他不得不认真地考虑一番。
一会儿,刘邦说:“那就拜他为大将军吧!位列众将之上!”
萧何喜道:“这才是大王的英明,国家幸甚、天下幸甚!”
说完刘邦就要招韩信来晋见,萧何皱着眉头说:“大王素来不在意礼貌,慢怠大臣。拜大将军是何等重要的事情?不能像唤小孩子一样把他叫来吧?大王应该择吉日、斋戒、沐浴,在校场上修一个大台子,举行隆重的拜将仪式才对。”
刘邦说:“那好,就依着你说的去办吧。”
三日后,是吉日!刘邦斋戒了三天,沐浴更衣,传令凡是在南郑的将士,全部到校场集合,要登台拜将!
部下的将士议论纷纷,有几位将军久随刘邦征战,满以为自己会当上大将军。
校场中,萧何早已命人搭好了高台,高台周围插满了彩旗。
队伍会齐后,鼓声大作,刘邦首先登上高台,宣读文书。
刘邦念道:“孤王起身于布衣,当时秦始皇暴政,天下涂炭,民不聊生!孤王为了拯救苍生,拔剑而起,斩蛇起义!如今,暴秦已被推翻,而天下尚未一统,楚霸王封了十几个王,群雄割据,各自为政,时有杀伐!我汉王的子弟兵大多是山东人,谁不想杀回家乡去,与家人团聚?无奈楚霸王奸诈,在我汉中、巴、蜀三郡封地以东,封了三秦之王,章邯、董翳、司马欣三个秦国的降将,也能封王!其用心,就是把我汉王的兵马,活活困死在汉中之地!我久欲反攻,杀回山东,无奈缺少大将,领兵征杀!如今天赐大将军于我,请大将军登台拜将,统帅三军,准备东征!”
说完,萧何和夏侯婴微笑着簇拥韩信到了拜将台下,韩信昂首挺胸地登上将台。
汉王刘邦对韩信拜了三拜(鞠躬)手捧大将军印和宝剑,交给韩信!
韩信连忙跪接过来,对汉王刘邦叩了三个头。
刘邦大声说:“即日起,军中之事,概由韩信决断!有敢抗命者,杀无赦!”
将台下面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登台拜将的人,居然是韩信!台下许多将领都不认识韩信,不知道这人有什么本事,一步登天,做到大将军!
台下将士议论纷纷,虽然不敢公然反对,但是交头接耳,一片哗然。
刘邦站在台上也感到无奈,看来这韩信威望不足,众将不服!
忽然校场上马蹄声响起,一骑战马疾驰而来,刘邦一看大喜,来的人是张良!
张良翻身下马,对高台上的刘邦和韩信各拜一拜,大声说:“韩信大将军是我和萧何相国联名向汉王保荐的,谁若不服,出来说话!”
张良素来在军中有威信,常出妙计,每计必中,因此无人敢站出来反对。
刘邦乘势下台,说:“拜大将军礼毕,众军散去!”
军士们慢慢散了,刘邦大喜,一手拉着韩信,一手拉着张良,又请萧何和夏侯婴二位,一起到汉王府饮酒叙谈。
众人分宾主坐好,酒菜很快就摆满了一桌。
萧何、韩信等人一起举杯,共敬汉王刘邦。
敬完酒,萧何笑道:“韩大将军,今天多亏张良先生解围,你应该敬他三杯!”
韩信斟满酒,恭恭敬敬地站起来,敬张良。
张良谦逊地笑道:“我和韩大将军是老相识了,大家共饮一杯吧!”
韩信还是敬了三杯酒,说:“当年多亏张良先生的指点,我这才来投靠汉王,只是先生怎么出去许久才回来?”
张良叹息道:“我奉汉王之命,去帮助韩王成复兴韩国,以便日后与我主汉王联盟,共争天下!谁知道新任韩王不容于楚霸王项羽,竟然被项羽杀死在彭城!我连夜逃亡,路途遥远,到现在才赶了回来!我骑马到校场一看,汉王拜你为大将军,众将不服,我心生一计,说你是我和萧何相国共同举荐的,这才压住了众将,呵呵。”
刘邦笑道:“张良先生屡出奇谋,帮我办了不少大事!韩信可能还不知道,萧何相国,你给韩信讲讲!”
萧何说:“张良出身于贵族世家,祖父张开地,连任韩国三朝的宰相。父亲张平,也继任韩国两朝的宰相。至张良时代,韩国已逐渐衰落,被秦始皇灭国!张良身怀家国之恨,曾经打造了120斤重的大铁锤,和一个大力士刺杀秦始皇于博浪沙!虽然误杀了另一辆马车上的人,秦始皇不在这辆马车上,但是博浪沙张良刺秦从此闻名天下!
后来张良闲步沂水圯桥头,遇一老者,故意把鞋子丢落桥下,命张良下去捡起给他。张良忍气吞声捡给了他,老者因此赞赏张良,要他来日五更时分在桥上等他。谁知老人故意提前来到桥上,反而责备张良迟到,不守信用,命张良明日再来!第二天老者故技重施,还是如此。第三天,张良干脆彻夜未眠,提前到桥上等了一夜,老者传授张良一本奇书《素书》,上面都是韬略之学,张良由此智慧大增!
当初汉王率军灭秦,抵达峣关,久攻不下。张良献计,峣关守将是个屠夫的儿子,贪财轻义,就用重金收买他!果然峣关守将献关投降,并表示愿意和我们联合进攻咸阳。汉王想答应,但张良认为不可,认为守将的部下都是秦国人,未必是真心帮助攻打自己的国家,不如趁峣关守将投降的时候,把他的军队全部消灭!汉王采纳,大败秦军,一直追杀到蓝田,击灭秦皇子婴最后一支抵抗的力量!
我军攻下咸阳后,灭了秦国,将士们忙于搜罗财宝,也是张良劝谏,约束将士,封存秦朝府库,驻军霸上,等候项羽。
鸿门宴前一天,多亏了项羽手下的项伯与张良交好,连夜来报信。张良劝汉王亲自会见项伯,卑辞厚礼,并和项伯结为儿女亲家,项伯这才出死力,在鸿门宴上保护汉王的安全!后来楚霸王分封诸王,本来汉中之地不打算给汉王,又是张良重金贿赂项伯,向项羽求情,把汉中一郡也封给了汉王,这才有今天的粮食满仓!
汉王入蜀地后,烧掉栈道,表示不再出函谷关,麻痹项羽,也是张良先生的计谋!”
萧何说完,韩信听得一愣一愣地,连忙举杯站起,又敬张良。
张良谦道:“萧相国过奖了,张某没那么大本事!计谋再好,没有猛将去实行,也是空欢喜一场!我在项梁处见过韩信将军,对你的武艺、胆略敬佩不已!如今我们联手共保汉王,加上萧何相国源源不断地输送粮草、士兵,汉王的大业必成!”
汉王刘邦也听得高兴,举杯敬大家,群臣尽欢!
刘邦说:“韩大将军有何定国安邦的良策?”
韩信反问:“同您争天下的不是项羽吗?那么大王自己估计一下,论兵力的英勇、强悍、精良,您的军队同项羽比谁高谁下?”
刘邦沉默良久,自认为不如项羽。
韩信赞同地说:“不仅大王自己,就连我也觉得您不如项羽。我曾经侍奉过项羽,请让我谈谈项羽的为人。项羽一声怒喝,千人会吓得胆战腿软,可是他不能放手任用贤将,这只能算是匹夫之勇!项羽待人恭敬慈爱,语言温和,部下有疾病,他同情落泪,把自己的饮食分给他们。可是等到部下有功应当封爵时,他把官印拿在手上摩挲,官印棱角都磨光滑了也舍不得赐给人家,这是妇人之仁!
项羽虽然独霸天下而使诸侯称臣,可是却不居关中险隘肥沃之地而建都彭城,又违背楚义帝的约定,把自己的亲信和偏爱的人分封为王,诸侯对此忿忿不平。
现在诸侯见项羽驱逐楚义帝于江南,也都回去驱逐他们国家的君王而自立为王了。凡是项羽军队经过的地方,无不遭到蹂躏残害,所以天下人怨恨他,百姓只是在他的淫威下勉强屈服。他名义上虽为天下的领袖,实质上已失去民心,所以他的强大会很快变成衰弱的!
在这种情况下大王如果能反其道而行之,任用天下武勇之人,何愁敌人不被诛灭!大王许诺把天下的土地分封给功臣,何愁他们不臣服卖命!大王率领一心想打回老家去的英勇士兵,何愁敌人不被打败!
况且三秦的封王章邯、董翳、司马欣本为秦将,率领秦国弟子已有数年,战死和逃亡的人不计其数!新安一战,项羽用欺诈的手段坑杀秦朝降卒二十余万人,唯独章邯、董翳、司马欣没杀,秦国人对这三人恨之入骨。项羽以武力强封这三人为王,秦国百姓都不拥戴他们。您入武关时,秋毫不犯,废除秦朝苛酷刑法,与民众约法三章,秦国百姓无不想拥戴你在关中为王!
根据当初楚怀王与诸侯们的约定,大王理当在秦国故土称王,可大王失掉应有的封爵而被安排在汉中做王,秦地百姓无不怨恨项羽。如今大王起兵向东,攻占三秦的属地,只要号令一声就唾手可得!”
刘邦听完大喜,再拜韩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