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德被张郃一激,出了大营,提斧上马,带着三千部下出战;张郃、于禁、毛阶跟去观战。
夏侯德指名要黄忠出马,黄忠听士兵禀报,是天荡山守将夏侯德叫阵,心中大喜,披挂出战。
士兵关心地说:“黄老将军,您病体初愈,还是闭营不战为好。”
黄忠喝道:“混账!我堂堂五虎上将,岂有敌人打上门来,不敢出战的道理?你等不要多说,速速将军中粮草、辎重运往后面五里处的第三座营寨!”
士兵不敢回嘴,转身去办,心里暗暗好笑,黄老将军还没出战,先想着撤退。
严颜过来说:“黄老将军,要不我去打一阵?”
黄忠摇摇头说:“夏侯德指名要我出战,我不出去,岂不是怕他?严老将军谨慎守营,我见机行事!”
严颜点点头,黄忠骑着白马,提着金背大刀出战。
一声炮响,黄忠驰到阵前,立马横刀,向夏侯德喝道:“长沙黄忠在此,来将通名受死!”
夏侯德怒道:“败军匹夫,尚敢言勇?镇守天荡山主将夏侯德在此,看斧!”
夏侯德抡起大斧就砍,黄忠只用了八成力气一架一掀,“当”地一声,夏侯德的大斧险些脱手!
夏侯德大惊,没想到黄忠这么大年纪,膂力还如此惊人。
黄忠趁势调转金刀向夏侯德的头颅劈了过去,喝道:“贼将看刀!”
夏侯德急忙收回大斧,用斧头招架上去,“呛”地一声,斧头和刀头架在一起。
夏侯德用尽全力,也掀不开黄忠的大刀,只得拼命支撑。
夏侯德见黄忠须发皆白,可是劈来的金刀足有千斤之力,招架上去动也不动。夏侯德只觉得满面羞愧,恨不能拍马而逃。
魏军阵前的张郃看到了夏侯德的窘态,得意非凡,心想:夏侯德,你看人挑担不吃力,小瞧于我,这个黄忠,除非我出马,你们都不是对手。
张郃看看夏侯德不敌,怕伤了他曹操面前不好交代,忙令于禁、毛玠二将上前相助。
黄忠一看二将冲来,迅速抽回大刀,手腕一抖,连劈三刀,分攻夏侯德、于禁、毛阶。
三将连忙招架,围住黄忠打成一团。黄忠刀头砍,刀钻击,手不忙,脚不乱,招架得滴水不漏,魏将的三柄兵器根本近不了身。
张郃见三将久战黄忠不下,心中焦急,一拍战马冲上战场,吼道:“黄忠老儿休得猖狂,张郃来也!”
黄忠酣战之际,听到这声大吼,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一样,竟然浑身一颤,刀法慢了下来,斗志全无。
黄忠立刻挥舞大刀,拨开刀枪,圈马夺路而逃,口中不停地叫喊:“贼将张郃厉害,老夫不与尔战!去也!”伏在马背上拖刀而走。
张郃喜得心花怒放,将手一招,喝令众将一起追赶黄忠。一边追,一边想,人生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同样是我张郃,在瓦口关兵败如山倒,败于张翼德之手,险些丧命!如今在葭萌关却又势如破竹,对付同为五虎上将的黄忠,竟是这样顺利。
黄忠拍马就逃,回头见张郃紧追不舍,便把金刀挂在战马的得胜钩上,暗中取出弓箭在手,猛然转身,一箭射了出去。
黄忠素有百步穿杨之能,其实可以一箭射死张郃,但是顾虑到志在诱敌,魏将才来了个夏侯德,先不要张郃的命,警告他一下。
张郃眼见一条黑线一闪,知有箭来,急忙趴在马上,被一箭射去盔缨!
张郃大吃一惊,所幸这支箭略高了一点,否则性命不保。
张郃心中惊异,黄忠向来以神射闻名,刚才这一箭射出,连弓弦响都没听到;好在自己躲得快,看来不能急追,防止黄忠再射。
黄忠趁着张郃迟疑,早已逃进大营,坚守不出。
夏侯德、于禁、毛阶三将见张郃不追,也勒住战马,问张郃:“张将军,何不趁机强攻敌营?”
张郃摆摆手,说:“敌军早有准备,黄忠弓箭厉害,我在明,彼在暗,强攻肯定吃亏,不如回营,明天再战!”
张郃连打两次胜仗,心中高兴,下令摆酒庆功。
酒至半酣,忽然外面人喊马嘶,张郃的亲兵进来禀报:“张将军,巴中守将曹休领五千兵马,前来助战!”
张郃知道曹休作战勇猛,被曹操收为养子,非常宠信,急忙出迎,让进大营饮酒。
曹休两杯酒下肚,笑道:“张郃将军,闻说将军连胜,我军攻克葭萌关指日可待,我特地率虎豹骑来助战,将军不会不欢迎吧?”
张郃忙说:“曹将军说哪里话来!虎豹骑是我军精锐,打起仗来如虎似豹,所向披靡!将军因为有一次射杀一只猛虎,救了曹丞相一次,才被任命为虎豹骑统领;现在将军前来助我,求之不得!”
曹休见张郃夸他,十分高兴,和张郃推杯换盏,尽兴豪饮。
席间曹休问起战况,于禁、毛阶、夏侯德都被黄忠打败过,默不作声;张郃讲得眉飞色舞,说黄忠如何如何怕他,见到他就逃。
曹休说:“我部下的虎豹骑训练有素,明日让夏侯德将军去叫阵,待黄忠出战后,请张郃将军伺机出战;张郃将军一出,黄忠必逃,我趁机率虎豹骑掩杀过去,夺取他的大营!”
张郃大喜,依计行事。
第二天夏侯德出营挑战,诸将暗暗准备。
黄忠听到士兵禀报,对严颜说:“夏侯德败军之将,敢来叫阵,敌军必有埋伏。好在我们已准备放弃这座大营,严老将军率我军精锐,搬运粮草、辎重,先行撤退,以免损失,待我出战。”
严颜遵命,说:“黄老将军千万小心,敌军可能又来了增援。”
黄忠点点头,说:“我知道,我今天带两壶箭出战,有弓箭护身,足以迎敌。”
黄忠披挂上马,提刀出战,夏侯德也不答话,抡斧就砍。
黄忠毫不留情,挥刀猛劈,杀得夏侯德手忙脚乱。
斗了十余回合,黄忠正要用杀招刀劈夏侯德,忽然张郃和曹休,领着虎豹骑冲来。
黄忠一惊,果然张郃又来了援兵!
黄忠知道张郃志在夺营,但是不能不做做样子,让他轻易得手。黄忠猛砍几刀,逼退夏侯德,拍马冲过来,拦住曹休大战。
曹休枪法不错,一杆红缨枪犹如蛟龙,招招不离黄忠头颅。
黄忠丝毫不惧,刀来枪往,有守有攻。
曹休越战越心惊,黄忠不愧为五虎上将,刀法非常娴熟。
张郃在一旁,见曹休久战不下,拍马冲来,喊道:“大胆黄忠,张郃在此!”
黄忠一见张郃,举刀的手一抖,拍马就回。
张郃大喜,又喊:“曹休将军,依计而行!”
曹休点点头,一举手中长枪,手下虎豹骑呐喊一声,冲杀过来,紧追黄忠。
黄忠连忙逃进大营,命令弓箭兵放箭!
曹休一马当先,用红缨枪拨打箭支,猛冲汉军大营。
黄忠见曹休来势猛恶,弯弓搭箭,瞄准曹休,一箭正射中曹休胳膊!
曹休大叫一声,掉下马来,张郃连忙上前救回;一看曹休并无大碍,喊住一个士兵,让他送曹休回营。
张郃点钢枪朝天一竖,手下六万大军一起冲杀过来,弓箭兵纷纷对着汉营放箭。
黄忠一看敌势浩大,虎豹骑已经逼近大营,急忙下令步兵先撤,骑兵留下射箭,掩护步兵。
黄忠躲在营门后,三支箭一射,射向冲在最前面的虎豹骑。
虎豹骑哪里是黄忠的对手,不住地有人落马,人仰马翻。
黄忠连珠般射箭,不知不觉中两壶箭都射光了,敌军也越来越近。
黄忠大喝一声:“兄弟们撤,我来断后!”
汉军骑兵一听,纷纷放弃大营,转身就逃。
黄忠也上了马,追上一个骑兵,把他的箭支要了过来;然后在马上一跃而起,转了个身,倒骑在马背上,把马缰绳绕在腰间。
战马一边奔跑,黄忠面向后面三箭一发,追近的骑兵纷纷中箭倒地!
一直逃到五里之外,严颜带兵来接应,一阵强弓劲弩,射退追兵,接应黄忠进营。
张郃军连占两座大营,欣喜异常,派人去南郑向曹洪报功,一边收兵驻扎进黄忠留下的大营。
这一战,曹休、夏侯德、于禁、毛阶等将,都对张郃佩服不已;黄忠其实不好打败,只是惧怕张郃,张郃一出,黄忠必逃。
汉军士兵也纳闷,跟着诸葛亮军师出征,常打胜仗,这次跟了黄忠,却屡战屡败。
严颜心里明白,假戏真做,当着士兵的面劝慰黄忠:“黄老将军莫忧,主要是你病体刚愈,气力不佳,且将息几日,再战必胜!”
黄忠唉声叹气,闷闷不乐,士兵们也情绪低落。黄忠沉吟半晌,干脆写信派人送去阳平关,向诸葛军师求援。
又过了两日,张郃军中,又来了箕谷关守将曹真、阆关守将夏侯懋、巴关守将夏侯霸,魏军汉中的主将,除了定军山守将夏侯渊,米仓山守将夏侯尚,全都来了。
定军山是汉中要地,居高临下俯瞰汉中,十分险要,自古就有“得定军山则得汉中,得汉中则定天下”之美誉,所以曹操特地留下大将夏侯渊镇守,夏侯渊不敢擅离。
米仓山囤积着整个汉中的军粮,夏侯尚也不敢下山,所以只有这两人没来助战。
夏侯懋本是夏侯渊之子,自幼过继给夏侯惇为子,后来被曹操招为驸马,却是个纨绔子弟,性子急,又很吝啬,武艺不高。
夏侯霸是夏侯渊次子,武艺不错,其母亲是曹操妻室丁氏的妹妹,被曹操封为偏将军。
张郃一看来了这么多将军助战,既喜且忧。
喜的是,人多力量大,猛将如云,攻打葭萌关不费力;忧的是,僧多粥少,这么多将军要立功,大功就轮不到自己!但是这些将军都是曹丞相的宗亲,一个也不能得罪,张郃干脆拖延,不急于攻打黄忠!
过了几天,曹真要出战,张郃说:“曹真将军,黄忠对我畏之如虎,我一个人出战就行了。”
曹真却说:“不然,黄忠见了你就逃,避不出战,何日才能攻下葭萌关?不如我去与黄忠斗上一斗。”
张郃不好阻止,任由曹真带兵五千出战。
谁知汉营高悬免战牌,黄忠仍是不肯出战。
曹真心生一计,命士兵列队站在汉营外,大声辱骂黄忠黄汉升。
汉兵连忙向黄忠禀报,黄忠沉吟一会,先命严颜把军中粮草、辎重撤进葭萌关,自己亲自来营寨前观看。
士兵们不解,黄老将军出战以来,畏敌如虎,总是没交战,先下令粮草、辎重撤退,好像知道要吃败仗似地。黄忠自从出兵以来,常常是头裹绸巾,精神不佳,的确有病在身。尤其不可思议的是见了张郃就象见到阎王一样害怕,昔日威风一扫而空,毫无五虎上将的样子,手下士兵们也觉得沮丧。
曹真正指挥魏兵大骂,忽然看见黄忠从营寨栅栏后探出头来,心中大喜,下令骂黄忠的祖宗三代!
黄忠越听越气,双手直抖,忽然一口气堵住,昏厥倒地。
旁边的士兵连忙掐人中施救,连呼:“老将军醒来,老将军醒来!”黄忠悠悠醒来。
曹真看见黄忠栽倒,喜出望外,下令士兵攻营!
汉兵连忙禀报黄忠,黄忠叹口气,摇摇头说:“撤退。”
主将要撤,汉兵心无斗志,把黄忠扶上马,一路狂奔,逃进葭萌关。
葭萌关太守傅彤大惊,黄忠连吃败仗,丢失三座营寨,魏军兵临城下了!
傅彤亲率士兵上城楼守卫,下令多备箭支,防备魏军攻城。
张郃又占一座大营,欣喜不已,让士兵多多制造攻城的器械,准备攻城!
傅彤惴惴不安,正要派骑兵去阳平关向军师求援,忽然探马来报,关后来了五千兵马,领兵的是五虎上将之一的赵子龙!
傅彤大喜,连忙下令开关迎接。
赵子龙进城,笑吟吟地带着傅彤去见黄忠,黄忠一看赵子龙,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容光焕发,病全好了!
赵子龙说:“黄老将军,军师派我来此,相助老将军建立大功,听凭老将军调遣!”
黄忠喜道:“不敢当!军师果然神机妙算,锦囊妙计已经实现了一半,就等你来,一起反攻!”
傅彤恍然大悟,笑道:“原来黄老将军是诈败,也不提前说一声,害得我提心吊胆,呵呵。”
严颜也进来了,接话道:“我们忍辱负重,就是等待破敌良机,哪里敢提前泄露半个字,呵呵。”
傅彤知道事关机密,识趣地说:“那么我还去守关,三位将军密议。”
傅彤走后,黄忠说:“子龙,现在汉中大多数魏将已经聚集在葭萌关下,张郃连夺三营,骄狂无比,连日在营中饮酒庆功,就等士兵准备好攻城的器械,立刻攻城!事不宜迟,今夜三更,我们悄悄打开城门,你率部下五千兵马,换上魏军的军服,先去断魏军的退路;约定四更天,我和严颜率五万兵马出击,大破魏军!”
子龙喜道:“正合军师之意,军师在我临出发前,特地叮嘱我带上五千套魏军军服备用,果然你想的和军师不谋而合!”
严颜说:“如今葭萌关外,几路魏军回合,怕是有十万兵马!我们不能强攻,我看到了四更天,我带三千精兵先去魏军的粮寨放火,然后趁势掩杀,魏军必败!”
黄忠和赵子龙大喜,定下此计,下令三军饱餐一顿,抓紧睡觉,晚上有任务!
到了三更天,赵子龙让傅彤打开城门,领着五千装扮成魏军的汉兵,悄悄出城。
子龙部下,都是精兵,人人知道军规,个个闭口不言,战马马蹄用稻草包上,因此趁黑疾行,几乎没有声音!
赵子龙悄悄绕到魏军连绵的大营后面,刚松了口气,忽然一匹战马疾驰而来,险些撞到汉兵。
赵子龙一惊,从战马上一跃而起,像一头黑鹰,跳到来人头上,一手捂嘴,一手夹着这名骑兵一拖,二人滚下马来。
骑兵一惊,刚要呼喊,赵子龙已拔出青釭剑,按在骑兵脖子上,冷冷地说:“敢叫就杀了你!”
骑兵一吓,闭口不言,转头一看,大惊,说:“你是赵、赵子龙!”
赵子龙低沉地喝道:“小声点,说,你连夜骑马来干什么?”
骑兵压低嗓门说:“将军饶命。小人是都督曹洪从南郑派来的,有紧急军情要见张郃。”
子龙问:“什么军情?想活命就老实回答!”
骑兵说:“小人不敢撒谎,是参军陈群看出破绽,对曹洪都督说,黄忠连败,丢失三座大营,但是败得很奇怪!曹洪都督问哪里奇怪,陈群说,黄忠每次败逃,都先把粮草、辎重运走,好像没打就知道要吃败仗,其中肯定有诈,是有预谋的撤退。汉中诸将贪功,大多赶去助战,后方空虚,若黄忠反攻,我军危矣!所以曹洪都督下令,让我来传令给张郃,要助战的各位将军连夜赶回去防守,违令者斩!”
赵子龙听了一惊,魏军中也有高人,识破了诸葛军师的计谋,幸亏自己来得及时,擒住了传令兵。
子龙沉吟一会,问:“令箭何在?”
骑兵连忙从怀里掏出令箭,交给赵子龙,说:“将军饶命!”
赵子龙接过令箭藏好,命手下把这名骑兵堵住嘴,捆绑起来,不要杀害,丢在路边草丛中。
子龙暗暗思量,原先计划是自己截断魏军退路,而魏军众多,粮草也不少,何不利用这令箭,把魏军粮食偷运走,岂不是大功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