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渊拍马舞刀冲过来,黄忠先下手为强,金背砍刀四门一荡,摆开门户,夏侯渊刚好冲到面前,黄忠“唰”地一刀,搂头盖脸砍了下来。
夏侯渊只觉得一阵刀风扑面而来,刀还没到面前,寒森森的刀风已经逼来。
夏侯渊这才知道黄忠确是强敌,难怪张郃要败于他手下,夏侯德要遭他斩杀,原来他出手有闪电般的速度,加上膂力过人,确实身手不凡,败在这样的名刀之下,也是死而瞑目了。
夏侯渊不敢怠慢,双手举刀招架,来一招架海金梁,托住黄忠的金背砍刀。
黄忠这一刀,虚实并用,若夏侯渊力气不够,那么一刀压下去,直砍头颅;若夏侯渊招架得住,这一刀就是虚招,引得夏侯渊双手握刀招架,然后刀削手指。
夏侯渊的想法是,先将黄忠的金背砍刀格开,然后趁势反击。
谁知黄忠一刀砍下来,力道十分大,夏侯渊用尽全力才托住。然后夏侯渊咬紧牙关,握住自己的红铜大刀刀杆往上推,准备一举掀开金背砍刀。
黄忠也尽全力往下压,心中暗暗吃惊,夏侯渊不仅个头魁梧,力气也格外大,自己的金背砍刀压不下去,反而被慢慢往上托起!
黄忠心知夏侯渊年纪比自己小不少,不能跟他比蛮力,立刻变招,用力把金背砍刀往下连按几按。
夏侯渊感到了压力,连忙用力托举,口中喊道:“老贼且慢!”
谁知黄忠忽然把金背砍刀一抬,刀口向下,擦着夏侯渊的刀杆飞快地来回一扫!
这一招非常毒辣,夏侯渊正用力举刀,黄忠一松刀再贴着刀杆来回一扫,等于是夏侯渊将握刀的手指送上去让黄忠砍!
夏侯渊一看黄忠变招,大吃一惊,好在久经沙场,当机立断,把十只手指平伸,用掌心托住自己的红铜大刀,躲过断指之厄。
黄忠两刀扫空,暗暗赞叹,夏侯渊果然是名将,临敌经验丰富。
这时夏侯渊趁着黄忠金背砍刀横扫,自己的刀上没了压力,趁机反击!
夏侯渊十指又握住红铜大刀,猛地一托,把黄忠的金背大刀往上弹起,紧接着左手一抬刀钻,右手一压刀杆,红铜大刀斜劈黄忠腰肋。
黄忠见状不妙,暗自急出一身冷汗来。
自己的金背砍刀被弹到上方,来不及抽刀回防,只有移动身体避让;这斜劈的一刀,往前趴也躲不过去,往后仰也让不掉。
黄忠急中生智,看看自己腰间的佩剑,横下心一咬牙,将身子一侧,把佩剑迎上红铜大刀。
只听“当”地一声巨震,红铜大刀正砍在佩剑上,火星四溅。
黄忠趁机一夹马腹,战马往前窜去,和夏侯渊拉开了距离。
两边观战的将士看得目瞪口呆,法正和严颜捏了一把冷汗。
夏侯渊一看黄忠败走,怎肯放过,拍马就追。
两旁士兵擂鼓、呐喊助威,魏兵喊:“夏侯将军厉害啊……”,汉兵喊:“黄老将军威武啊……”
黄忠一边逃,一边暗暗准备,准备用回马刀取胜。
夏侯渊一边追,一边打量黄忠,黄忠须发皆白,但是腰背笔直,手捧七十五金重的金背砍刀,举重若轻,看上去两臂尚有千斤之力。要是单从后面看,真看不出黄忠是个七十二岁的老将,果真是老当益壮!
黄忠逃了一阵,偷偷侧目一看,夏侯渊已经追近,只有不到一丈的距离。
黄忠暗暗点头,时间成熟了。
黄忠右手持刀,左手一拍白马的马顶门,白马训练有素,立刻放缓脚步,四蹄往下一跪。
黄忠猛然转身,金背大刀一挥,砍向夏侯渊的胸膛!
夏侯渊大惊,骑马正往前冲,忽然黄忠的金背大刀迎面砍来,来不及招架,百忙中使出铁板桥的功夫,身子往后一仰,躺在马背上。
黄忠一刀把夏侯渊的马头砍掉,大刀擦着夏侯渊头部上方掠过,惊出夏侯渊一身冷汗!
夏侯渊随着战马倒地,就势一滚,奔往魏军阵前;黄忠骑的白马四蹄跪地,等黄忠一拉缰绳站起来,夏侯渊已经逃远。
黄忠于是勒马等夏侯渊再战。
夏侯渊换了匹战马,舞着红铜大刀冲来,与黄忠大战一百回合,不分胜负。
黄忠年事已高,专注在刀法上的变化,轻重缓急见机而行。
夏侯渊力大,专以蛮力来压制对手,进击退守挥洒自如;二人刀来刀往,各不相让。
战场上只见刀光闪耀,马蹄飞奔,二人都知道对方厉害,不敢轻易用杀手,怕一击不中,反受其害。
两军的兵将呆呆地看着,二将马如腾龙,人似猛虎,各不相让,刀刀致命。
斗了良久,法正怕黄忠年老力乏,气力不支,下令鸣金收兵。
“乓乓乓乓……”金锣敲响,传到阵中。黄忠驰出圈外,收回金背砍刀对夏侯渊说:“贼将听了,我军鸣金收兵,老夫明日再与你决战!”
夏侯渊也无心恋战,因为儿子之前受了黄忠的一箭,正不知伤势如何。便也收回大刀,各自回去。
黄忠回营,陈式上前谢过了搭救之恩,对黄忠的武艺满口称赞。
法正说道:“黄老将军,若以刀法而论,夏侯渊略逊一筹;若以膂力而言,则夏侯渊有过之而无不及,故而今日战个平手。依下官愚见,若要取胜,不可力敌,须用妙计。”
黄忠问:“当用何计?”
法正沉吟道:“夏侯渊不知我军中虚实,我看派士兵穿上赵子龙的服饰,假扮赵子龙出战,然后你忽然杀出,出其不意,斩掉夏侯渊!”
黄忠摇摇头说:“不妥,冒充子龙将军,胜之不武,待我再思良策。”
黄忠刚说完,营帐里进来一个人,对着黄忠施礼。
黄忠连忙还礼,一看是鲁三来了。
鲁三是诸葛亮的传令官,是江东鲁肃的远房侄子,诸葛亮过江联结东吴抗曹的时候,鲁三就跟随了诸葛亮。黄忠知道鲁三是诸葛亮的心腹,来到军中,必有要事,很客气地请鲁三坐下,命士兵奉茶。
鲁三笑道:“黄老将军、严老将军、法正大夫,诸葛军师命我来此,是知道你们攻打定军山不易,军师思得一计,写在锦囊里,派我送给你们。”
黄忠大喜,恭恭敬敬地接过锦囊,拆开和严颜、法正一齐观看。
只见锦囊上写道:“定军山有十二峰,从西向东的第三座最高峰为定军山主峰,驻扎着夏侯渊;可派严颜、法正夺得定军山以西的挡箭牌山的山头,踞高临下,尽看定军山虚实。夏侯渊见挡箭牌山被占,必定来夺,让严颜出战,黄忠预先埋伏,然后出其不意冲出,夏侯渊必败。”
三人看完大喜,依计行事,严颜立刻领兵三千出发,占据无人把守的挡箭牌山。
夏侯渊听探马禀报,汉军占领了挡箭牌山,派人观察定军山的动静,魏军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中。
夏侯渊大怒,立刻就要带兵去攻挡箭牌山。张郃苦劝,说:“夏侯将军,你今天刚和黄忠大战,且歇息一日,明日再去攻山不迟。”
夏侯渊想想有理,下令明日出征。
第二天一早,夏侯渊带着张郃、夏侯霸领兵前往挡箭牌山;山势颇为陡峭,爬到半山腰时,人人气喘吁吁。
夏侯渊骑着战马,稍微好点,也是口干舌燥。
挡箭牌山之所以得名,是因为半山腰有一座巨大、平整的石壁矗立,形似挡箭牌,所以叫挡箭牌山。
严颜已经带兵三千,在“挡箭牌”石壁前列阵;黄忠率五百精兵,悄悄埋伏在石壁后面观战;山顶站着法正和几名卫兵,说好以举红旗为号,红旗一举,黄忠立刻杀出。
严颜见夏侯渊过来,不容他坐下歇息,一举大刀,领兵杀出。
夏侯渊见严颜面目上比黄忠更老,须发雪白,根本没放在心上,举起红铜大刀就剁。
严颜毫不相让,一刀架开,举刀反攻。
严颜心知夏侯渊力气大,不能让他占先手,就使出一路快刀刀法,刀刀不离夏侯渊的要害。
夏侯渊心中恼怒,却不得不招架。
两人鏖战五十回合,不分胜负,夏侯渊挥刀反攻,猛砍严颜。
严颜毕竟八十一岁了,激战之下,力气渐衰,拨马退回汉军阵前。
夏侯渊拍马急追,汉兵人人放箭,夏侯渊猝不及防,险些中箭。
夏侯渊大怒,只得退回,令士兵射箭还击,怎奈汉军在高处,魏军不占优势。
夏侯渊只得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且看严颜有何动静。
过了一炷香时间,严颜休息妥当,催马出来又战。
严颜斗了一阵,拨马又回,夏侯渊追赶不及,因为严颜也是骑的宝马。
夏侯渊气呼呼地又回到阵前大石上休息。
挡箭牌山非常紧要,夏侯渊不肯撤退,等了许久,严颜再次出战。
夏侯渊异常愤怒,挥刀猛砍严颜;斗了几个回合,忽然石壁后面一声炮响,黄忠率五百精兵猛然冲出,截断夏侯渊的退路!
原来山顶上的法正看时机成熟,挥舞红旗,让黄忠出战。
黄忠蓄势已久,一上来就使出杀招“游龙八卦刀法”。这套刀法共有十招,每招又八个变化,全套刀法使出来有八十刀!
黄忠的金背砍刀裹着夏侯渊盘旋,杀得夏侯渊满头大汗,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
夏侯渊与严颜斗了几场,本就力气不佳,现在黄忠这支生力军杀出,不由得手忙脚乱。
黄忠斗了夏侯渊几十回合,夏侯渊累得累得汗流浃背,招数不由得慢了下来。
黄忠大喜,手上用力,一招紧似一招,逼得夏侯渊力不从心。
又斗了十几回合,黄忠毅然使出绝招!
但凡大将,都有绝招,轻易不用。黄忠的“游龙八卦刀法”,是对付一般的猛将用的,可以防守绵密,也可以趁机杀敌;现在遇到夏侯渊这样的猛将,黄忠使出了从未用过的绝招,叫“迎面三斩”!
这招非常威猛,用的时候还要有阳光才行,所以黄忠轻易不用。
现在黄忠决定格杀夏侯渊,不再犹豫,观察了太阳光许久,黄忠拨马骑到最恰当的位置,等夏侯渊上钩。
夏侯渊不知是计,果然拍马追来,黄忠一晃金背砍刀的刀头,大刀刀盘对着阳光一闪,阳光恰好反射到夏侯渊眼睛上;夏侯渊不由眼睛一花,黄忠的金背砍刀“唰”地向下,猛斩夏侯渊的腰部。
夏侯渊忍住眼花,急忙伸刀招架,“当”地一声,两刀相撞,夏侯渊连人带马被击退两步。
夏侯渊见黄忠用了全力,暗暗心惊;忽然黄忠再次出刀,刀盘对着阳光一晃,又反射到夏侯渊眼睛上!这一个动作看似简单,黄忠却练了无数次,因为要算准阳光刚好反射到敌人眼睛上,并不容易。
夏侯渊眼睛再次一花,急忙连眨眼睛,全神贯注盯着黄忠的刀;只见黄忠一刀向下,直砍自己的脚!
夏侯渊急忙出刀向下,去挡砍脚的一刀;谁知黄忠这是虚招,刀头刚和夏侯渊的刀杆一触,一弹而起,闪电般地转到上面;黄忠忽然大喝一声,夏侯渊一惊,不知何意,黄忠一刀已经砍下夏侯渊的头颅!
夏侯渊的人头“啪”地掉落在地,还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怎么回事!
接着鲜血就从夏侯渊的脖腔里直喷出来,冲起老高。
魏军中观战的夏侯渊的儿子夏侯霸放声大哭,一拍战马就要冲过来和黄忠拼命。
张郃在旁,急忙拉住夏侯霸的马缰绳,喝令全军撤退。
黄忠大喜,跳下战马捡起夏侯渊的头颅,拴在战马缰绳上,然后一挥金背大刀,下令全军追杀!
魏军主将被斩杀,人人逃窜,溃不成军,有的逃回定军山,有的逃往南郑;逃得慢的,被汉军斩杀,要么就跪地投降。
定军山上养伤的夏侯懋,是夏侯渊的亲生子,被过继给夏侯惇,听败军逃回禀报,夏侯渊被黄忠斩首,大哭一场,从后山偷偷逃走,去南郑投奔曹洪。
黄忠、严颜趁胜追击,带兵攻下定军山,一边看押俘虏,一边派人给诸葛亮送信。
诸葛亮大喜,留下五千兵马守天荡山,亲率大军开往定军山。
诸葛亮到了山下,抬头向上一望,只见峰峦叠嶂,起伏不平,山石嶙峋,犬牙交错,草木葱茏,溪径纵横。山顶上雾气缭绕,山下平坦,好似风水中的明堂,左右有十一座山峰拱卫,犹如风水中的左辅右弼,果然是一座险要的山头,还是条龙脉!
诸葛亮暗暗决定,将来自己死后就葬在这里,十二座山峰都设疑冢,让后人无法盗墓。
再说张郃和夏侯氏兄弟,先后带了残军逃回南郑。
夏侯霸和夏侯懋进了南郑就象回到了家,直奔帅府,扑倒在曹操的膝前放声号啕大哭,几次昏绝。
曹操已经知道了定军山夏侯渊阵亡的噩耗,悲恸不已。现在又见一对孙儿身着重孝哭得死去活来,如何忍得住?曹操抚摸着两颗悲泣而颤动不已的脑袋,只觉心如刀绞,止不住两行热泪滚滚而出,颤抖的双唇牵动鼻子一歙一歙,终于哭喊道:“妙才……你死得好惨!”
曹操城府很深,几十年来,曹操打了败仗或死了部下总是爱笑,并不是他不悲伤,而是因为可以从他们的失败中总结出教训,以利再战。然而夏侯渊一死,曹操是真的悲痛了!
曹操本来姓夏侯,后来因为父亲曹嵩过继给宦官曹腾做养子,才改姓曹。夏侯渊和曹操是叔伯兄弟,又是童年好友,所以曹操格外伤心。
帅府中曹操手下的文武见曹操放声大哭,纷纷劝慰。
张郃有失地之罪,跪倒在曹操面前请罪。
曹操问:“张郃,你久经沙场,为何先失瓦口关,又不劝阻夏侯渊,致使定军山失守?”
张郃把经过一说,曹操点点头,赦免张郃;又命心腹手下许褚夜里悄悄带兵去挡箭牌山,收回夏侯渊的无头尸首,用沉香木雕刻一颗头颅,厚葬。
曹操已到了花甲之年,不象十多年前那样容易激动,百事从宽,尽量能看到张郃的功劳。 曹操大世面见得实在多了,打几次败仗,死几员心腹上将,已经是很自然的事,根本不想把这许多罪责和过错加在张郃的头上;再说事已至此,杀了张郃也于事无补,反而损失一员大将!
所以,张郃大大地占了便宜,连小小的处罚也没有,实在是造化,由衷地感激曹操。
曹操办完夏侯渊的丧事,聚齐文武官员商议。
程昱说:“丞相,诸葛亮取下西川后,实力大增,看来要丞相亲征,才能抵挡。”
杨修说:“丞相,如今诸葛亮兵强马壮,猛将如云,下一步恐怕要攻击米仓山。米仓山守将夏侯尚,不是诸葛亮的对手,还请丞相亲征。”
曹操点点头,说:“刘备、诸葛亮今非昔比,连打胜仗,士气正旺;我现在后悔当初攻下汉中,收服张鲁,没有趁势攻取西川,致使刘备坐大!现在我只想保住现有的地盘,并不想去收复失地。只是米仓山是屯粮之地,屯积着供应整个汉中几年食用的军粮,不能不救。只要守住米仓山,诸葛亮大军缺粮,就不敢渡过汉水!传我命令,十万大军明日出发,兵发米仓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