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平安苦苦哀求嵇康救救郑瑶,嵇康沉吟半晌,缓缓说:“这法术道书上倒是记载过,可是没人用过,不知道灵不灵?”
宋平安表示一定要救郑瑶,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嵇康说:“我要回去查一查,这法术记载在《道家五术》里,分别是:山、医、命、相、卜,五种修炼的道术,都是秘术;我轻易用不到这种法术,所以要回去查一查,要不你留在这里等我?”
宋平安泪眼涟涟地说:“大人千万速去速回,我心急如焚,有如滚油在心里煎熬,一切拜托了!”
嵇康宽慰道:“你也别急,我这就回家一趟,很快就回来。对了,郑瑶现出原形,是受了惊吓,而你和她朝夕相处是有感情的,你不妨弄些清水来给她浇水,安抚她一下。”
宋平安大喜,连声道谢;嵇康吩咐衙役们看押好宋德胜,自己打马回家。
宋德胜家住在城内,路上行人不少,马骑不快,嵇康只得避让行人,慢慢骑行。
嵇康骑了一阵决定抄近路,好不容易进了一条巷子,行人很少,嵇康催马向前。
忽然一户住在巷子里的人家门开了,一个人挑着一担青菜出来卖。
嵇康骑着马,猝不及防遇到卖菜的出了门,急忙勒马。
卖菜的刚出门突然看见一匹马过来,也是一惊,扁担没有拿稳,一头的菜担子一滑,掉落下来,另一头扬起,卖菜的急忙用力按扁担。
扁担扬起,惊到了嵇康骑的马,以为是用扁担打它,一声嘶叫,往前窜去。
无巧不巧,对面过来一个人,一看惊马冲来,吓得拔足就逃,却和身后的一个行人撞了个满怀。
嵇康只顾着勒住马匹,没注意到几个人相撞,控制住马匹骑回家去了。
嵇康回到家里,找出《道家五术》一看,果然记载着花木修复的法术;只是比较麻烦,须用无根水和阳光照射,还要念咒语。
嵇康仔细看了几遍,记下咒语,骑马回到宋德胜家。
嵇康让宋平安去找无根水,宋平安问什么是无根水?
嵇康说:“天上落下的雨水,没有落到地上,就是无根水。”
宋平安为难地说:“天上落下的雨水,不是落到地上就是井里河里,却哪里有无根水?”
嵇康笑道:“你找个放在院子里的水缸,水缸缸底隔住了泥土,缸里的水必须是雨水,不能用河里挑来的。”
宋平安喜道:“这个好办,我立刻就去找。只是这夹巷太窄,阳光照不进去,却如何是好?”
嵇康踌躇道:“你先去找无根水,我来想办法。”
嵇康围着夹巷走了几圈,自言自语说:“又不能拆人家房子,夹巷又深,又不好挖那棵草药,怕伤了根。”
宋德胜忽然说:“大人,祸是我闯的,我出个主意,可以让阳光照进去,你能不能减免我的罪行?”
嵇康道:“郑瑶变成这样,就是受你的害,你救她是应该的,还谈什么条件?!”
宋德胜说:“大人,我一时鬼迷心窍,犯下罪过,我现在后悔了,想为自己赎罪。”
嵇康沉吟道:“你先说说怎么做?然后等郑瑶恢复过来再说。”
宋德胜献计说:“可用大水缸几口,放在夹巷的两头,阳光一出,照射在水缸里,再反射到夹巷中,就可以照到药草。”
嵇康喜道:“你为人还是很聪明的,只可惜不走正道,非要赌博。只要郑瑶救活过来,她肯原谅你我就不治罪于你了。”
宋德胜大喜,人被绑着,跪下磕头谢恩。
嵇康命四名衙役去抬几口水缸来,果然能够将阳光折射进夹巷。
宋平安找来不少无根水,问嵇康怎么做?
嵇康说:“用手捧着,慢慢浇到草药的根部,边浇边喊郑瑶的名字。”
宋平安依言而行,这时阳光更灿烂了,阳光照到水缸里再折射到药草棵上,药草渐渐舒缓身姿;宋平安用手捧着无根水,慢慢浇到草药的根部,边浇边喊郑瑶的名字。
嵇康一看,频频点头,口中不住地念咒。
药草枝叶无风自动,似乎十分开心。
嵇康下令衙役们把宋德胜先押回县衙门,自己拉着宋平安走到旁边的屋子里。
宋平安忐忑不安地问:“大人,什么时候见效?”
嵇康笑道:“你回家去取一套新衣服来,等你衣服拿来,就见到郑瑶了!”
宋平安半信半疑,还是满怀希望地回去取来一套为郑瑶做的新婚服饰。
宋平安急匆匆地赶到宋德胜家,走到夹巷边上,却既看不见嵇康也看不见药草了。
宋平安正在心焦,忽然后面有袅袅婷婷的脚步声,宋平安回头一看,欣喜若狂!
背后竟然站着笑吟吟的郑瑶,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
二人劫后重逢,喜出望外,相拥而泣。
二人抱在一起,哭了一阵,忽然宋平安问郑瑶:“多亏嵇康大人救了我们,我俩要叩谢他,他人呢?”
郑瑶说:“从我恢复人形变回人开始,只看见嵇康大人的背影,他走了。我也曾喊他要致谢,他摆摆手说无须多礼,他到洛阳县衙去了。”
宋平安说:“做人不能忘本,我们定亲亏了嵇康夫人曹莹,你被宋德胜绑架陷害,又亏了嵇康大人相救,助你恢复人身,要不我俩赶去县衙叩谢一番?”
郑瑶说:“理当如此,我们一起去吧?”
宋平安笑盈盈地搀扶着郑瑶,二人步行前往洛阳县衙门。
谁知还没到县衙,就看见前面闹哄哄的,县衙门口围着许多人在看热闹。
郑瑶和宋平安挤进去一看,县令王广坐在大堂上,脸有怒色,旁边一张椅子上坐的嵇康。
再问问旁边围观的群众,堂上跪着的几个人竟然是来状告嵇康的!
苦主是个走路的,叫胡世坤,告状的却是胡世坤的家人,状告嵇康骑马太快,把胡世坤吓傻了,性情大变,迥异平时,所以家人们来告状。
王广县令问,究竟告嵇康什么?
胡世坤的家人说,嵇康骑马路过一条巷子,忽然一户住在巷子里的人家门开了,一个人挑着一担青菜出来卖。
嵇康骑着马,猝不及防遇到卖菜的出了门,急忙勒马。
卖菜的刚出门突然看见一匹马过来,也是一惊,扁担没有拿稳,一头的菜担子一滑,掉落下来,另一头扬起,卖菜的急忙用力按扁担。
扁担扬起,惊到了嵇康骑的马,以为是用扁担打它,一声嘶叫,往前窜去。
无巧不巧,对面过来一个人,一看惊马冲来,吓得拔足就逃,却和身后的一个行人撞了个满怀。
这拔足就逃的人就是胡世坤,被身后的一个行人一撞,突然变得疯疯癫癫,自己打自己的耳光,拔自己的胡须。家里人把胡世坤接回家去,他依然是吵闹个不停,合家不安,只好来报官。
王广转头看向嵇康,嵇康主动说:“确有此事,我当时骑马回去取一本道书《道家五术》,是去救人用的,马惊了也有这回事,但我骑马走了,后面的事情却没有留意。”
郑瑶和宋平安一听,挺身而出,作证说:“县尊,我们夫妇二人可以作证,当时嵇康大人确实是为了我们夫妻二人回家去取道书,马又没有撞到人,如果要赔偿我夫妻愿意出钱赔偿。”
嵇康笑笑,说:“多谢二位美意,无须赔偿,我确实没有撞到这个胡世坤,倒是这胡世坤像是得了失心疯,我倒愿意帮他治一治。”
胡世坤的家人大喜,说:“嵇大人若能治好胡世坤,我们必定重谢,并向大人道歉。”
嵇康问王广:“县令大人,胡世坤和一个人相撞,那个人来了没有?”
王广摇摇头说:“一直没有找到那个人!我也觉得奇怪,光天化日之下,胡世坤和那个人相撞,那人应该也住在附近,可是衙役们走访了周围的人家,都没人看到这个撞了胡世坤的人,仿佛这人凭空消失了!”
嵇康转头问胡世坤的家人:“你们有什么凭据说胡世坤是跟人撞在一起了?”
胡世坤的父亲说:“我家胡世坤出门时还好好的,可现在额头上、胳膊上都有伤,人又变得疯疯癫癫,有邻居看见他和人相撞了。”
嵇康问:“那位邻居来了没有?”
胡世坤的父亲说:“没来,他亲眼看到了胡世坤与人相撞。”
嵇康沉吟倒:“县令大人,应该传邻居来公堂,了解一下情况。”
王广点点头,发令派衙役去请。
嵇康趁着这段空闲,走到胡世坤的家人面前,自己看胡世坤。
只见他个子又高又瘦,眼神呆滞,望着自己傻笑。
嵇康问:“胡世坤是个什么症状?”
胡父说:“在家里大喊大叫,拼命奔跑,摔倒了爬起来又跑,嘴里还念叨‘杀人啦,快跑啊。’
”
嵇康一怔,问:“他真的喊杀人?”
胡父点头说:“是的,而且跑起来的时候力气特别大,谁都拦不住他!”
嵇康想了一会,对王广说:“大人,可派出衙役骑快马到周围的县查看,今日可有处决犯人的?查实了回报。”
王广点点头,派出衙役分头去查。
嵇康走到胡世坤面前,慢慢问道:“胡世坤,你现在感觉如何?”
胡世坤傻傻地说:“冷,我冷!”
嵇康又问:“今天你和谁撞了一下?”
胡世坤眼露惊恐地喊了起来:“鬼!有鬼!别碰我!”
嵇康对王广说:“大人,我有被告的嫌疑,不好给胡世坤丹药吃,您还是请个医士来看看,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王广派衙役去请,谁知医生诊完脉,摇摇头说此人没病!
胡世坤的邻居也来到公堂,作证说胡世坤确实被人撞了,而撞他的人似乎是道黑影,转眼就不见了!”
嵇康听了心中一动,暗中走近胡世坤,看看胸口挂的墨玉佩,却没有发绿示警,心里有点纳闷,却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过了一会,骑快马外出的衙役回来了,禀报王广说:“大人,今日只有宜阳县处决了一个人犯,其他地方没有杀人的!”
嵇康问:“宜阳县为何杀人?杀的是什么犯人?”
衙役说:“那人叫李长元,因为抢劫杀人,被朝廷判了死刑,今天执行了。”
提到李长元,一旁的胡世坤忽然打了个冷战,浑身不自在。
嵇康心里一动,走到他身边连喊:“李长元?李长元?李长元?”
嵇康喊一声,胡世坤就打一次寒噤,嵇康明白了,转身对着王广说:“大人,事情已经弄明白了,宜阳县今日处决的李长元必定是临死前怕死,拼命一挣,以为自己逃走了,其实只是灵魂出窍了,肉身被斩首。
而胡世坤不知何故,恰好撞到了李长元的灵魂,被他附体了,就大吵大闹,魂不守舍。”
嵇康讲完,王广还没说话,胡世坤的父亲喊道:“我不相信!我觉得嵇康是蛊惑人心推卸责任!鬼神之事何以为证?除非嵇康证明给我看,否则我儿子变成这样傻乎乎地,你洛阳县衙不秉公办案我还是要上告。”
嵇康沉思一会,微微一笑,说:“也有办法证明!王大人,请架起一口大锅,里面装上油,下面架起木柴燃烧,等油烧滚,我自有办法。”
王广立刻下令照办,时间不长一锅油烧得沸腾,百姓们都兴奋地围观。
嵇康突然拉下脸来,拔出炼妖剑持在手上,伸手一把抓住胡世坤往油锅那边拖。
胡世坤面露惧色,连连挣扎。
嵇康喝道:“大胆李长元,你以为你的魂魄钻进胡世坤身体里我就拿你没办法?虽然你不是妖,但你已经让胡世坤变得神志不清!如果你不招供,我将疯傻的胡世坤和你一起下油锅炸!你要明白,你的灵魂和胡世坤一撞,进去容易,再想出来却难!
只要胡世坤下了油锅一炸,你就是个死,再也出不来,和胡世坤同归于尽!”
忽然胡世坤的声音响起,竟然变了音,其实是李长元的声音。
那声音说:“谅你也不敢草菅人命,油炸胡世坤!”
嵇康朝着胡世坤的家人暗暗使眼色,说道:“你看我敢不敢!胡世坤已经疯傻,活在世上也是害人,他的家人也不管他了,而你下油锅一炸必死无疑!”
胡世坤的家人受了嵇康的暗示,一个也不出声反对,李长元慌了,连喊:“大人切莫动手,我招供便是。”
大家鸦雀无声,静静地听,李长元的声音说道:“确如大人所料,我就是李长元的魂魄,因为抢劫杀人今日被处决。行刑的时候我十分害怕,就在刽子手鬼头刀砍下来的时候,我拼尽吃奶的力气往前一挣,竟然逃脱了出来!
我欣喜异常,拔足狂奔,心中十分畅快!
也不知道奔跑了多久,我来到一条巷子里,谁知这胡世坤受了惊马的吓,突然转身,和我撞在一起!
我心里气愤,正要破口大骂,却发现自己说的话只能从胡世坤的嘴里出来,而自己被胡世坤的身体束缚得死死地,再也不能脱身,浑身沉重。
我这才明白自己已经死了,魂魄又被胡世坤的身体困住,心中愤恨,就故意大吵大闹,报复走路不小心的胡世坤。”
李长元一口气说完,胡世坤的家人也无话可说了,不告嵇康了。
嵇康用炼妖剑指着胡世坤,喝道:“李长元,我可以用法力助你出来,自去转世投胎,你愿不愿意?”
李长元忙说:“求之不得!这个身体本来就不是我的,只求大人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
嵇康点点头,说:“你讲。”
李长元说:“我被斩首前关在死囚牢里,又黑又冷,走起路来脚不舒服。大人能不能烧化一双纸鞋子给我,好让我有鞋子穿。”
嵇康笑道:“不必了,人死后,灵魂都有五种神通,所以你能够很快从宜阳跑到洛阳。你总觉得脚冷,是你的执念,一直想着这事;如果你把念头全部放下,我作法送你去投胎,必定是一户富裕人家,不会吃苦。”
李长元大喜,连声道谢,就请嵇康作法。
嵇康手持炼妖剑,口中念念有词,忽然胡世坤脸色通红,血脉贲张,心里十分难受却说不出话来。
嵇康脚踩禹步,又念了一阵咒语,猛然一剑向胡世坤刺去!
围观的人一阵惊呼,谁知嵇康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剑尖轻轻在胡世坤的眉心一点,破了一点皮,流出几滴血。
就见一团黑影,猛然冲破眉心,“嗖”地一声飞走;胡世坤接着栽倒在地,过了一会茫然地站起来,看着旁边不远的家人问:“爹,你怎么也在这里?我们来这县衙做什么?一起回家吧?”
围观的人掌声雷动,这说明胡世坤恢复正常了,命也保住了!
宋平安、郑瑶从头到尾看完这一幕,佩服不已,人传嵇康法术高强,果然非同凡响!
忽然围观的人群外,远远走来五个瞎子,为首的一个人瞎了一只眼,身后的四人都是双眼全瞎,人人手中一支竹竿,手抓在竹竿上,全靠第一个人领路。
五人听到人群议论纷纷,都夸赞嵇康法力高强;为首的一人冷笑道:“嵇康?这么有本事,能不能把我们五个瞎子弄得看见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