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康一路回到赵三得家,赵三得殷勤地迎出来,问嵇康上哪去了。
嵇康笑道:“村里风景不错,赵老实带我在村里转了转。”
赵三得说:“大人请到书房坐会,晚宴已在准备了,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嵇康点点头,随着赵三得来到书房,里面已经坐着一个人在喝茶。
赵三得把嵇康介绍给他,那人连忙站起来行礼。
嵇康笑着请他坐下,就听赵三得说:“这位是我表弟,叫赵立成。你听他讲讲最近发生的一桩奇事!”
说完赵三得请嵇康坐下,亲自奉茶。
嵇康品着茶,听赵立成说故事:“我家祖祖辈辈生活在这村里,半农半樵,一家人过得倒也平静幸福。
唯一的遗憾是,我和同村的小娟结婚多年却一直没有孩子,尽管草药偏方没少吃,但小娟的肚子却一直没动静,把我心里急得不行。
有一天我一早就去位于半山坡的地里劳作,因为这块田地离家比较远,所以晌午很少回去,都是一早上就带些干粮和水在地里吃饭!
到了地里我把干粮放在地头上,就开始锄地!干起活来竟然忘了时间,等肚子饿得咕咕叫时,已经过了中午!
我放下锄头,擦擦汗,来到地头坐下来,准备开始吃饭!
谁知我刚刚拿起水壶,却看见水壶旁边盘着一条小白蛇;小白蛇看起来无精打采,眼睛盯着水壶看。
在大山里遇见蛇是司空见惯的事,所以我也并未吃惊害怕,我拿起水壶,对小青蛇说,想必你是渴了吧?
一边说一边我拿起个空杯子倒了杯水放到小白蛇身边,然后我转身坐在田边开始吃作为午饭的干粮;吃完后一看,小白蛇已经不见,杯子里的水也空了!
我也没有在意,第二天依然来这块地里劳作;早上来时天空还是万里无云,可到了午后,狂风骤起阴云密布的,黑得如同夜晚一般!
我抬头看了看天,这天说变就变,看起来要下大雨,我得先避避!
我一路往离田不远的一座山坡上跑,那里有一个小山洞刚刚能容纳一个人进去避雨。
我刚到地头,一抬眼,竟然又看到昨天那条小白蛇盘在山洞口,小白蛇眼睛死死盯着天空,蛇信直吐。
我顾不上太多,闪身绕过白蛇就躲到洞里;谁知还没站稳,瞬间一声巨雷响起来。
这雷非常奇怪,竟然直打到地上,一打就是一个坑,还专追着小白蛇打!
小白蛇身形灵动,四处游走闪避,可那雷却追着它打个不停。
小白蛇避让一会,忽然愤怒,头高高地昂起,对着天上嘶叫,那声音喊得我浑身都打寒战,十分难听。
突然小白蛇身子一跃飞起,直冲天空,身体不住地翻滚,竟然瞬间长成了一条巨蟒,头上冒出一对白色的角,直上云霄!
我正吃惊,忽然天空中划过一道紫色闪电,又响起一声巨雷,那雷竟然是一团火球,飞快地击中正在化龙的小白蛇,熊熊燃烧了起来!
小白蛇变成的白蟒在火中挣扎,忽然又是几声雷响,几个雷同时击打在白蟒身上!
这下小白蛇支撑不住,掉回原地,被火烧得吱吱乱吼。
我看了于心不忍,突然想起自己带着水壶,急忙拔掉盖子,把一壶水全浇在小白蛇身上,竟然把火浇灭了!
小白蛇身上伤痕累累,吃力地游走了,临走还冲我点了点头。
随着白蛇的消失天空也瞬间晴朗起来,就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晚上回到家里,我和媳妇说起白天的事情,媳妇小娟也啧啧称奇。
干了一天的活,我疲惫不堪,吃过晚饭早早就躺下休息了;睡得迷迷糊糊时,忽然看到一白衣老者,飘然而至,对着我鞠躬拜谢。
老者称自己就是我白天遇到的小白蛇,在山中修炼多年,在要化龙的关键时刻被天雷击中,天火烧身,幸亏我浇水救了他一命。他虽然躲过一劫,但是伤得很重,此生化龙无望,干脆来我家投胎,做我的儿子报恩!
我大喜之下,笑着醒来,妻子诧异地问我怎么了?原来是南柯一梦!
说来也怪,经过这件事后,我久未怀孕的媳妇,竟然有了身孕,现在肚子已经鼓鼓的,据有经验的接生婆说,是个男孩。”
嵇康听完,笑着说:“恭喜你啊,这孩子将来必定大有出息!佛经记载过,世上所有人就是四种关系:报恩、报怨、索债、还债。这个白蛇遭遇雷劫而伤,感念你的浇水相救之德,来你家投胎,将来必定孝顺而且有出息!”
赵立成感谢不已,忽然一名家丁跌跌撞撞地跑来禀报赵三得:“大人,你最好的朋友李员外突然离奇去世,官府里仵作查不出死因,李员外的夫人请您去一趟。”
赵三得为难地说:“我晚上要宴客,你去跟李家报信的说一声,我明日一早便去。”
家奴领命走了,赵三得陪笑道:“大人请入席吧,早点吃完,早点休息;我好友李员外离奇死了,我知大人断案如神,明天还请大人陪我去看看,指点指点?”
嵇康听说有奇案,心里也想去看看,对赵三得说:“李员外家离此多远?要骑马去吧?我的马还在李四家里。”
赵三得说:“离此三十里,要骑马去的,我这就派家奴去李四家把您的马牵我家来备用。”
嵇康欣然同意,随着赵三得入席。
赵三得频频敬酒,嵇康却惦记着晚上要去安宁村的事,举杯浅尝辄止,不敢豪饮。
赵三得也不勉强,转身又去敬其他乡亲,嵇康草草地吃了一会菜,悄悄离席,来找赵老实。
赵老实早有准备,和胡江坐在同一桌席上,一看嵇康过来,悄悄地用手拽了拽胡江。
胡江人小鬼大,惦着着晚上的事,早已胡吃海塞,把肚子填饱了。
嵇康悄悄地和赵老实、胡江出发,来到安宁村,黄龙潭里已经忙上了!
燕顺喜蹲在那道伸入黄龙潭的石梁上指点,一个个精壮的村民手中拿着网兜,不住地有人潜入潭下摸金砖,也不住地有人从潭底浮上来换气。
嵇康走过去,燕顺喜连忙站起来行礼,兴奋地说:“大人,真是人多力量大,已经有人摸上来金砖了!”
嵇康点点头,说:“按说这笔金砖不在少数,放在潭边也是惹眼,村里乡亲都挨家挨户地通知了吗?”
燕顺喜连连点头,笑着说:“都通知了,家家都兴奋,踊跃报名要下潭去捞金砖;我精心挑选了这些水性好嘴巴又牢的,大约有二三十人,应该够了。”
嵇康点点头,说:“人在精不在多,你把沉金砖的地点都告诉他们了吗?”
燕顺喜点头称是。
嵇康沉吟道:“这样吧,他们都知道在哪摸金砖了,你带着已经摸上来的金砖,挨家挨户地去分发。记着告诉他们,摸金砖只限今夜,明日天亮后不许任何人再下水去摸金砖,否则消息传开去,官府知道了会来抄你们的家,没收金砖!切记把话带到,保证每家都能分到一块,其余的我带走交官,大家要想保住金砖千万千万要守口如瓶!”
燕顺喜不住地点头答应,带着已经捞上来的十几块金砖去村里分发。
张老实说:“大人,你把村里都安排好了,可想过怎么把捞上来的金砖带回去?”
嵇康一想,倒是有点为难,金砖显眼,要是明着带回去,黄龙潭里有金子的消息会很快传开去,再也不会安宁,朝廷也很快会知道。
一只没说话的胡江忽然笑着说:“大人,这事好办呀!多弄些鱼篓,一个鱼篓里能装好多金砖,再在鱼篓里垫上些水草,上面盖几条鱼,别人怎么也看不出来!”
嵇康大喜,随即沉吟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赵三得约了我明天去李员外家查看死因,这些鱼篓就先运到燕顺喜家,麻烦赵老实老伯和胡江一起看着,须臾不可离开半步,我从李员外家回来就把它们带回洛阳。”
赵老实拍着胸脯说:“大人放心,我保证寸步不离,金砖绝无闪失!”
嵇康大喜,亲自督促村民们下水捞金砖,捞满十块就让他给安宁村的村民送去。
赵老实看看嵇康,欲言又止。
嵇康问:“老伯有话,但说无妨。”
赵老实说:“大人都让燕顺喜去送金砖,他会不会私下藏起几块来?”
嵇康笑道:“他送出多少块,我心里都有本帐;村里的人数是固定的,到时候一核对就出来了,他贪污不了!”
赵老实佩服地说:“大人果然是个才子,不愧为竹林七贤!心思缜密,破了不少奇案!”
嵇康谦虚道:“老伯过奖了,只不过是为朝廷出力,报效皇上。”
赵老实点起了一袋旱烟,把烟袋举起说:“大人,看这阵势,要捞一夜,要不您抽袋烟,提提神?”
嵇康微笑着谢过赵老实,接过烟袋吸了一口,一开始觉得呛,吸了几口觉得香,提神。
嵇康美滋滋地吸完一袋,赵老实却把烟袋要过去,笑道:“大人是不是还想再来一袋?还是歇会吧,这烟抽多了会醉,还是歇一会,下半夜再让你抽一袋,呵呵。”
嵇康谢过赵老实,兴奋地看着黄龙潭里的村民上上下下地捞金砖。
过了一会,燕顺喜高高兴兴地回来了,一手拎着一个布袋,鼓鼓囊囊地,一手拎着一个大水壶。
胡江蹦蹦跳跳地迎上去,帮着接过布袋,打开袋口看了看,高兴得叫起来:“包子!”
胡江也不客气,伸手就抓了两个啃了起来。
燕顺喜笑骂道:“你这个馋鬼,没吃晚饭啊?这些包子是乡亲们做了给下水摸金的汉子做点心的,还有一大壶热茶。”
赵老实一听,接过茶壶,问:“杯子呢?总不能对着大茶壶喝吧?”
燕顺喜从怀里掏出几个杯子,说:“我一个人不好拿,只带了几个杯子,大家凑合着喝吧。”
这时刚好有两个村民从水里浮上来,燕顺喜忙喊:“上岸歇会,热腾腾的包子,还有热茶,大家吃点喝点,歇一会再干!”
村民大喜,爬上石梁,坐下吃包子喝茶。
嵇康笑吟吟地看着村民们轮流休息,却个个面带喜色,心知是每家发一块金砖吸引了他们。
嵇康心里暗暗喟叹,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真的不假,其实老百姓很好统治,只要能吃上口饱饭,就不会有人造反;而当官的大多贪得无厌,拼命盘剥百姓,往往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这黄龙潭里的金砖,是当年的黄巾军留下的,黄巾军也是走投无路才揭竿而起,却成了各路豪强猎杀立功的进身之阶,命运何其不公?!
嵇康又看了一会村民们下水摸金砖,渐渐倦意袭来,已经到了半夜。
赵老实笑呵呵地又点起一袋旱烟,让嵇康抽,才驱走睡意。
一直忙到天色微明,村民们纷纷浮了上来,都说水下摸不到金砖了。
嵇康满意地点点头,让大家上岸穿衣休息,一再叮嘱这事切莫外传。
这时石梁上堆积的金砖已有百十块,燕顺喜和赵老实、胡江早已把它们装进几个鱼篓,排成一列,有四个大鱼篓,都是满满的。
嵇康问过燕顺喜,安宁村村民个个家中都分到了金砖;嵇康满意地点点头,和赵老实等人一起,把四个沉甸甸的鱼篓搬运到燕顺喜家里,村民们谢过嵇康,各自散去,回家休息。
嵇康眼看着四个鱼篓被搬进燕顺喜家柴房,嵇康也跟了进去,从鱼篓里拿出四块金砖,给燕顺喜两块,赵老实和胡江各一块。
胡江怯生生地说:“我从来没得过这么多金子,我要是拿回去,迟早被我那不贤惠的嫂子发现!赵爷爷,我放你家行不?”
赵老实高兴地满口答应:“这样也好,我帮你收着,等你长大了成家我再给你,省得被你嫂子弄走,还走漏消息!”
嵇康也很高兴,说:“这样也好,免得泄密。就请你们二位在此守着金砖,我去赵三得家,办完事就来。”
赵老实和胡江守着柴房里的金砖,燕顺喜弄来了早饭给二人吃,嵇康已经出了门,赶到赵三得家。
赵三得刚刚起来,一见嵇康连忙行礼,问昨夜在何处过宿?嵇康就说在村里游玩,到张老实家睡了一觉。
赵三得急忙下令送早饭来,家奴早已准备好,很快端来包子稀饭面条,还有燕窝汤、人参汤,供赵三得和嵇康享用。
嵇康匆匆洗漱了嘴脸,和赵三得吃罢早饭,各自上马,前往三十里外的李员外家。
路上赵三得主动介绍起李员外:“这李员外家业非常大,远近闻名,是个财主。他与本县县令私交很好,在当地没有人敢与他作对,倒也是个人物。
这李员外虽然不是什么恶霸,却也不是一个善人,非常贪财!
他的佃户中很多人都欠他的租金还不起,倒不是佃户耍赖不还,而是因为李员外收的租金实在过高,交了租金就勉强只够一家几口糊口,如果遇上天灾之祸,那就只能听天由命。
李员外手下还有帮无赖泼皮组成的催收队,专门负责收取佃户地租;有一次,一个交不起租金的佃户,被这群人失手打死,此事最终被李员外买通官府,外不了了之。
百姓都恨李员外,但是敢怒不敢言。”
嵇康静静地听赵三得说完,问他:“这李员外怎么会离奇死去?”
赵三得说:“昨晚我又陆续听到消息,李员外年纪和我差不多大,平时没病,所以他突然死去,我十分意外!
听说李员外最近迷上了赌博,佃户欠他钱的,他非要拖着别人赌两把;赢了就不用还欠账,输了就写欠条,利滚利,驴打滚,他觉得这是生财之道!我听说,李员外是死在赌桌上的,十分诡异!”
嵇康诧异道:“死在赌桌上?难不成是赢了大钱,兴奋过度?”
赵三得说:“具体情况我也不熟悉,到了他家就知道了。”
二人纵马疾驰,三十里路程很快就到了,李员外家里已经摆下灵堂,哭声一片。
赵三得领着嵇康进去,早有家奴报于女主人,李员外的夫人李张氏迎了出来。
李张氏脸有泪痕,让二位客人进去奉茶,赵三得和嵇康先到灵前拜了几拜,然后进了客厅坐下。
嵇康暗暗打量李张氏,显得很年轻,面容姣好,虽然穿着孝衣一身白,但是如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就听赵三得问:“夫人,我贤弟李员外是怎么死的?”
李张氏看看旁边坐着的嵇康,欲言又止。
赵三得忙说:“夫人,这位是断案如神的嵇康大人,朝廷的高管,恰好在我家做客,我好不容易才把他请来的!有什么话,你直接对嵇大人说,无须隐瞒。”
李张氏连忙跪拜嵇康,哭着说:“大人,我丈夫死得好奇怪呀,他是死在一只骰子上的!”
嵇康连忙让李张氏起来,诧异地问:“难道是一只骰子夺去了你丈夫的性命?到底怎么回事?”
嵇康连忙让李张氏起来,诧异地问:“难道是一只骰子夺去了你丈夫的性命?到底怎么回事?”
李张氏哭哭啼啼地站起来,带着嵇康和赵三得来到灵堂,揭起盖着尸体的白布,把李员外的右手拎起来。嵇康一看,李员外右手上还有血迹,赫然粘着一只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