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康帮助王广破了新娘被冒名玷污案,皆大欢喜,晚上继续宴客。
曹莹的爷爷沛穆王曹林、父亲曹纬、母亲和几个哥哥都来了;嵇康这边,母亲孙氏、哥哥嵇喜、竹林七贤其他六人、吕安夫妇也来了,此外还有王凌父子。
孙氏十分感激王凌,多亏他收留了嵇康,嵇康才能有今天,不住地让嵇康敬王司空酒;司空王凌的儿子、县令王广也十分感谢嵇康,帮自己破了不少疑案,频频地敬嵇康酒;而曹莹家里的亲戚,曹莹又拉着嵇康一一去敬酒,酒过半酣嵇康就喝醉了!
竹林七贤中的刘伶、向秀、阮咸、王戎都来向嵇康道别,明日要启程回家了;嵇康朦朦胧胧地和他们拱手告别,头中昏昏沉沉,已经醉了。
嵇喜连忙招呼大家,继续喝酒,一边让家奴扶嵇康去睡觉。
曹莹见嵇康醉了,笑吟吟地端着酒杯四处替丈夫敬酒,众人这才发觉,曹莹也是好酒量!
终于撑到散席,曹莹已经喝得晕乎乎地,又硬撑着和嵇喜一起送走宾客,才回到房里睡觉。
嵇康一觉睡到天色微明,头有点晕乎乎地,朦朦胧胧醒来,忽然听到身边有打呼声!
嵇康一惊,坐起来一看,妻子曹莹睡在旁边,脸蛋红扑扑地,竟然睡觉还打呼!
嵇康心中纳闷,连忙摇醒曹莹,问:“你怎么睡觉还打呼?从来没有过呀,是不是昨天劳累了?”
曹莹杏眼朦胧,娇嗔地说:“还不是都怪你?你一个老爷们先喝醉了,扔下那么多宾客朋友怎能不敬酒?我一个人替你把酒都敬完了,你还吵我睡觉!”
嵇康心中大喜,妻子这么懂事!看着曹莹红扑扑的脸蛋,嘟着小嘴,嵇康忍不住一翻身,压了上去……
嵇康几度春风后,沉沉睡去,一觉睡到午后,和曹莹同时醒来。
屋外伺候的丫鬟听到动静,站在门口小声地说:“小姐,姑爷,起来用午膳了。”
嵇康点点头,穿好衣服,出去洗漱,丫鬟进来伺候曹莹起床。
嵇康高高兴兴地陪着曹莹吃饭,母亲孙氏和哥哥也一直等儿子和儿媳吃饭,一家人其乐融融。
嵇喜告诉嵇康,竹林七贤中几人已经告辞回乡去了;嵇康吃了一惊,责怪哥哥没有早点告诉他,没去送行,失了礼数。
嵇喜笑着说:“你昨天喝醉,跟竹林七贤中的几人喝了不少酒,已经说过告别的话了。大家见你真情流露喝醉了,不会怪你没去送行,再说山涛和阮籍已经替你送过他们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再过两天我也要回扬州军中了,我告假出来的,假快到了。”
嵇康一惊,放下筷子说:“大哥你急着要走?娘你住下陪我吧?”
孙氏笑道:“康儿,我在乡下习惯了,住在城里每天被人伺候着,浑身都疼。我随你哥哥一起走,回老家去住段时间,过阵子再来看你;若是曹莹生孩子了,你要提前派人送信给我,我来帮你带孩子。”
一席话说得曹莹脸红了,连忙夹菜给婆婆孙氏吃。
午后,嵇康陪着母亲孙氏和哥哥嵇喜逛洛阳城,曹莹蹦蹦跳跳地陪同;一路买了许多吃食和布匹,让家奴拿着,准备给嵇康的母亲和哥哥送行。
孙氏眼见如花似玉的媳妇陪着自己,乐得心花怒放,为儿子高兴,不住地嘱咐儿子要疼爱曹莹,让着她。
曹莹听了得意洋洋,扶着婆婆孙氏走。
嵇康买了一堆东西回到家中,曹莹悄悄地对嵇康说:“夫君,不能让娘一个人回去住!我看拨两名丫鬟,带着五千两银子,先悄悄出发去你家,把房子整修一下,丫鬟就留下伺候你娘!我们府中的管家曹叔做事老成,就派他送两名丫头去,连夜出发,你把你家住址写给我。”
嵇康大喜,还是夫人想得周到,但是担忧地问:“我刚刚做官,俸禄还没拿到,哪来的五千两银子?”
曹莹嫣然一笑说:“银子不要你操心,我成亲时爷爷给了我一大笔钱,我来办!你以后多顺着我,别惹我生气就行!”
嵇康喜出望外,抱起曹莹亲了一口,曹莹挣扎出怀抱说:“你干嘛呀,让下人看见多不好!”
嵇康憨笑笑,曹莹蹦蹦跳跳地去办事。
忽然家奴来报,洛阳县令王大人求见。
嵇康连忙传令有请,客厅奉茶。
王广坐着品茶,愁眉不展,似乎是有心事。
嵇康察言观色,问道:“王大人,又遇到疑案了?有事直说不妨!”
王广叹息道:“你刚刚新婚,又忙于搬家,本不该来打搅你;但是城西二十里外的小周山,接连出现了村民被毒死的事,我亲自带仵作去看了,却找不出原因,不得以只好来找你。”
嵇康精神一振,霍然站起说:“人命关天,我这就和你去看看。”
王广说:“今日天色已晚,你且歇息,明日一早我和你同去。”
第二天天刚亮,王广就骑马来找嵇康,嵇康早已准备停当,带着墨玉佩和炼妖剑骑马出发。
路上嵇康问:“王大人,村民好好地突然中毒,是不是有人投毒?”
王广说:“你听我慢慢道来。这小周山山势极陡,山里果树不少,可惜都是羊肠小道,果树结的果子运不出来;村里人也吃不了,任由那些果子烂了第二年又结。除了地势陡峭,村里最大的弊端就是缺水,全村人只有一眼泉水,还要用来浇果树,用水十分金贵。正因为如此,村里既穷又偏僻,大多数男子都打光棍,娶不上媳妇。可是昨日有村民来报官,村里突然有几个人中毒,死掉了两个,三个被郎中救活了,我带仵作去,却查不出中的什么毒!”
二人一路说着,一路骑马,来到小周山脚下,嵇康一看,山确实陡峭,马根本上不去。
王广说:“这里虽然穷,但是民风淳朴,我们就把马系在山下,步行上山,村民们都住在半山腰。”
嵇康点点头,把马牵进路边树林里拴好。
二人逶迤登山,看看山景,山虽然陡峭,风景确实很美!
走了一段,转了个弯,忽然迎面走来一队人,为首的正是村长陆大勇。
陆大勇身后跟着七八个村民,看见王广县令过来,陆大勇带头,让村民们跪下给王大人磕头。
王广连忙扶起为首的陆大勇,说:“陆村长不必多礼,山路崎岖,我们背贴着石壁,让你们先下山。对了,这些人每人都拎着两个木桶,是下山去取水吗?”
陆大勇点点头,说:“是的大人,山村里只有一眼泉水。这几天连续几个人被毒死,人心惶惶,再也不敢饮那泉水,只有下山取水,一天要取好几趟,累死我们了;还请大人进村,尽快破案。”
王广点点头,和嵇康将身体贴在山崖石壁上,让陆大勇他们下山。
村民们连连称谢,下山去了,队伍里不知谁说了一声:“陆村长每天要比我们辛苦,多取几趟水才够用。”旁边的人哈哈大笑,嵇康听了心里一动,不知是何意。
二人沿着山路登山,也没有完整的道路,有的地方十分狭窄,只容得两只脚踩过,十分危险,晚上都没人敢走这山路!
王广养尊处优惯了,走这山路胆战心惊;嵇康习惯了四处游玩,连忙主动向前带路。
爬到半山腰,两人都疲惫不堪,突然转了个弯,现出一片平地!
二人一看这山腰又是一种景色,山坡平缓,中间有大片的果树,村民们依山筑屋,俨然一座世外桃源!
王广和嵇康缓缓走进村子,村口有一户人家,忽然门开了,走出来一位少妇。
嵇康一看先是一愣,这少妇粉面桃腮,杏眼含春,身姿婀娜,打扮入时,浑不似山姑的淳朴。
这少妇看见山下走过来两个陌生人,还害羞,连忙退回家中,关上门户。
王广也没在意,继续往前走,来到一座山坡前,坡上一户人家正传来哭声,家里有人中毒死了!
王广昨天来验过尸,于是带着嵇康走了进去。
户主陈老汉一看县令大人来了,连忙喊全家跪拜。
王广摆摆手,让陈老汉全家免礼,直截了当地指着嵇康说:“这位大人是我请来的破案高手,你们可把情况对他诉说。”
陈老汉连忙过来要磕头,嵇康一把扶住,说:“老人家,不必多礼,家中亡故的是何人?怎么中的毒?”
陈老汉抹了抹眼泪说:“是我儿子陈二宽中毒身亡了!他也没吃什么,就是在泉水边取水的时候,看见旁边桃树上结桃了,捡熟的吃了一个,回家就不舒服,半夜里忽然死去,连请郎中都来不及!”
嵇康心里一动,问:“其他几个中毒的也是吃了桃子死的?”
陈老汉点点头说:“是的,县令大人昨日带仵作来验过了,桃子本身却没有毒,你说奇怪不奇怪?”
嵇康沉吟半晌,脑中灵光一闪,说:“桃子没毒,那么不一定是吃桃子毒死了;吃了桃子的人半夜才死去,这期间肯定喝过水,会不会是泉水有毒?”
陈老汉说:“死了几个人,我们也怀疑泉水有毒,都不敢喝那泉水,每天远远地下山取水,要走很多路,苦不堪言!”
嵇康看了看王广,说:“王大人,看来要去泉水边看看?”
王广点点头,命陈老汉带路,去那泉水。
陈老汉带头走出屋子,邻居们渐渐听到消息,出来许多人,跟着看热闹。
陈老汉一路走去,原来泉水在那片果树林中间,难怪一路上没有发现。
嵇康站在泉边细看,这泉倒也奇怪,占地不大,却深不见底。
泉水清冽,从地下涌出来,缓缓淌进树林里,村里家家都靠这泉水生活。
嵇康看看泉水没什么异样,转头问陈老汉:“你们之前都靠这泉水烧饭煮茶,最近一段日子有没有发现泉水异常?”
陈老汉想了想说:“其他到没发现什么,只是觉得泉水没有以前甜了;毒死人之后,村里人宁可下山取水,也不敢再喝这泉水。远是远很多,但是吃了山下的水,没有人再中毒!”
王广问:“陈老汉,那有没有让牲畜饮这泉水,以辨别有没有毒?”
陈老汉说:“这倒没有,山里穷,许多人家都娶不起媳妇;家里养条猪啊牛啊都当成大财富,舍不得拿牲畜来冒险。”
嵇康说:“我一路走来,看你们村都是山地,泉水也不多,长不了多少庄稼,平时都吃什么?”
陈老汉说:“山里人以打猎为主,种点粮食是留着冬天用的。”
嵇康问:“那么村里就一眼泉水,这么多家要用,怎么分配?”
陈老汉说:“大家都住了很多年了,人人自觉,每户一天只去泉水边打一次水,勉强够用;只有一个人,黄二,他用水不受限制,随时可以去打水。”
嵇康问:“黄二为何例外?”
陈老汉说:“我们村民打来的猎物,都交给黄二打理,他是个屠户。黄二负责屠宰剥皮,再清洗好了让我们拿回家,也不要报酬,给几斤肉就行!比如我们家和邻居家都打到了野兔,让黄二一起宰杀清洗,也节省水。”
嵇康一听,对王广说:“王大人,黄二用水最多,他家你认识不?”
王广说:“黄二家里并没有人中毒,我没去过,还是请陈老汉带路。”
陈老汉欣然同意,领着嵇康和王广过去;原来黄二家就住在村口不远,嵇康来时从他家门口走过。
嵇康和王广刚刚到黄二家门口,忽然门开了,进村时曾经见过的那美艳少妇匆匆走了出来,看来嵇康他们一眼,匆匆地回家去了。
嵇康心细,问:“陈老汉,这是何人?”
陈老汉一愣,随即把嵇康和王广拉到僻静处,说:“这女人是个惹事的!村里就她一个外地人,她丈夫叫吴二,也是个光棍,辛苦攒了一辈子钱,五十岁时才从外地把她买回来做老婆。谁知好景不长,吴二五十岁娶了这个三十岁不到的老婆,没过三年,得了急病,一命呜呼!这遗孀吴氏也不离去,自己种点地,也去山里打打小动物,凑活着过。吴氏长得俊俏,又爱描眉画目,村里许多光棍就打起了她的主意。这吴氏眼光倒也高,只瞧得上两个人,对其他光棍一概不理。”
嵇康见陈老汉说到一半停了下来,转头一看,那已经离去的吴氏站在远处,朝自己三人张望。
陈老汉小声地说:“吴氏只给两个人笑脸,一个是村长陆大勇,一个就是这专以屠宰为业的黄二。”
嵇康一听,忽然问:“陆大勇也是光棍?刚才他带人下山取水的时候我们遇到了,怪不得有人说,陆大勇要多取几趟水,莫不就是送给这吴氏使用?”
陈老汉点点头,说:“正是,另外吴氏还跟屠户黄二眉来眼去,因为黄二一年到头不缺吃喝,吴氏老问他要肉吃!”
嵇康沉吟一会,拱手说:“多谢陈老汉带路,你先回去吧,我们去走访黄二。”
陈老汉回家了,嵇康和王广上前敲门。
门虚掩着,里面一个声音喊道:“进来,门没关。”
嵇康领头进去一看,是个大院子;一个精壮的汉子,三十出头,坐在院中地下,正在剥一条野猪,周围满是血腥味。
嵇康问:“你是黄二?我旁边这位是洛阳县令王大人。”
黄二一听,急忙放下野猪,给王县令磕头。
王广扶起黄二,说:“黄二,我们是为了村里人中毒的案子来的,你常去泉水边打水,有没有发觉泉水有什么异样?”
黄二呆呆地说:“我每天取水,也没发现什么不同,突然村里人就说那泉水不能用了!我专门屠宰,要用大量的水,只得每天天不亮就下山担水,十分辛苦!”
嵇康忽然问:“吴氏刚才来你家里做什么?又问你要肉吃?”
黄二一愣,说:“大人也认识吴氏?她是来看我杀野猪的,觉得好玩。她平时也不怎么吃肉,老是问我要些动物的内脏、下水回去,尤其爱要猪血、羊血。我也不知道她要这些干什么,大概是喂猪吧。”
嵇康听了一惊,对王广说:“王大人,看来我们要去吴氏家里看看?”
王广点点头,信步走出了黄二家。
吴氏家住村口第一家,非常好找;可是嵇康和王广上前敲了半天门,一点动静也没有,又不好私闯寡妇家,只得一路回到陈老汉家歇息。
陈老汉倒是十分热情,安排酒饭,请二人吃午饭。
嵇康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给陈老汉,陈老汉推辞不要,王广县令命他收下,这才收下。
吃完午饭,陈老汉又给嵇康和王广泡茶,连说没有好茶叶,慢待了二位大人。
忽然村长陆大勇回来了,笑眯眯地拎着一桶水,让陈老汉烧水给二位大人续茶。
嵇康突然问了一句:“陆村长,你把水送给我们喝,吴氏那里不好交代吧?呵呵。”
陆大勇脸一红,说:“二位大人都知道了。这吴氏倒也奇怪,我家的财产,在我们村算是富有的了,我年轻时挑剔,挑三拣四才耽搁成了光棍。可吴氏在我和黄二之间,总是若即若离,我不知道她图那个屠户什么?”
嵇康问:“你平时去吴氏家里,她都做些什么?”
陆大勇沉吟道:“我老是见她用锅把些动物内脏和猪血、羊血、兔血混在一起煮,味道十分难闻。我问她做什么用,她说小时候就气血虚,是太医开的偏方,治病的。”
嵇康听了大惊,忙问:“她一般什么时候做这些事?”
陆大勇想了想说:“我几次都是晚上去,见她做这个,白天却没见她弄过。”
嵇康沉吟道:“陆村长,有劳你今晚陪我们去吴氏家里看看!”
陆大勇不明就里,爽快地答应了。
嵇康和王广又起身去了其他几家中毒的人家察看,都是吃了桃子之后,又在泉水里洗手、喝水,回家就感到不适,有的夜里死去,有的没死,请医调治。
王广说:“人有强弱之别,有人中毒死去,有人救活了,这也正常。现在看来,还是泉水出了问题,要不我们再去泉边看看?”
嵇康点头同意,随着王广走到泉边,嵇康伸手绰起一捧泉水,送到鼻端闻了闻,隐隐有股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