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康为查卢员外卢大壮的父亲尸骨被偷偷换成巨石案,带了四名衙役,来到伊川县卢大壮开的煤矿,却意外的发现卢大壮敲骨吸髓般的剥削煤工、勾结官府、草菅人命等等罪状。
嵇康气愤不过,骂了卢大壮几句,卢府的家奴们竟然舞刀弄棒,要来围殴嵇康一行。
嵇康已然拔剑在手,准备血战一场,这时忽然一声大喝:“弟兄们!卢剥皮敲骨吸髓,欺人太甚!眼前这位大人就是来查他的,我们必须保护大人,然后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嵇康转头一看,喊话的正是耿直健硕的煤工杨四海。
杨四海愤怒地把手中的半个馒头往地上一扔,吼道:“不怕死的跟我上!”
这一喊,群情激奋,煤工们全都围了上来,虽然大多数人手无寸铁,但是气势逼人,凛然不可侵犯。
卢府的家奴们一看犯了众怒,吓得连喊:“你们要干什么?想造反不成?”
杨四海怒吼一声:“再嚣张就宰了你!!!横竖这种鸟日子也没过头了,寻死不如闯祸,再啰嗦就杀!”
卢府的家奴们一下,个个噤若寒蝉不啃声了。
杨四海派了十个强壮的煤工围住卢府的家奴,然后对嵇康拱手说:“大人借一步说话。”
嵇康欣喜地点点头,随着杨四海走到一边,四名衙役紧紧跟着扈从。
杨四海走到一座煤井旁边停下来,周围围了不少黑黝黝的煤工。
嵇康正要开口,杨四海主动说:“我已知道大人的来意,我就实说了吧!大人必定是为了调查卢大壮的父亲尸骨被偷偷换成巨石案而来,我坦承,这事就是我干的,与其他人没有关系,要抓抓我!”
嵇康心里一阵激动,这杨四海太讲道义了,难怪人说:仗义每多屠狗辈,无情最是帝王家。
嵇康打量打量了杨四海,微微一笑,说:“兄弟,你这话瞒不过去的,那么大的一块巨石,你一个人怎么搬得动?”
杨四海激愤地问:“大人,那怎么办?我们恨透了卢大壮的刻毒,惨无人道,这才派人悄悄地挖开了卢大壮父亲的坟墓,按照棺材的大小凿了块巨石,趁夜偷偷地掉了包,破坏他家的风水!说也奇怪,我们作了手脚之后,卢大壮家的生意却越来越好,但是他家中不住地有人横死,也够他喝一壶的了,哈哈哈哈!痛快!哈哈哈!”
嵇康欣赏地看着杨四海,问:“那卢大壮父亲的骸骨可还在?”
杨四海爽朗地说:“早就喂了野狗了!那个畜生猪狗不如,还留着他父亲的骸骨干嘛?”
嵇康想了想说:“也没事,如今你们听我的安排,我必定给你们讨回公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就是洛阳城里的嵇康!”
杨四海一听喜出望外,“扑通”一声跪倒在嵇康面前,说:“原来您就是大名鼎鼎、专门做好事的嵇康!我说我怎么对您一见如故,什么话都肯对您说,原来是好人遇上了好人!”
嵇康十分欣赏他的直率,对杨四海说:“这样吧,你我分头行动,你负责摸清煤矿上都有哪些人遇难了,每人该赔多少银子,然后把名单报给我,我在洛阳的府邸你一问人就知道了。我去找卢大壮,让他出出血,还大家一个公道。”
这话一说,周围的煤工全都大喜,呼啦一下跪倒了一片。
嵇康连忙伸手让大家起来,然后说:“大伙儿先按捺性子,该干活的干活,不露声色,等我的消息。”
众人连连点头应诺,杨四海担心地问:“大人来煤矿调查此事,卢大壮会不会起疑?他那些狗腿子家奴肯定要去禀报他。”
嵇康笑笑,说:“无妨,我遇到卢大壮就说是为了调查他父亲骸骨离奇失踪而来,卢大壮的家奴们也怕你们哗变,不敢将你们怎么样,你们不闹事,家奴们也不敢轻易去禀报,怕卢大壮骂他们办事不力。”
众煤工放下心来,围着嵇康要送他一程。
嵇康拱手称谢,然后说:“大家不要显山露水,还是先回去干活,我仍然和四个衙役骑马离开。”
众人都听吩咐,于是一起散开,各自下煤井去干活,嵇康带着四个衙役骑马回到了洛阳。
刚到县衙,县衙里的衙役禀报说,卢大壮已经在客房等候多时了。
嵇康一听心里不悦,说好的三天给答复,这卢大壮也太心急跋扈了!
嵇康决定给卢大壮一个下马威,直接走进县衙客厅,指着卢大壮喝道:“卢大壮!你太狂妄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无官无品的商人,就是有两个臭钱结交官府,你还是上不了台面的小民,你敢对本官不敬?!本官乃是皇亲国戚,官居五品,比你的父母官县太爷还高两级,你敢见了本官不跪?!”
嵇康先声夺人,卢大壮一吓,连忙跪倒在地,辩解道:“大人,非是小人敢对大人不敬,只是家父骨殖丢失,有辱先人,实在是奇耻大辱,故而来衙门探探消息。”
说完,卢大壮从怀里掏出一颗金元宝,站起来塞到嵇康手上。
嵇康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正要推辞,忽然脑海里出现了那群精赤着上身、面脸黑灰、吃不饱穿不暖的煤工,就伸手接下了金元宝,塞进袖子,准备送给可怜的煤工。
卢大壮一看嵇康收下金子,心中暗喜,又问:“敢问大人,我的案子一点眉目了吗?”
嵇康微微颔首,说:“我已经外出查访一番,刚刚回来。令尊的骸骨确实是被人动了手脚,而且对方法力不浅,要作法与他恶斗一番,方能请回令尊遗骨。”
卢大壮闻言大喜,说:“是不是要买许多纸钱香烛与桃木剑等物?”
嵇康不屑地说:“那是江湖术士骗人的把戏,我作的是道家正宗大法,有夺天地造化之功,不但能让令尊的遗骨自动回来,还能保你家宅平安,财运亨通!”
卢大壮大喜,说:“只要能让我家里不再死人,生意兴隆,花多大的代价我都舍得!大人尽管开口吧!”
嵇康沉吟道:“我又不要你的钱,但是作法需用纯金打造童男童女各一对,此外,纯金葫芦、纯金水盂、纯金香炉也必不可少,你先支一千两黄金给我去办,不够再补。”
卢大壮踌躇了半晌,咬咬牙说:“行!为了家宅平安,为了着发财的风水宝地宅子,一千两我给!我这就回去取金子,然后送来县衙。”
嵇康说:“慢!县衙是公堂,怎能在公堂之上作法?你把一千两金子送到我府上,我在家中等你,一切应用之物,我需要时间备办,最快也要十天后才能作法完毕,你莫催我。”
卢大壮连连点头,说:“一切拜托大人,我完全不过问,金子不够大人吱一声就是,我再补送!”
于是卢大壮拱手告别,回家取金子送到嵇康府上,却不曾想后来司马昭陷害嵇康,访出嵇康曾经拿了卢大壮一千两金子,定为一大罪状,这是后话。
嵇康在家中等到了金子,立刻派老管家曹志高骑马赶去伊川县煤矿,联系上煤工的领袖杨四海,催他抓紧时间摸底,到底有多少矿难煤工的家属需要救济,还有哪些人实在贫困,需要救助。
老管家曹志高去了三天,才摸清楚情况,拿回一本簿册,呈给嵇康。
嵇康打开一看,上面的字写得歪歪扭扭,笔迹非常潦草,纸张上还有煤灰。
嵇康看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心中一阵阵地悲哀,这每一个名字就是一条性命啊!
嵇康粗略地估计了一下,这簿册上记载的名字起码有几百个,就是说,卢大壮的煤矿上死了几百个人,这些人的家属都没有得到应有的赔偿。
嵇康暗暗庆幸,幸亏自己多要了些黄金,折算成银子是一大笔钱,应该够赔偿这些死难者了。
嵇康沉吟半晌,提笔写了封回信,还让老管家曹志高骑马送到煤矿上去,告知杨四海他们应当怎么做。还怕杨四海一帮煤工识字的不多,就让老管家曹志高留下,把信里的事情一件件落实。
嵇康然后装模作样地请巧匠做了童男童女各一对,却是镀金的,不值几个钱。
然后又备办了一些法器,派家丁去请卢大壮来家中观看作法。
卢大壮听得嵇康的家丁有请,欣喜异常,立刻骑马来到嵇康府上。
嵇康在院子里摆下道场,选了二十四位精壮的男家丁,按八卦方位站立,每两人一组,站在一起,排成阴爻或阳爻,三爻成一卦,一共八卦二十四个人。
嵇康在二十四人排成的八卦图中央摆下香案,香案对面摆了金子做的童男童女各一对,把卢大壮看得目瞪口呆。
卢大壮站在外围对嵇康拱手说:“嵇康大人,这正中央的香案和童男童女,是不是代表着八卦中央的阴鱼阳鱼?”
嵇康点头微笑说:“正是,卢员外尽管旁观,轻易不要开口说话,恐怕亵渎了神灵。”
卢大壮一吓,闭口不言了。
然后嵇康净手焚香,祷告上苍,捡平时难得念的冷僻的道经念了几卷,料那卢大壮也听不懂。
然后嵇康披头散发作法,口中念念有词,手持炼妖剑,脚踩禹步,时而疾行,时而缓行,时而俯伏跪拜,只看得卢大壮目瞪口呆。
嵇康趁机站定,运气调息,气运大周天,待内息纯熟后,猛然口一张,喷出三味真火,对着东南西北四方各喷一口;喷到卢大壮站立的方向时,嵇康有意多喷了一会,卢大壮感觉到热浪灼人,赶忙后退,心中佩服不已!
接着嵇康喃喃念咒,使出驱使六丁六甲的法术,剑指四个童男童女,忽然空中凭空出现六位金甲神人,高大威武,有的空手,有的手执兵器,唬得卢大壮和排成八卦阵的二十四名家丁全部跪倒叩拜,不敢抬头。
六丁六甲抬着四个镀金的童男童女,半云半雾地在空中飞行一圈,放下童男童女,倏然不见!
卢大壮跪着偷偷地抬头观看,目睹了这一切,对嵇康佩服得五体投地!
嵇康见好就收,口中又念了一段道经,收起炼妖剑还鞘,然后掏出白绫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转身对卢大壮说:“卢员外,作法已毕,不久自见灵验!员外可速速回家,不可外出,须戒酒肉三日,亦不可与妇女同房;每日独居静室,焚香祷告,约束家中奴仆婢子天黑即眠,不可外出滋事,三日后我去找你,一起去坟地见分晓!”
卢大壮大喜,一再拜谢嵇康,高高兴兴地告辞回家去了。
嵇康做事谨慎,放心不下,当夜亲自去了卢大壮家祖坟,一看杨四海已经带着一大帮煤工在行动,心中大喜,指挥一番,命令众人昼伏夜出,做了一番手脚。
三日后,嵇康如约去找卢大壮,命他带上府中家奴婢女家属等,一起去祖坟察看。
卢大壮到了一看大喜,自己父亲的棺材已经回到原来的墓穴上,棺材盖敞着,里面的巨石不翼而飞,却赫然躺着一具遗骨!
卢大壮心知是父亲的骸骨,急忙跪拜,焚香烧纸,摆下三牲祭礼祭祀。
等卢大壮带着家中老小跪拜完毕,嵇康拿出日晷丈量太阳影子,命卢府家丁抬着棺材往西挪十丈,重新挖坑埋葬。
忙了一个时辰,诸事完毕,嵇康告辞上马,卢大壮千恩万谢,拦住马匹非要设宴款待嵇康。
嵇康推说家中有事,婉言谢辞,骑马疾驰回到家中,拿出一千两黄金,命管家兑换成银子,交与杨四海,当场按照簿册散发给家中丧丁的煤工。
众人感动得跪倒叩谢,哀声一片,围观者无不潸然落泪,感佩嵇康的德行。
嵇康心情大好,下令摆宴,款待这些卖苦力的煤工,大家吃得兴高采烈,临走时杨四海带着众煤工跪拜嵇康,说以后只要嵇康有事,水里火里,只要说一声,任凭驱使。
嵇康心里一动,想起一直谋划的推翻司马懿的事,这些煤工倒是一支生力军,于是满脸含笑地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嵇康来到洛阳县衙,把算命先生付轻安报案的结果告知了王广,二人都是心情大好,做了一件善举。
王广立刻派出衙役去通知付轻安,案子已结,卢大壮不会再找麻烦了,可以回家了。
处理完这件事,王广兴致勃勃地说:“嵇康贤弟,我们整日忙着审案,都好久不去野外郊游了,今日风和日丽,不如带着一二干练的家奴,带上酒食,出去游玩一番散散心?”
嵇康欣喜道:“小弟也有此意,真是不谋而合!”
于是二人一人一骑,后面跟着两个家奴,带着食盒,一行四人骑马出游。
路上王广问嵇康准备去哪里游玩?嵇康沉吟道:“素闻龙门山位于黄河边上,气势磅礴,有许多古迹,尤其是有人凿了不少石窟,建有佛像,我看不如去瞻仰一番?”
王广欣然同意,于是就往龙门山而行。
嵇康一边骑马一边说:“龙门山位于洛阳南郊十几公里的伊河两岸东、西山上。西山又名龙门山,故名。龙门古称伊阙,故又称伊阙石窟。大小窟龛分布于伊河两岸的龙门山(西山)和香山(东山)的崖壁上,很是壮观。
洞窟造像多为佛、弟子、菩萨、天王、力士,也有世俗供养人和佛传、本生故事。奉先寺摩崖像龛凿有十一尊雕像,主佛卢舍那佛高达十七米;万佛洞南北两壁满雕石像达一万五千尊,均属能工巧匠杰作。”
王广频频颔首,刚刚骑到龙门山脚下,却遇上了人家发丧,道路狭小,全被送葬的队伍堵住了,嵇康一行只好下马,把马牵到路边,静候送葬的队伍过去。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个阴阳先生打扮的人,面色煞白,清瘦高个。
阴阳先生扯着尖锐的嗓子喊道:“生人勿近,孤魂野鬼莫要挡路。”他肩扛招魂幡,一路撒着纸钱,后面跟着八个壮汉抬着一副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
棺材前面有一幼子捧着遗像,棺材旁边有亲戚扶灵,亲朋好友抬棺引路,为逝者送终。
金丝楠木棺材后面,跟着一长溜的送葬队伍,挤了黑压压的一片。
送葬的人群是从对面出来的,一路抬往嵇康身后的一座山谷,那里面隐隐有坟茔露出坟头,显然是这户人家的祖坟。
这时跟随王广带着酒食来的家奴好奇,问:“大人,这金丝楠木棺很沉重,我看抬棺的人非常吃力,为什么不用马车或驴车送呢?”
王广笑道:“你还年轻,不懂规矩,古来大户人家送葬都有讲究,叫作棺不落地,入土为安,哪怕是用车载着也有点犯忌讳,所以都用专人抬着前往老坟地。”
这时哀声四起,死者的亲眷都在哭泣,领头的阴阳先生已经走到一座小木桥上,喊道:“桥头站一站,生死两不见。”阴阳先生回头冲着后面的人群喊:“后辈上前,三鞠躬送先人过阳间桥!”
送葬队伍里一个光头的中年男子身上系着孝布,身后至少跟着三十来个男女老少全都齐刷刷地朝着桥头方向行礼三鞠躬,这看起来就是个人烟鼎盛的大家族。
三鞠躬后,阴阳先生晃了下招魂幡,扯着脖子继续喊道:“生人勿近,孤魂野鬼莫挡路。”队伍缓缓离去。
王广和嵇康纷纷上马准备赶路,嵇康一行刚刚上马,谁想六月的有如天孩儿的脸,说变就变。
天上忽然飘来一片阴云,没过多久就劈劈啪啪地下起了大雨,王广举目四顾,前路全是旷野,无处避雨。
嵇康看看后面,说:“大哥,不如折回,那送葬的队伍也停下来了,躲进一片树林避雨,我们也只有去那片树林避雨,否则淋成了落汤鸡,身上湿漉漉地,出游就扫兴了。”
王广看看雨越下越大,天上阴着,一时半会地不会停,只有拨转马头,骑回送葬队伍停驻的树林里避雨。
一场大雨,嵇康一行和送葬的队伍都心情沉闷,没有人说话。
雨越下越大,雨水穿过树叶打在了金丝楠木的棺材上,汇成了几道细流洒落到了地面上。
众人都不言语,唯有滴滴答答的雨点声肆无忌惮地响着。
忽然树林外面冲进来一个老者,一袭青布长袍,浑身湿透,骑一头小毛驴,也进来树林避雨。
老者面容消瘦,但是精神矍铄,双眼炯炯有神。
老者也不说话,举目四顾,打量一番,忽然眼神一亮,下了毛驴,抖抖身上的雨水,走到了金丝楠木棺材旁边。
送葬的人看他像个乡下穷人,以为他没见过金丝楠木,好奇地来观看,也不喝止他,由他观看。
谁想老者看了几眼金丝楠木棺,忽然蹲了下来,伸出右手两根手指在金丝楠木棺下面擦了两下,然后把手指凑到鼻子上闻了闻,忽然大喊起来:“开棺!速速开棺!里面的人没有死!”
这下大家全是一惊,就听那带头送葬的阴阳先生气急败坏地赶来,说:“你这个老鬼,从哪来的还死回哪去,人家丧事送葬,你捣个什么乱?”
那老者反倒不急,捻着胡须,微微一笑说:“你就是阴阳先生?你是专门吃这行饭的人,怎么把一个大活人装进棺材里去?金丝楠木棺材密不透风,你还是赶快带人开棺,把活人放出来,耽搁久了,活人就真要变成死人了!”
阴阳先生听了也是一惊,反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口出狂言?有何凭据?”
老者不慌不忙地说:“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现在是救人要紧!”
这话一说,死者的家属炸了锅,分成两派意见,争执起来。
一派认为,人死了都要下葬了,开棺不吉利;另一派认为,老者不会无故瞎说,应该开棺看看。
嵇康和王广静静地看着,忽然死者的家属有人认出了王广,指着王广说:“县尊大人来了,请县尊大人决断吧!”
王广本不想理这种家务事,但是别人指着名字喊,不得不应声说:“老者,你说金丝楠木棺材里面是活人,有何证据?”
老者颇懂礼貌,拱手道:“县尊,老朽家传的风水相面之术,鼻子尤其灵敏。刚才我避雨时,隐隐闻到一股血腥味,仔细探寻来源,却发现是金丝楠木棺材缝里流出来的!我还怕弄错,过去伸手指在棺材下面的土地上擦了两下,果然闻到血腥味,手指上还隐隐沾有鲜血!试想一个人死了,尸体停放在家里三天,即使有伤口也没有血可流了,而这金丝楠木棺材还在往外面滴血,显然棺材中的人没有死!”
王广和嵇康听完,对视一眼,都认为说得有理。
但是死后开棺是件大事,官府也不能随意打开别人的棺材,于是嵇康和王广都征求死者家属的意见,到底开不开棺?
死者家属们仍然分成两派,一派要开棺,一派不同意开棺,认为是无稽之谈,人死了停尸都三天了,不可能复活。
争执了一会,死者的长辈说话了:“既然有人说死者还活着,那么不如开棺看看,之前也有过别人死而复生的例子,万一是真的呢?”
反对的那一派还是不同意,说死后棺材盖都钉上了,再打开不吉利。
于是纷纷公推王广做主,王广看向嵇康,意思让他做主。
嵇康沉吟道:“死者究竟是什么病死的?今年多大?”
一位老伯说:“大人,死者名叫王守宝,今年刚刚过完六十岁生日。王守宝平时体弱多病,家里人也认为他活不长,前几天走路不慎摔了一跤,把头上跌了个大包,然后就再没有醒来。清了几位医士看了,都说没有脉搏了,早已气绝身亡。”
嵇康沉思片刻,毅然一挥手说:“开棺!此事由我做主,金丝楠木棺材里的人确实没有死!”
死者家属中主张开棺的,一片欢呼雀跃,立刻找来工具撬开棺材,果然王守宝的眼睛睁着,躺在棺材里微弱地呻吟。
家属们连忙把王守宝扶住棺材,只见他头上摔跤摔的大包已经破了,血流满面,棺材里也是鲜血,还有血从棺材缝里往外渗透滴下。
王广佩服地看着嵇康,死者家属们也无不高兴,纷纷围着嵇康问,是怎么回事?
嵇康笑道:“死者跌了一跤,其实是摔晕过去了,并没有死!脑部肿了一个大包,淤血压迫着头脑,人陷入昏迷醒不过来,脉息似有似无,所以医士认为他死了。而装入棺材后,一路送葬,金丝楠木棺材被抬着颠簸,王守宝缓缓醒来,头部的大包又震破了,淤血流出,于是棺材缝里往外滴血被老者路过闻到血腥味发现;但王守宝几天水米不进,虚弱非常,连叫唤的力气都没有,若不是老者发现得早,恐怕真的会活活闷死在棺材里。”
王守宝一听,连忙催搀扶他的家属,扶他跪下,叩谢老者的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