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曹芳问陈贵妃,老王爷曹林连夜进宫,送来刺客的供词,刺杀太子案的主谋是司马懿父子,此事该当如何处理?
陈贵妃娇笑道:“国家大事,当然是陛下做主,怎么反倒问起臣妾来了?”
皇帝曹芳忧心忡忡地反问陈贵妃:“那你说该怎么办?朕现在五内俱焚,实在是拿不出主意!”
陈贵妃分析道:“主持调查此案的嵇康和王广,其实是太尉王凌和沛穆王曹林一派,我听人说,他们暗地里拥护的是楚王曹彪,一直想拥立曹彪即位称帝。
他们要扳倒司马懿,其实是有私心的,想借除掉司马氏之威拥立新帝!”
皇帝曹芳大吃一惊,问:“竟有此事?朕为何浑然不知?”
陈贵妃嫣然一笑,说:“陛下倚重沛穆王曹林和太尉王凌对付司马懿,谁敢在您面前说这二人的不是?所以我们都听到了消息,陛下却被蒙在鼓里。”
皇帝曹芳震惊道:“朕一直以为他们是忠心耿耿、忠君不二,谁知他们也有自己的小九九!这两派势力是朝廷最大的帮派,现在这两派都欲废了朕,这可如何是好?”
陈贵妃看看皇帝曹芳,欲言又止。
皇帝曹芳说:“朕现在心乱如麻,万一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卿家有什么主意,快快告我!”
陈贵妃说:“陛下能够坐稳江山,完全靠着维持两派势力的均衡,互相牵制!现在司马懿虽然有不臣之心,但是对陛下还是恭敬的,刺杀太子也没有得逞;若陛下听信曹林、王广一派的话,贸然对司马懿下手,必定是天下大乱,而且胜算极小!所以当务之急是继续维持两派势力平衡,不破不立,对陛下最为有利。”
皇帝曹芳听完吃惊地说:“没想到爱妃一介女流之辈,却有如此见识,真让天下英雄汗颜!可是曹林老王爷连夜进宫,送来了刺杀太子的刺客供词,这该如何处理?”
陈贵妃嫣然一笑,说:“拖。司马懿绝顶聪明,陛下只要不立刻查办此事,他必定能够想出办法善后!而陛下不急于追究司马懿,司马懿必定心存感激,暂时不会再打陛下的主意。”
皇帝曹芳问:“那么老王爷曹林天明后见我不派人去他府里传旨,必定进宫来问情况,却该如何答复?”
陈贵妃说:“且拖一时算一时,我看司马懿不会坐以待毙,天明后必定情况有变化,看司马懿如何应对此事,陛下再相机答复曹林不迟。”
皇帝曹芳前思后想,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如此,忐忑不安地躺在龙床上却睡不着了。
此刻已是天色微明,沛穆王爷曹林骑马兴致冲冲地回府,下马走进大厅,坐下喝茶。
没一会儿,却见管家曹贵宝哭丧者脸,进来跪在地上请罪。
沛穆王府的管家原来是曹志高,后来曹莹结婚时,老王爷曹林心疼孙女怕她没个妥当的人伺候,就调老管家曹志高去了嵇康府中做管家,然后提拔了一向办事稳妥的曹贵宝升任管家,对他很是信任。
现在一看曹贵宝跪在面前请罪,老王爷曹林一愣,问出了什么事情?
曹贵宝哭丧着脸说:老王爷,奴才该死!关押在牢房里的刺客马劲忠刚才突然死了!”
老王爷曹林大吃一惊,问:“什么?!马劲忠关押的地方重重派人看守,怎么会让他死了?是怎么死的?”
曹贵宝说:“我也是刚刚发现!一个时辰前,家奴曹锦林是负责厨房的,亲自送了饭菜来牢房,说给马劲忠吃,不能让他饿死。我当时还不放心,非要曹锦林自己先试吃了,才拿进去给马劲忠吃。谁知现在马劲忠关在牢房里,忽然口鼻流血,倒在地上抽搐,我连忙让手下打开牢房进去一看,马劲忠已经气绝身亡了!”
老王爷曹林气得“啪”地一声把手里的茶杯砸得粉碎,喝道:“我是如何关照你的?这么重要的钦犯你竟然让他死了!皇上要是问我要人,我拿什么交给朝廷?来人呀,把这个畜生给我绑起来打!”
手下一声应诺,把曹贵宝按倒在地,五花大绑,打起了板子。
曹贵宝被打得鬼哭狼嚎,皮开肉绽,嘴里却连声喊冤。
曹林怒吼道:“你还有冤?冤在哪里?”
曹贵宝哭诉说:“老王爷,问题不是出在奴才身上,所以奴才挨打是冤枉的!”
曹林喝道:“钦犯马劲忠交给你看押的,现在人死了,不打你打谁?”
曹贵宝说:“小人半步也没有离开牢房,尽心尽责了;那曹锦林送饭菜来时,奴才还害怕出事,让曹锦林自己先试吃了饭菜,然后我亲自把饭菜送进牢房的!谁知马劲忠就死了?对了,刚才奴才忘了说,那个送饭菜的曹锦林也死了,和马劲忠几乎是同时死的!”
曹林一听,问道:“什么?曹锦林自己也死了?莫非他不是凶手?”
曹贵宝说:“是的王爷!我和其他家奴分析过了,曹锦林也不知情,是暗中被别人在饭菜中下了慢药,然后去牢房送的饭菜;我逼着曹锦林试吃饭菜时他满不在乎,拿起就吃,若是知道里面有毒药,打死他也不会吃的!我看凶手另有其人,他潜伏在我们身边,趁我们不注意偷偷地在饭菜里下了慢性毒药,害死了钦犯马劲忠,却让我顶罪!”
曹林大吃一惊,问:“这么说来,我曹府里有司马懿的奸细?真不可思议!”
曹贵宝说:“王爷,司马氏父子无孔不入,完全有可能收买了我们府里的某个人做奸细,让我们防不胜防!”
曹林沉吟良久,忽然下令:“把曹贵宝放了,这事怪不得他。”
家奴们遵命解开曹贵宝的绳索,放他起来。
曹贵宝有伤在身,趴在地上强忍伤痛,抖抖索索地给老王爷曹林磕头谢恩。
老王爷曹林摆摆手让他起来,自言自语道:“原来王府里竟然潜伏了司马懿的奸细!要是孙女婿嵇康在就好了,他最擅长破获此类案件。”
管家曹贵宝趁机献策:“王爷何不派人去请中散大夫来一趟,调查此案?”
曹林想了想说:“也好,刺客马劲忠一死,最有力的人证没了,我就是去进宫面圣也拿不出人证,只有先请嵇康来破案。”
于是曹林另外派了一名家奴,火速骑马去嵇康的府邸,请嵇康速速来一趟。
嵇康闻报大惊,立刻出门上马,一路疾驰到了沛穆王府,此刻已经天色微明。
嵇康风风火火地命管家曹贵宝带路,前去现场勘察。
只见牢房的门开着,几名曹府家奴警惕地在看守着尸体,刺客马劲忠仰面朝天倒在牢房的地上,口鼻流出来的血已经凝固了。
嵇康蹲下身来,凑近凝固的血液闻了闻,有股子腥味,血已结痂,色成紫黑色,显然是中毒而死!
管家曹贵宝在旁伺候,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刺客是不是中了慢性毒药而死?”
嵇康点点头说:“是的,这毒药当时不会发作,但是延时发作时,已经无药可救,见血封喉!这等毒药一般药店买不到,百姓人家也不会有,能使用这种毒药的,必然是大富大贵人家,我看就是司马氏父子中的一人派人下的毒!”
管家曹贵宝说:“可是我们曹府中上上下下都对老王爷忠心耿耿,会是谁干的呢?”
嵇康说:“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有欲望就有缺点,就能够被人收买!这样,烦劳你把能够接触到刺客马劲忠和能够接触到送饭菜已死的曹锦林的人全部召集起来,凶手肯定在他们当中!”
管家曹贵宝说:“请大人到客厅稍候,我这就召集家奴,带他们去客厅问话,您看如何?”
嵇康点头同意,出来走到客厅,拜见爷爷曹林。
沛穆王曹林脸带忧色,坐着发愣,见嵇康进来行礼,摆摆手,指指旁边的椅子让他坐下。
曹林说:“孙儿,没想到司马懿把手伸到我家里来了!看来他收买我的家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不然不能这么轻易地毒死刺客马劲忠!现在我们失去了最重要的人证,马劲忠一死,他的供词也就没多大作用了,我估计司马懿会矢口否认!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嵇康说:“爷爷,天色已亮,要不您先去躺一会儿,然后白天还要打起精神等皇上的圣旨。事已至此,急也没有用,我打算先查出内奸,然后一步步顺藤摸瓜,追查下去。”
曹林不爽地说:“也只能这样了,一夜未睡,我竟有些支撑不住,我先去躺一会,家中所有人你都可以审问,务必要找出凶手!”
嵇康连连点头,恭恭敬敬地送曹林爷爷去房里睡觉,然后折返客厅,准备审问。
此时管家曹贵宝已经把相关的家奴全部召集到客厅,齐刷刷地排成两排,等嵇康审问。
嵇康看着面前这十几个人,威严地背着手,沉着脸,从每个人面前走了过去,仔细观察,却没有发现谁的脸上有异样。
嵇康坐回到椅子上,说:“一个个地报上名来,挨个说,不要急,报名的同时要说清楚在王府哪里当差,什么时候接触过刺客马劲忠?管家曹贵宝,你拿纸笔记录,我要一个个地过堂。”
于是管家曹贵宝拿来纸笔,侧身坐在桌子旁边记录,两排家奴挨个地报名、报职务、报何时与刺客接触个过,为什么接触的。
管家曹贵宝紧张地记录,嵇康却没有看他记,而是察言观色,观察每个家奴说话时的表情。
等众人一个个地说完,嵇康心里已经有数,有三个人神情可疑,说话不连贯,或许是紧张,或许是心里有鬼。
嵇康看看大家都说完了,亲自走到那三个可疑的人面前,指着他们问管家曹贵宝:“这三人叫什么名字?让他们留一下,其他人都退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
十几个家奴如释重负,一哄而散,被留下来的三个人却神情异常紧张。
管家曹贵宝说:“禀大人,这三个人,一个叫曹凤鸣,是在厨房里烧菜的,送给刺客马劲忠的饭菜就是由他做好,让曹锦林送去吃的;右边那个人叫曹可鉴,是负责管理牢房里的家奴们的管事,看守牢房的家奴都归他管,他可以进出牢房,接触到刺客马劲忠;再右边那个人叫曹信义,是专门管着关押马劲忠的那间牢房的,饭菜也是由他手里递给马劲忠吃的。”
嵇康打量打量三个人,三人都有些紧张,瞪大眼睛看着自己。
嵇康微微一笑,说:“那毒死刺客马劲忠的慢药已经查明,是一种药粉!这种药粉藏在身上,会遗留下独特的药味!你们三个,都有谁夜里换过衣服的?换衣服的那人最为可疑!”
厨子曹凤鸣一听吓得跪倒说:“大、大人,小人换过衣服,那是因为半夜里老王爷救了您回来,要摆酒宴压惊,我做菜时不小心把油溅在衣服上了,所以就把衣服给换了,但是我没有下毒啊,大人明察!”
嵇康不动声色,问曹可鉴与曹信义:“你二人有没有换过衣服?”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没有,大人。”
嵇康笑道:“好,你们两个可以回去了,曹凤鸣留下,我要严加审问!”
曹凤鸣连声喊冤,嵇康却不理会,板着脸,喝令:“把曹凤鸣绑了!”
管家曹贵宝亲自动手,用绳索把曹凤鸣五花大绑。
曹可鉴与曹信义轻轻松松地走出客厅,脚步轻盈地回到各自的住处。
曹可鉴与曹信义刚走,嵇康换了副笑脸对曹凤鸣说:“委屈你了大厨!其实你不是嫌疑犯,我刚才是故意说给那两个人听的,现在没你的事了,你起来吧。”
说着嵇康亲自上去给曹凤鸣松绑,曹凤鸣喜得连连道谢;嵇康说:“你到隔壁的房间呆一会,不急着回去,我还要审问别人。”
曹凤鸣连忙去了隔壁,嵇康转身对管家曹贵宝说:“劳动管家亲自去察看,曹可鉴与曹信义各自在干什么!注意要隐秘,不要惊动他二人。”
管家曹贵宝颔首领命去了,不一会儿回来禀报说:“曹可鉴在自己房里吃着几个菜,饮着酒还哼着小曲,其乐融融;曹信义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呼呼大睡!”
嵇康喜道:“速速带人去抓捕曹可鉴!”
家曹贵宝连忙转身去办,不一会儿,将曹可鉴五花大绑押来,曹可鉴不住地挣扎,大声喊冤。
嵇康笑问:“你有何冤情?”
曹可鉴喊道:“大人!小人没有换衣服,也没有用来下毒的药粉,疑犯已经查出是曹凤鸣,为何还要抓我?”
嵇康冷冷地说:“说慢性毒药是药粉,只不过是我随口一说,其实可能是药粉,可能是药丸,不能确定!我说这毒药会在藏药人的衣服上留下气味,也是随口一说,其实是个圈套!我让管家把曹凤鸣绑起来,还是随口一说,因为曹凤鸣不是单独为刺客马劲忠做的饭菜,许多人都吃了他做的饭菜没毒,而且要下毒也没有这么多慢性毒药!曹凤鸣的嫌疑其实是最小,毒药是在送饭菜的过程中被人加进去的!那么我下令关押曹凤鸣,就剩下你曹可鉴与曹信义最为可疑,因为我之前让大家一一报姓名职务的时候,就看出来你二人神色慌张。刚才你们走后,我让管家曹贵宝去看了,曹信义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呼呼大睡;而你喝酒吃菜,还哼着小曲,你是为自己压惊呢,还是庆贺躲过一劫,让别人做了替死鬼?”
曹可鉴听得头冒冷汗,连声喊冤:“冤枉啊大人!小人平时就喜欢饮酒,没事就喝两口,这也有罪么?什么慢性毒药?我又不知道!”
嵇康笑问:“你爱喝酒?可你见过几个人大清早的喝酒的?”
曹可鉴瞠目结舌,答不出来;嵇康下令绑了,派人去搜索曹可鉴的房间!
管家曹贵宝亲自带人去搜查,搜了半个时辰回来禀报嵇康,在曹可鉴的房间里并没有搜到毒药,但是找到几锭金元宝,都是十两一锭的!
嵇康指着面前的赃物金元宝问曹可鉴:“你一个下人,就算老王爷打赏,能有这么多金子?你还是老实招供,免得皮肉受苦。”
曹可鉴一言不发,嵇康又说一遍,曹可鉴干脆闭上双眼,直接不理。
嵇康大怒,下令重打三十大板!
管家曹贵宝把曹可鉴拖到院子里,亲自动手 ,重重打了三十大板,打得皮开肉绽!
嵇康走到趴着呻吟的曹可鉴面前,冷冷地说:“我看你还是如实招供为好,不然刑具还有老虎凳、夹棍、烙铁,要一一给你品尝!你最终还是熬刑不过招供,还不如早说,免得皮肉受苦。”
曹可鉴想了想,无奈地说:“大人只要保我不死,我就如实招供!”
嵇康沉吟道:“你毒杀钦犯马劲忠,这个人是皇上亲自过问的要犯,我可不能保证皇上不下令杀你!但是你要明白,你不招,你会死得很惨,还祸及家人,你的妻儿子女都受连累!你招供了,即使皇上要杀你,起码我能保证让你痛快地死去,不连累你的家人,你仔细想清楚了。”
曹可鉴沉默了半天,抬起头说:“我招!请大人先为我疗伤!”
嵇康点点头,命管家曹贵宝找来金疮药,给曹可鉴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曹可鉴倒也守信,曹贵宝一边为他疗伤,曹可鉴一边招供说:“大人,都怪小人鬼迷心窍,爱好赌博!我不但嗜好赌博,还运气不好,十赌九输!但是越是输钱,越想扳本,结果欠了一屁股债,无力偿还!
我知道老王爷曹林驭下甚严,眼看我欠的债就要到期了,却没钱偿还!债主已经放出话来,到时候不还,就去沛穆王府找老王爷要钱!
我就怕老王爷知道了,会严责于我,甚至能把我赶出家门!我只好在赌场隔壁的小酒馆里,饮酒哀叹,借酒浇愁。
小二知道我赌输了钱,也没个好脸色,我囊中羞涩,只叫了一盘花生米、一盘炒三鲜慢慢饮酒。
正在愁肠百结之时,忽然酒桌旁坐下一个紫色缎袍的贵客,客气地问我这桌可否坐人?
我无言地点点头,让他随便坐。
那人自我介绍说叫张富贵,是张春华的娘家侄子,也好赌博,今天也赢了钱,过来喝点酒庆祝一下。
我也没说什么,没有心情和他交谈。
谁想那张富贵点了一桌了好菜,说四海皆兄弟也,他一个人也吃不下,请我陪他吃。
我知道赌徒们赢了钱往往大吃大喝,也很正常,就陪他喝了几杯,吃了些菜。
张富贵和我交流赌经,我二人谈得十分投缘,不知不觉地就多饮了几杯酒!
张富贵提出要送我回家,我又想起了债主追债的事,脸色又黯淡下来。
张富贵善解人意地问我,是不是手气不好,欠了点钱?我把他当作知己,老老实实地告诉了他。
张富贵竟然非常慷慨,当场拿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元宝,说暂且借给我,让我还债,剩下的做赌本,赌赢了再归还他。
我喜出望外,以为遇到了好人,当即就去找我的债主们,一一把欠账还了。
第二天我又去赌场,张富贵也在哪里赌钱,他眼看我手气不佳,又输光了,就拉我出来喝酒,再次借给我五十两银子做赌本!
我感激涕零,当场表示一有钱就还给他,然后又去赌博。
谁曾想又是十赌九输,没几天就把五十两银子输得一分不剩!
这样几次下来,我欠了张富贵几百两银子,再也无力偿还!
我愁得不行,张富贵却不当回事,反过来又喊我喝酒,劝慰我。
我感动得不行,就细问张富贵的家世,和他套近乎。
张富贵居然告诉我,他的姑母张春华是司马懿的妻子!
我吓了一跳,早就知道司马懿与我们老王爷不是一条路上的,连忙问他接近我有何目的?
张富贵宽慰我说:“兄弟莫要多疑,你的主人和司马懿不对付我也有耳闻,但那是他们当官的之间的事情!我姑母张春华,与你家王爷又没有过节,我和你与他们之间的恩怨风马牛不相及!我和你之间,就是一见如故,一起喝酒赌钱,你又何必多虑?”
我于是放下心来,这张富贵也一直和我交好,并没有要我做密探,刺探王府的消息。
我以为遇上了贵人,一直乐于与张富贵交友,张富贵也从来不提要我还钱的事情!
谁知昨天半夜,我起来去赌场玩两把,正好遇到张富贵,他又把我拉到酒馆里请我喝酒。
酒至半酣,张富贵忽然拿出一个包裹推到我面前,说请我办一件事!
我估摸着这包银子起码有五百两!就笑着说:“张兄何必客气?您对我恩重如山,我还欠您几百两银子没有归还,有用得到小弟的地方但请吩咐,不必再送银子了。”
张富贵却坚持要我先把银子收下,然后才告诉我做什么。
我看着满满一包的银子也是眼热,于是半推半就地接过包裹,问有什么事?
张富贵倒也实话实说,告诉我有人要诬陷他的姑父司马懿,就是那个刺杀太子没有得手的刺客叫马劲忠!马劲忠其实是被人收买的,死咬一口,要诬陷司马懿大人杀太子谋反!
我一听吓得不行,连说这么大的事我帮不上忙,让张富贵还把银子收回去。
张富贵苦苦哀求说,不要我做什么大事,只要我把一颗药丸放在送给刺客吃的饭菜里,他就永远不能开口说话了!
我还在犹豫不决,张富贵“扑通”一声跪下,说千万帮个忙,又不要我冒险!事成之后,还送三千两白银酬谢我!先给几锭金元宝算作定金!
念着张富贵平素的交情,又想着三千两白银的巨款,我就收下药丸和那包银子以及定金,悄悄地回到王府里。
不一会儿就该我当值了,我怀里揣着药丸,等待机会。
过了没多久,厨房派人送来了饭菜,说是给钦犯马劲忠吃的。
我故意装作负责,接过饭菜悄悄放把毒药丸放进饭菜里,很快就融化了。
然后我劝管家曹贵宝让送饭菜的曹锦林先自己尝了,然后证明吃了无毒后,我把饭菜递给手下曹信义,让他送饭给马劲忠,因为马劲忠的那间牢房归他负责!
马劲忠吃下有毒的饭菜,先还安然无恙,一个时辰后突然毒发,倒地身亡!
曹可鉴招供完毕,管家曹贵宝也记录好了,把口供呈给嵇康看了一遍。
嵇康命曹可鉴画押,然后觉得事情重大,自己不能擅自发落,就带着曹可鉴的口供去见老王爷曹林爷爷。
此刻天已大亮,曹林老王爷心中惦记着皇上会派人传旨,又担心司马懿得到消息派兵发难,心里千头万绪睡不着,已经醒来,坐在床上再养养神。
嵇康是曹林的孙女婿,无须通报直入寝室,把查案的经过禀报老王爷,并呈上曹可鉴的供词。
曹老王爷心烦地挥挥手,说:“供词我就不看了,杀害钦犯的凶手抓到就好,皇上要是问我要人,我就把曹可鉴交上去!康儿,夜里皇上亲口答应我等天明派人来传旨,如何处置司马懿父子,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嵇康沉吟半晌,说:“爷爷,司马懿此人心机极重,连您府里的一个小小管牢房的曹可鉴都派人悉心结纳,闲事处,忙时用!我看就您的王府里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被司马懿的手下暗中收买,连我的府邸中也概莫能外,肯定有奸细!这人如此可怕,必定在皇宫里遍布耳目!我估计您夜里进宫告状之后,皇帝又听了谁的话,想除掉司马懿父子的决心已经动摇了,故而迟迟未能降旨。”
曹林大惊,但是想想也不无道理,于是说:“康儿,事到如今,你看怎么办好?”
嵇康说:“爷爷,孩儿昨日夜里就已派出许多家丁作为眼线,监视司马懿父子三人的动静,还监视城里各衙门的动静,至今没有人来禀报于我,说明司马懿还没有发难起兵!现在关键是皇帝的态度,皇帝若是下了决心铲除司马懿,我们可以立刻联络曹氏宗亲动手;若是皇帝举棋不定,我们师出无名,司马懿必定调兵反扑,敌众我寡没有胜算。”
沛穆王曹林急躁地说:“为什么皇帝还不下旨?皇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时管家曹贵宝走了进来,说:“禀王爷,太尉王凌大人求见!”
曹林大喜,一骨碌掀开被子,下床穿衣,一边对管家曹贵宝说:“快!请到客厅奉茶。”
嵇康帮着爷爷曹林穿好衣服,一起出来见王凌。
只见王凌也是神色紧张,简单朝老王爷和嵇康拱一拱手,问:“王爷,昨夜我儿王广回去对我说,司马懿要动手了,我已调集了能够调动的军队准备应变;现在曹氏宗亲这边可有准备?皇上的圣旨下了没有?”
老王爷曹林拱手回礼,说:“太尉大人,我也为此事急得不行!皇上夜里答应我等天明下旨给我,让我回家候旨,可是到现在还是没有动静!我估计皇帝怕是变卦了,或者是司马懿玩了什么花样!”
王凌说:“老王爷,我们一帮老臣都唯您马首是瞻,您拿个主意,现在要不要捉拿司马懿父子?兵贵神速,我们兵少,但抢先动手还是有胜算的!”
曹林急得脸色通红,额头冒汗,也是举棋不定。
忽然外面进来一个人,正是王广!
王广慌慌张张地说:“父亲、老王爷,打听清楚了,皇上听了陈贵妃的谗言,举棋不定,暂时没有下旨捉拿司马懿父子!没有圣旨,我们轻举妄动就是谋反,而且敌众我寡没有胜算。”
曹林说:“是呀!现在关键是要动司马懿,证据不足!那个招供出司马懿父子派人刺杀太子的刺客马劲忠,夜里被我府里的内奸下药毒死了!现在死无对证,我半夜送给皇上的那张供词等于是白纸,皇上很难下决心对司马懿动手!”
王凌和王广听完十分震惊,没想到司马懿的手竟然伸到王府里来了。
嵇康沉默了半天,忽然开口说:“各位大人,老王爷,我倒有个主意!请老王爷和太尉大人一起进宫面圣,找皇帝问个究竟。这么一来,司马懿密布在宫中的眼线肯定报信,司马懿会赶赴皇宫与二位唇枪舌剑;而我趁着司马懿外出,偷偷潜入他的府中,搜集司马氏父子意图谋反的证据,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王凌喜道:“司马懿派人勾结沛穆王府的内奸,害了已经招供的刺客马劲忠,贤侄去他府里搅闹一番,倒是给他一个警告!只是司马懿为人谨慎,府里必定防卫甚严,贤侄孤身冒险我放心不下,要不我多调几个武功高手助你?”
嵇康笑道:“多谢叔父大人美意,我有法术和宝剑护身,出入龙潭虎穴也不怕!其他人不宜同往,万一有个闪失,查出是大人的手下,反而授人以柄!”
王广忽然说:“贤弟,大哥陪你走一遭如何?”
嵇康笑道:“大哥,此事你却去不得,这是要翻院爬墙的,弄不好还要厮杀,大哥一介文弱书生,不宜同往。”
王广笑道:“你也小看了大哥,我去司马懿府中当然不是去打架的,我光明正大地去,以昨夜有人劫杀钦犯马劲忠为名,公开去司马懿府里调查此案;那么一来,他们必定要有人接待我,我吸引他们的注意力,间接地助你一臂之力!”
嵇康喜道:“大哥果然聪明过人!那么我们就分头行动,老王爷和太尉进宫面圣,我与王大哥同去司马懿府,一明一暗,搜集证据!”
太尉王凌补充道:“我看还要派出洛阳县丞,去司马师府中拜访,也以查找昨夜有人劫杀钦犯为由,牵制司马师在府里接待,让他们父子分神,不能合谋对付我们,搅乱他们的心神。”
王广大喜道:“姜还是老的辣,父亲果然老谋深算,孩儿这就写信,派人送给县丞,让他依计行事。”
于是大家分头行动,嵇康和王广并轡而骑,直奔司马懿府邸。
王广说:“司马老贼的府在皇宫附近,说起来这里面还有一个缘故。”
嵇康问:大哥,司马老贼为何只他一家住得靠近皇宫?皇帝就不怕变生肘腋?”
王广缓缓说:“这都是皇帝曹芳宠他!嘉平元年(249年)二月,曹芳任命司马懿为丞相,司马懿固辞丞相之职不受惺惺作态!
同年十二月,皇帝又诏命加司马懿九锡之礼,朝会不拜,司马懿又固辞九锡,处处明哲保身!
嘉平二年(250年)春,皇帝曹芳命司马懿在洛阳建相国府,司马懿托词年迈体衰,经常生病,不堪重任,请求不再上朝。皇帝曹芳竟然下诏,就在离皇宫二里的地方,为司马懿建丞相府,不用每天上朝,每遇大事,皇帝亲自到他府中去征询意见。所以司马懿的相国府就离皇宫不远,朝廷官员经常是上朝前先去司马相国府请安,散朝后再去司马相国府议事,简直成了小朝廷,把皇帝给架空了!”
嵇康愤愤地说:“我此番进相国府,拼了性命也要找它几样过硬的证据,揭发司马老贼的阴谋!”
王广却说:“我看贤弟未必如愿。”
嵇康诧异地问:“大哥何出此言?”
王广说:“司马懿确实是雄才大略,但是毕竟年事已高,即使称帝,他年迈多病还能活几年?我看倒是他的两个儿子想做皇帝,尤其是司马昭,洛阳城中人传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是指司马昭想称帝。”
嵇康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潜入司马相国府必定有斩获!倒是大哥孤身入虎穴,又不会武功,要处处谨慎才是。”
王广点点头说:“我是朝廷命官,又奉皇帝圣旨查办太子遇刺一案,司马氏父子不敢把我怎样!倒是贤弟你要小心在意,听说司马懿父子广罗天下英才,颇多奇才异能之士,你潜入重地,万万不可大意。”
嵇康不以为然,礼节性地道了谢,二人快到司马相国府时分道扬镳。
嵇康是暗访,自然奔向后门,王广去了大门。
嵇康曾经路过过司马相国府,但是没有去过后门;这次有备而来,找到司马相国府后门一看,倒是一怔!
司马相国府后门没有想象中的繁华,却是一个青青翠竹编制的竹门,门内是一大片竹林,里面翠竹葱葱,曲径通幽,倒是一处好风景!
嵇康武艺不错,特别是修道多年,早已打通了大周天气脉,身轻力大,又有宝剑护身,浑然不惧。
嵇康走到竹门旁边,静心聆听了一会,里面竹园里只有鸣鸟啾啾,却没有人的说话声。
嵇康看看院墙不高,墙外还有座土坡,干脆爬到土坡上,站着已经隐约可见院内的情景。
嵇康看看侧前方有几株竹子,竹竿长得歪了,伸出墙来,正好可以利用。
嵇康紧了紧腰带,伸手抓住伸出墙外的几株翠竹,往后用力拉紧,身子往后退;然后突然放松竹竿,手仍然拽着竹子,快步向前奔跑,利用竹子的弹力,“嗖”地一声把嵇康弹进院子里去!
嵇康落地后一看,自己置身在一片竹海之中,周围全身青青翠竹,一片生机盎然,但是却不见一个人影、一所房子。
嵇康心中纳闷,这后门就算不重要,起码也放几个老家人把守看门,怎么连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嵇康正在思索,忽然耳中听得周围有“丝丝”的声音。
嵇康抬头一看,大惊失色,周围的竹竿上,密密麻麻地竟然爬满了青翠色的毒蛇--竹叶青!
竹叶青头大,三角形;颈细;尾较短,有缠绕性;上颌骨具中空管牙,有颊窝,带有毒腺。
雌性竹叶青明显长与雄性,将近三尺长!
此蛇背面通身绿色,几乎和竹子是同一个颜色,喜欢吊挂或缠在竹枝上,主食蛙类及蜥蜴,咬到人若不及时救治能够送命!
嵇康连忙拔出炼妖剑护身,口中喃喃念咒,剑身寒芒大盛,寒气逼人!
周围的竹叶青蛇仿佛知道厉害,竟然纷纷后撤,让出一条道路,不敢迫近嵇康。
嵇康身上虽有炼制好的丹药,但是没有蛇药,也怕被咬伤一口,于是举着炼妖剑缓缓前行,良久才钻出了这片竹林。
嵇康心中暗恨司马懿的狠毒,物像主人形,这片竹林看上去青翠可爱,要是不知道谨慎的人贸然闯入,岂不是被毒蛇咬死?要是有人贪图偷竹子,悄悄翻越不高的院墙进去竹园,岂不是白白丢了性命?怪不得这后们附近不见家丁,原来根本就不适合住人!
但是司马老贼狡兔三窟,这后门必定有暗道或是地道通向外面,只是轻易查不出来。
嵇康定定神,再往前走,来到一片树林,林木长得非常茂盛高大,正中间却有一座屋子,屋子的们开着,里面空荡荡地,不知道有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