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广派出的衙役回来禀报,大鸿胪醉醺醺地从司马懿府里出来了,司马懿亲自送出府门,还派了一辆马车送他回家!
嵇康一听,分析说:“大哥,司马老贼确实狡猾,虽然很多事情都指向他们父子,但是都没有真凭实据!大鸿胪到司马懿家里吃个饭,并不能证明大鸿胪和司马懿有什么鬼;开马车行的殷老板和司马昭有拐弯抹角的关系,也不能证明司马昭就涉案!所有的线索似是而非,都不能奈何司马氏父子!”
王广点点头,说:“好在刺客还在我们手里,这就是最有力的铁证!”
嵇康说:“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一早我亲自去请大鸿胪的属官--鸿胪丞,他也懂西凉话,请他翻译,我们再审刺客!”
王广颔首同意,忽然有些忧心忡忡,说:“我就怕这漫漫长夜,刺客出什么事?以司马氏的权势和计谋,把刺客关押在密室里我也不放心!”
嵇康沉吟良久,忽然说:“现在我对衙门里的差役都不放心了,不知道谁已经暗中被司马氏收买,大哥说得对,很可能夜里出事!要是刺客死了,死无对证,太子遇刺案就再也破不了了。”
王广说:“贤弟智谋过于常人,千万要想个办法,保全这刺客才好!”
嵇康说:“我刚才想过了,我们立刻带着刺客转移!去曹莹的爷爷家,沛穆王府!王府里戒备森严,爷爷身边都是跟随了多年的家臣,应该不会与司马氏勾结。我写封书信,你请县丞大人去请鸿胪丞卢光亮,卢光亮与我有些交情,平时也用不到他,经常在一起饮酒,此事请他他应该会来的。”
王广大喜,立刻派人去请县丞;等县丞到达,嵇康的书信也写好了,也不封口,把信纸吹了吹墨迹,装进洛阳县衙公文袋里,请县丞送去城西卢光亮的府中,请他立刻动身去沛穆王府。
王广等县丞出发后,问嵇康要带几名衙役?
嵇康说:“人带多了怕其中混有司马氏的奸细,带少了又怕路上遇袭,我估计县衙外面已经有司马氏父子的人在埋伏了!这样吧,带上八名衙役,两名专门驾驶马车,一人驾马,一人保护驾马者;车厢里放两名武功最高的,保卫躺着的刺客马劲忠;马车车厢两旁各放两名衙役,骑马护卫马车;我亲自骑马押送刺客,大人你不会武艺,悄悄地出县衙后门,从小路去沛穆王府,我们在那里会合。”
王广先是听得频频点头,听到最后一句,愤然地说:“我虽然不会武艺,但我有一腔热血!这成了什么世道了?我们奉旨办案的反而要偷偷摸摸,司马懿父子三个鬼却敢光明正大地劫杀官差?我不走小路,我和你们一起走!我看他们谁敢动我!”
嵇康也被感染了,愤然说:“好!那我保护大哥同行,看谁敢动你!”
于是王广走了出去,精心挑选了八名衙役,抬着捆绑得严严实实的刺客,上了停在院子里的马车。
嵇康看着马车将要出发,伸手止住驾马车的衙役,从怀里掏出一块白绫,塞进刺客嘴里,让他喊不出声来。
衙役们看看准备齐备,四人上了马车,四人骑马护卫,嵇康和王广也上了马,准备在前面开道。
院子里的其他衙役打开县衙侧门,好让马车驶出去,王广大喝道:“开正门!光明正大地走!”
于是两名衙役走过去,打开了县衙正门,马夫扬鞭抽马,马车从县衙正门疾驰而出。
这时已经是初更天,月明星稀,大街上静悄悄地,只听得马蹄得得,马车轱辘碌碌作响,直奔沛穆王府。
一路驶来,并无阻拦,王广不免松弛了下来,骑在马上笑着对嵇康说:“贤弟,可能是我们多虑了,司马氏父子虽然跋扈胆大,但是公开地阻拦官府办案,劫杀钦犯,只怕是还没这个胆子。”
嵇康没答话,眼睛紧张地盯着路旁。
王广诧异地问:“怎么了贤弟?发现了什么?”
嵇康这才回答说:“大哥,这条街上树木茂盛,最易隐藏刺客,我看大意不得,须打马加鞭,快速通过这条街!”
说着话,嵇康突然拔出炼妖剑,剑指苍穹,口中喃喃念道:“操天道、化两仪,生阴阳、转乾坤,应赦令。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法由心生,生生不息。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乾坤无极,风雷受命;龙战于野,十方俱灭。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伏化天王,降定天一;天地玄黄,阴阳妙法。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天罗维网,地阎摩罗;慧剑出鞘,斩妖诛精;一切灾难化为尘。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
王广茫然不解,问念的是什么?
嵇康说:“这是道教有名的护身避邪咒,可保念咒者的平安。可惜时间紧迫,来不及教大哥熟念,好在有我保护你,也无大碍。”
王广笑道:“就是来几个武林高手又怎么样?贤弟你会法术,武功那么高的刺客西凉刺客马劲忠也差点被你的三昧真火烧死,来多少死多少!”
嵇康缓缓道:“大哥有所不知,法术是不能轻易对凡人使用的,修道有修道的规矩;上次火烧马劲忠是为了保命,不得已而为之。”
王广说:“我明白了,我手下这精心挑选的八名衙役也不是吃素的,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他们身上都有伤疤,实战经验丰富。”
话音刚落,就听“嗖、噗哧”两声响,紧接着“扑通”一声,驾驶马车的那名衙役从马车上栽倒下来,喉咙插着一支没羽箭,叫都没叫出一声,气绝身亡!
拉马车的马浑然不知,继续往前奔驰,幸亏马夫后面还坐着一名衙役,急忙一纵身上了车辕,拉住马缰绳继续驾驶。
嵇康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急忙舞着宝剑护身,催马上前察看。
只见倒在地上的马夫嘴里吐血,喉咙插着一支没羽箭,眼睛瞪得老大,已然没了气息。
嵇康心里一惊,这没羽箭没有箭羽,全靠腕力甩出,如此远的距离能插进马夫的喉咙里,准头、劲道、速度缺一不可,看来前来劫杀刺客的全是武林高手!
这时一声唿哨,街道两旁的大树上射出几十支箭,扑向王广一行!
嵇康急忙驰马回援,保护不会武功的王广。
好在其他的衙役都是久经厮杀,不等嵇康下令早已拔出刀剑一阵格挡,把箭支击落。
嵇康关心地问王广:“大哥,伤到哪里没有?”
王广摇摇头,举起腰间的佩剑说:“平时我附庸风雅,佩戴把宝剑装装样子,没想到今天还真派上用场了!刚才我见你们用刀剑拨打弓箭,也拔出剑来一阵乱舞,谁想到还真瞎蒙击飞了一只箭!只是我用力猛了,手腕到现在还酸呢。”
嵇康微微一笑,说:“你紧跟在我的身后,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包你平安无事!”
刚刚说完,街道两边树上唿哨声又起,“虎虎虎”地跳下来十几条黑影,都是黑巾蒙面,一身黑色夜行衣裹得严严实实,手举清一色的钢刀,刀片明晃晃地,奔着嵇康一行人杀来!
这时马夫已经勒住马车,拔出腰刀全身戒备;嵇康一看这阵势,心知敌众我寡,不显露出杀手震慑一下敌人,我方士气不足!
于是嵇康口中喃喃念咒,将手中炼妖剑望空中一抛,右手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倏然一挥,炼妖剑如一道闪电惊艳一闪,飞了过去,转眼间就刺倒了两名蒙面杀手,忽然又飞回到嵇康手中!
这一来,蒙面杀手们全部被震住了,没想到嵇康有这么大的本事,还从来没见过杀人这么容易的!
其中一个蒙面杀手似乎是头领,大步走到倒在地上的两个蒙面杀手跟前一看,两人喉咙都被割破,渗出血来,已经气绝身亡了!
那头领一愣,随即当机立断,朝着旁边的一帮蒙面杀手挥挥手,一起悄无声息地撤退了,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嵇康大喜,能够吓退这些蒙面杀手也好,要是拼死一战,自己固然不惧,手下衙役只怕会有伤亡!
嵇康等了一会,看见黑暗中没有动静,心知蒙面杀手都已撤走,于是挥挥手,衙役们护卫着马车继续前行。
嵇康一马当先骑在第一个,后面紧跟着胆识过人的县令王广;衙役们全都刀剑出鞘,保卫着马车磷磷前行。
忽然嵇康耳中仿佛听到一些动静,一举手,车马都停了下来,王广催马上前问是怎么了。
嵇康说:“大哥,众位弟兄,我修道多年,听力和视力都优于常人,我仿佛听见前面地下有声音!”
王广吃了一惊,问:“地下怎么会有声音?你莫不是听错了吧?”
嵇康说:“不信的话,我们一起下马,伏在地上一听便知。”
王广果真下了马匹,伏地静听,嵇康也趴在旁边的地上聆听。
果然王广听到地下传来:“噗、噗、噗”的挖土声,王广无比惊骇!
嵇康站起来,用手拍拍衣摆上的尘土,说:“大哥,你很奇怪这地下为何有声音对吧?”
“确是如此,贤弟有话直说。”王广道。
嵇康说:“这是一条连环计,刚才的那群蒙面杀手是阻击我们的,旨在拖延时间,好让前面埋伏的人挖陷马坑和地道!我们若不是侥幸提前发现了这事,马车和马匹走上陷马坑,会全部摔倒!然后埋伏的司马氏手下会冲出来,把刺客抢走,通过地道撤退;我们路途又不熟悉,等我们找到地道,刺客早被他们带走远去了,应该是这条计策!”
“这帮人也太阴险了!”王广慨叹道,继而又问:“我们现在怎么办?”
嵇康毅然说:“改道!通往沛穆王府的不止这一条路,我们可以走别的路;只是离开了大路,要在巷子里和小街上穿行,地势更加险要!就盼着司马氏派出的杀手没有发觉我们改道,让我们安然到达沛穆王府。”
王广听嵇康这么一说,心里也没底了,脸色黯然。
嵇康转眼看见王广黯淡,连忙宽慰说:“大哥也不用担忧过度,司马氏派出的杀手不一定知道我们改道了,我们抓紧行动,有可能在杀手们调整部署堵截之前,到达沛穆王府,那就万事大吉了!”
王广点点头,催马上前,对衙役们说:“改道了,大家利索点,全都跟上,注意保卫马车里的刺客马劲忠!”
衙役们遵命,簇拥着马车拐进了一条巷子,改道而行。
这么一来,原来在马车车厢两侧护卫的衙役没地方呆了,王广下令,四个人全部跟在马车后面护卫,自己和嵇康在马车前面开道。
很快穿越一条巷子,马车被前呼后拥地驶在一条小街上;街道不宽,两旁的民居屋檐的投影投射在地上,影影绰绰,被马车轮一个个地碾压过去。
嵇康小心地宝剑出鞘,骑在第一个开路,双眼警惕地盯着前方,耳朵而已竖起来聆听动静,全神贯注。
但是一路上并无动静,眼看快走出了这条小街,嵇康的心放了下来。
谁曾想突然之间人喊马嘶,大概有百十人,打着火把,驾着几辆马车,其余人都骑马,清一色的黑巾蒙面,手持亮晃晃的钢刀,拦住去路。
王广一看非常诧异,催马向前问嵇康:“奇怪,我们刚刚躲过司马氏派出的杀手,怎么这条小街上也有蒙面人?他们是不是一伙的?怎么得到消息如此之快?”
嵇康双眼瞪着这群蒙面人,突然一推王广的坐骑,喝道:“大哥快走!他们要放箭了!”
王广一惊,急忙拨马撤回,身后已经是“嗖嗖嗖”连响,羽箭如飞蝗一般扑来。
嵇康急忙舞剑挡箭,幸亏其他衙役看见王广大人遇险,也拍马冲过来挡箭,才救回了王广。
嵇康环顾四周,大喊道:“你们快原路退回,再次改道,我来断后!”
于是一班衙役和王广押着马车,原地掉头,驶进一条小巷;王广不放心,停下来转头向后面看,只见嵇康运气凝神,猛然飞起炼妖剑,在空中兜了一圈,直扑路旁的一棵参天大树!
只见剑身绕着大树飞快地转了一圈,又飞快地飞回嵇康手中,只听得“格格格”几声脆响,大树竟然齐腰折断,“轰”地一声大震,倒了下来,砸得地面颤抖,尘土飞扬。
嵇康满意地点点头,看看大树把整条街都挡住了,对面的蒙面杀手一个也过不来,就拨马驰进巷子里。
王广要迎上去,嵇康连连挥手说:“大哥直接往前骑,巷子狭小不好掉头,你我一前一后骑着交谈。”
王广依言拍马前行,缓缓说:“嵇康贤弟,这么一来追兵是挡住了,但是我们也退不回去了!从这条巷子里前往沛穆王府,要巷子套巷子,钻好几条巷子才到王府前面的大路,在狭小的巷子里钻行,最容易遇袭。”
嵇康点点头说:“但是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看那两批蒙面杀手,动作整齐划一,都以黑巾蒙面,兵器也一样,很可能是军队!也可能是司马懿父子纂养的死士,但是看上去全部身手不凡!以我们这点人力与之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所以我们宁可多走些弯路,多钻几条巷子,也要保住刺客马劲忠的性命。”
王广一听,督促士兵奋力向前,尽量把马车赶得更快一点。
好在夜晚巷中无人,马车没有阻挡,倒也行驶迅速,很快穿过两条巷子,一路没有阻击。
马车正在疾驰,忽然一条巷子中从两旁的屋顶上跳下许多条黑影,同样是黑巾蒙面,手持钢刀,跳下来就砍衙役们!
衙役们顿时骑不了马匹,纷纷跳下来与一群蒙面杀手打成一团。
嵇康骑马赶来,却无从下手,因为衙役们和蒙面杀手混战在一起,难解难分,要是用飞剑难免要伤到自己人。
王广随后赶到,看见双方混战,也是束手无策,忙问嵇康怎么办?
嵇康小声说:“我估计衙役们还能支撑一会,现在当务之急是要保住刺客马劲忠的性命!不如这样,你我对换一下衣服,然后我冲进马车车厢里背起刺客马劲忠就走,这样可以吸引追兵去追我,你们就好脱身了。”
王广连称妙计,忽然问:“贤弟为何要和我对换衣服?”
嵇康笑道:“这是为了你的安全!我几次用法力杀退司马氏派出的杀手,杀手们都害怕我不敢来攻击!而你穿上我的衣服,低着头,就没有人敢动你!我换上你的衣服,出其不意地背走马劲忠,引得蒙面杀手们来追,你们趁机脱身,速速前往沛穆王府,我们在那里会合。”
王广想了想说:“可是这么一来,蒙面刺客都奔你去了,你就危险了!”
嵇康微微一笑说:“大哥勿忧,我法术高强,早已想好了脱身之计,你们尽管按照我说的去做,这样可以保全大家的性命,迟则危矣!”
王广见嵇康说得严重,不敢怠慢,连忙脱下衣服与嵇康对换。
嵇康把炼妖剑藏在衣服里,猛然奔向装着马劲忠的那辆马车。
马车周围衙役们正拼死与刺客们搏杀,刀来剑往,大声呵斥。
嵇康瞅个空子钻进马车,忽然迎面一刀一剑一起刺来!
嵇康急忙抽出衣服下面藏着的炼妖剑,挡住刀剑,喊道:“自己人,别动手!”
那两个负责保卫马劲忠的衙役一听,急忙收回兵器,看看嵇康说:“嵇康大人?您怎么穿着王县令的衣服?”
嵇康点点头说:“来不及解释了,你俩快快下车,去保护王广大人,撤往沛穆王府!对了,他穿着我的衣服,别弄错了。”
两名忠心的衙役说:“是!犯人就交给大人了,大人千万小心!”
嵇康正要出去,两名衙役说:“大人且慢,让我们哥俩先冲出去,替你挡住几个蒙面杀手,然后你再出去,阻力会小一些。”
嵇康感激地点点头,就听两名衙役大喝一声,各自舞着刀剑跳出马车车厢,随即就响起了兵刃撞击的声音。
嵇康感动不已,但也不敢耽搁,随即背起了被捆绑得动弹不得的刺客马劲忠,冲出了马车车厢。
一到外面,搏杀声、兵器撞击声更强烈,蒙面杀手们没想到马车车厢里突然又钻出一个人,等他们回过神来,嵇康已经背着马劲忠逃出十米开外。
蒙面杀手当中的头领一声唿哨,众杀手纷纷舍弃正在格斗的对手,一齐扑向嵇康!
嵇康一见正中下怀,拔足飞奔,把蒙面杀手们渐渐引开。
此地离沛穆王府已经不远,嵇康熟悉路径,专捡小巷子钻,引得蒙面杀手们不得不拉开距离。
嵇康修道日久,体格健壮,背着身负重伤的刺客马劲忠轻而易举,眼看逃进了一条开阔一点的巷子,嵇康突然停下了脚步,站在巷子中间。
蒙面杀手们大喜,互相招呼,纷纷聚集在一处,缓缓向嵇康逼来。
嵇康就是等的这个结果,暗暗运气归元,口中念咒,聚足真气,猛然“呼”地一声,张口喷出三昧真火!
变生腋肘,蒙面杀手们来不及躲避,纷纷被大火烧着,几乎个个身上起火,抱头鼠窜!
这批蒙面杀手虽然也是好汉,但是火烧之痛远远大于刀枪之伤,火伤的伤口是不住地钻心疼痛,而且是持续不断!
一帮蒙面杀手被烧得四散而逃,有的就地打滚扑灭火焰,有的互相扑打火苗,有的疼得直往巷子两边的墙上撞,想撞灭火焰,已经烧得失去了理智。
嵇康看着这些着了火的蒙面杀手们,心里也有些哀悯,但是厮杀是残酷的,要是自己被他们抓住,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杀害自己!
想到这里嵇康释然了,背着马劲忠继续往沛穆王府走去。
一会儿折进了一个巷子,嵇康回头望望,后面已经没有追兵了,静悄悄地。
但是越是安静,嵇康心里反而紧张,那么多蒙面杀手,不会烧得全部不能作战,起码要有几个人追杀自己才对劲;但是这条巷子里一个人影也没有,只听到自己沙沙的脚步声,嵇康反而不踏实。
忽然头顶上衣袂之声响起,几个蒙面黑衣人从几家民居屋顶上跳了下来。
嵇康不以为意,举起炼妖剑,准备厮杀。
谁想这几个蒙面黑衣人并没有拿着兵器,而是每人抓着渔网的一角,抬着一张大渔网,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把嵇康网在中央!
嵇康大惊,连忙用剑去割渔网,但是渔网有几重,不能全部割断;转眼间被蒙面黑衣人冲了过来,脚步身形一顿交叉,渔网连刺客马劲忠和嵇康一起裹在中间,缠得严严实实,丝毫不能动弹!
一个蒙面黑衣人阴笑道:“嘿嘿,原来是你,嵇康,和王广对换了衣服是吧?果然是个聪明人,只可惜你跟我们作对,你的聪明耍过头了!我家主人有令,抓住嵇康赏黄金千斤,不需要活口,拿你的首级就可以去领赏!你痛痛快快地去死吧,你的头值黄金千斤,足够我们兄弟们分了!”
说完,这个蒙面黑衣人一举手,手下的蒙面黑衣人纷纷弯弓搭箭,又拿出火折子点燃箭杆,竟然要用火箭活活烧死嵇康!
嵇康急中生智,喝道:“你们这样杀了我,我死不足惜,但是连刺客马劲忠也杀死了,你们的主人会不会怪罪你们?!”
那蒙面黑衣人说:“你想错了,马劲忠我家主人已经尽力营救他了,为了他动用了无数的人力物力!现在是马劲忠被你挟持着,而你是头等目标,为了除掉你这个心腹大患,也说不得只好牺牲马劲忠了!”
说完蒙面黑衣人喊道:“弓箭准备……”
嵇康心里哀叹一声,没想到阴沟里翻船,今日一个不慎死在这里!
嵇康连人带剑和马劲忠一起被渔网层层裹住,动弹不得,只好闭目等死。
忽然对面传来几声惨叫,紧接着就有兵器撞击的声音,嵇康睁眼一看,对面一帮蒙面黑衣人后面忽然冲过来许多家丁模样的人!
家丁们正在围住蒙面黑衣人厮杀,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了起来:“嵇康!嵇康孙儿你在哪里?”
嵇康一听,喜出望外,那声音正是曹莹的爷爷--沛穆王曹林!
嵇康死里逃生,连忙答应:“爷爷,孙儿在这里!”
只听一阵马蹄声响,老王爷曹林骑着一匹踏雪乌骓马,手舞一对黑黝黝的钢鞭,鞭打马踏,威风八面的冲了过来!
有几名刺客欺他年老,舞者钢刀拦截;老王爷曹林大喝一声,双鞭左击右抽,驾着战马前冲之力,把几把拦路的钢刀荡出老远。
后面一声呐喊,几名专门负责护卫老王爷曹林的家将冲了过来,各舞兵器,拦住蒙面黑衣人厮杀!
老王爷曹林纵马找到嵇康,连声喊道:“孙儿勿慌,爷爷救你来也!”
接着老王爷翻身下马,拔出腰间佩剑,小心翼翼地把捆绑嵇康的渔网一层层隔断。
嵇康终于获救,如龙归大海,虎入山林,对着厮杀的人群喝道:“凡我曹家的家兵家将全部后退!”
正在打斗的家兵家将不解,纷纷看向老王爷曹林。
老王爷喝道:“中散大夫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速速后退!”
嵇康这时喃喃念咒,猛地把炼妖剑往空中一丢,以意念驾驭真气,以真气驱动宝剑,炼妖剑“忽”地一声飞进蒙面黑衣人群中;只见剑光连闪,惨叫声不断,蒙面黑衣人纷纷栽倒,不是胳膊就是大腿被飞剑砍伤!
这还是嵇康为了留活口审问,手下留情,没有攻击他们的咽喉。
曹府的家兵家将一看大喜,小主人嵇康大人一次飞剑攻击就刺倒这么多人,真是佩服不已!
家兵家将们一起动手,七手八脚地把受伤倒地挣扎的蒙面黑衣人全部五花大绑,准备带回王府去审问。
这时其中一个蒙面黑衣人说:“兄弟们,上路吧!”
嵇康一听不妙,急忙说:“他们要自杀,快快阻止!”
家兵家将们急忙按住那些蒙面黑衣人,但是已经晚了,蒙面黑衣人个个嘴里流出了黑血,头耷拉着,全部死了!
老王爷曹林见多识广,喟叹道:“真是烈士,视死如归!这些人是预先把毒药丸噙在嘴里,一旦失败,立刻咬破药丸自杀,见血封喉,来不及救治!这么一来,幕后指使的人石沉大海,再也查不出来了。”
嵇康接道:“爷爷,还有一个活口!这个被五花大绑的西凉羌人,就是刺杀太子的刺客马劲忠!我们押他回去审问,可以审出幕后指使的凶手!”
曹林王爷打量打量了马劲忠,忽然笑道:“嵇康孙儿,你今天躲过一劫,还多亏了这个胡人!”
嵇康不解地问:“爷爷,此话怎讲?”
老王爷曹林说:“你让县丞去请了鸿胪丞来我府中,说是准备审问这个胡人,请鸿胪丞做翻译。我在府里等你等得心焦,就问县丞你们几时出发的?县丞说了时辰,我算了算按照路程早该到我的王府了,但是一直未到,必定是遭到了歹人的劫杀!于是我调集家兵家将,举着火把出来寻找,听到这边的巷子里有动静,过来察看,这才救了你一命!你说是不是要感谢这个胡人?”
嵇康笑道:“是啊,还真得谢谢他!我们进王府吧,办正事要紧。”
老王爷曹林点点头,吩咐:“家兵家将们,分散开来,将沛穆王府团团围住,两里的范围内不许任何人靠近,敢靠近的格杀勿论!一定要保证今夜王府的安全,我们好放心在里面审问钦犯!”
众家丁轰然应诺,簇拥着老王爷曹林回到沛穆王府,嵇康也押着钦犯马劲忠进了王府。
府里迎出两个人来,与嵇康见礼,一个是县丞,一个是鸿胪丞卢光亮。
县丞看见嵇康拱手称贺:“恭喜大人押解钦犯平安来到王府,王广大人呢?”
这一说,嵇康想起来了,连忙请老王爷曹林派管家出去传令,看见洛阳县令王广一行,立刻请他们进府。
曹林王府管家出去一会儿的功夫就折回了,领来了王广和七名衙役。
王广笑道:“贤弟果然妙计,你引走了敌人我们很快就来到沛穆王府!但是问了府中的家丁,你还没到王府,我们不放心,就在王府外面徘徊,想接应你一把,没想到老王爷亲自带兵马出去把你接了回来,可喜可贺!”
老王爷曹林听得哈哈大笑,说:“老夫宝刀不老,今日也斩杀了两名蒙面黑衣人,看来尚可一战!诸位难得到王府来,我早以下令管家备了酒宴,咱们一同饮酒,边饮边审刺客!”
众人见老王爷发话,无不从命,于是簇拥着老王爷进王府。
进去一看,果然客厅里红烛高烧,灯火辉煌,美酒佳肴摆了一桌!
老王爷曹林安排座位,自己坐了首席,嵇康和鸿胪丞对坐,县丞职位最低,坐在下首相陪,刺客马劲忠被捆绑着站在酒席旁边候审。
鸿胪丞卢光亮打量打量了刺客马劲忠,见他眼珠连转,像是有话要说。
卢光亮用西凉话问马劲忠,是不是要告发幕后指使人而自首?
马劲忠连连点头,嵇康一看大喜,就让马劲忠坐在一张椅子上,喊一个家奴喂了他一些酒食,让他招供。
马劲忠眼带感激,对着鸿胪丞卢光亮说了一席话,卢光亮亲自提笔记录,记完了呈给嵇康看。
嵇康一看大喜,马劲忠是因为蒙面黑衣人要连他和嵇康一起射杀,因此对幕后指使人司马师痛恨不已,主动招供!
除了上次对着大鸿胪招供的内容外,马劲忠讲了许多秘闻!
诸如司马师父子私蓄军队,招兵买马,蓄养死士,图谋不轨,都说了个大概!
司马懿父子还对皇太子曹明不满,因此派自己刺杀他,造成皇宫的混乱;然后趁着镇压混乱,查找凶手的机会,带兵进宫,逼着皇帝曹芳禅位于司马懿!
沛穆王曹林看得冷汗直滴,虽然早已知道司马氏有篡位之心,但是这个计划终于实施了,先杀皇太子,后夺帝位,那将会天下大乱;曹氏宗族自然不肯坐以待毙大权旁落,战火一起,要有多少人头落地!
嵇康见曹林老王爷愣住了,也无心吃喝,问:“爷爷,现在该怎么办?”
曹林缓过神来,说:“司马老贼终于要动手了!事不宜迟,立刻让刺客马劲忠画押,我亲自带着他的供词去皇宫,连夜求见皇上,禀报此事!嵇康、王广你们回去,一边组织自己的力量准备勤王,一边疏散家眷,可能会有一场血战!”
嵇康和王广听了都是紧张无比,只要皇帝下令擒拿司马懿父子,必定有一场兵变,好多事情要提前准备!
于是二人告辞了老王爷曹林,带着衙役和县丞、鸿胪丞卢光亮一起走了。
老王爷曹林外粗内细,派管家把刺客兼人证马劲忠严加看管,自己点起府中精锐家兵家将,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开赴皇宫!
到了皇宫外面,守卫宫门的侍卫自然拦住,问有何事?
老王爷曹林说有十万火急的军情,必须马上禀报皇上,烦劳通禀。
侍卫不敢怠慢,立刻去请大长秋(大内总管)禀报皇上,沛穆王爷有十万火急的军情禀报。
大长秋看看天还没亮,怕皇帝怪罪,但是沛穆王有军情禀报,又不敢不报,只得小心翼翼地进了寝宫,小声喊皇帝醒来。
喊了半天,皇帝没醒,伺寝的陈贵妃倒是醒了,问有何要事?
大长秋如实禀报,陈贵妃也是一惊,摇醒皇帝,禀报此事。
皇帝曹芳先以为是边关吃紧,转念一想,这事不归曹林管,曹林来得蹊跷,就传旨命曹林在外间觐见。
曹林到了寝宫外殿,跪着候旨,皇帝曹芳半晌才出来,面带不悦地问深夜进宫,禀报何事?
曹林三跪九叩,把刺杀太子案告破、办案的王广和嵇康被人追杀、自己带家兵家将接应进王府、刺客马劲忠招供出幕后主使是司马懿父子,原原本本地奏报皇上。
皇帝曹芳听完,吓得面无人色,瘫坐在龙椅上,半晌不敢开口。
老王爷见皇帝窝囊这这样,既好气又好笑,跪着喊恭请圣裁!
皇帝曹芳无奈地说:“此事干系太大,朕一时不能委决,爱卿可将刺客供词留下,回去候旨。”
老王爷也不好苦苦相逼,只得把马劲忠的供词呈给太监,跪拜了皇帝,告辞回府。
皇帝曹芳接过太监呈上来的供词,粗略地看了一遍,看得冷汗直流,心头有如鹿撞,不能决断!
心烦意乱之下,皇帝曹芳回到寝殿内室,与陈贵妃商量。
曹芳却不知道,陈贵妃早已被司马懿收买,是安插在皇帝身边的眼线!
陈贵妃接过供词看完,心中大惊,忙问曹芳:“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曹芳沉吟道:“司马懿父子要是专横跋扈擅权,朕还能忍,现在他们想要杀了朕的太子,逼朕禅位,这是大逆不道的谋反之罪,安可再忍?朕决定天亮后就召见曹氏宗亲,放手一搏,剿杀司马氏!”
陈贵妃劝道:“陛下三思!司马懿父子长期掌握军权,天下军队大多听他父子的号令,陛下与之一搏,有无胜算?就说皇宫之中,外围是虎威骑护卫,那是归司马师管的!内廷御林军、带刀侍卫,大多是司马氏父子安插的人,关键时刻他们是不是还忠于陛下?太尉王凌也能调动一些军队,但是王凌接任太尉时间太短,麾下将领大多是司马懿安插的人,是否真能效忠于王凌?至于那些曹氏宗亲,大多是纨绔子弟,动起刀枪来,有几个是能打的?一个不慎,陛下就是灭门之祸,千万要三思呀!”
皇帝曹芳听了沉吟良久,觉得陈贵妃言之有理,分析透辟。
但是想想天快亮了,沛穆王曹林他们还在候旨,该怎么答复?
于是曹芳问陈贵妃:“此事真是让人头疼!依爱卿之见,此事该当如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