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零章 智擒钦犯用真火 密审刺客识鸿胪
翩然一鹤2019-04-22 14:0610,676

  嵇康判断典狱长郑震国外逃了,王广还有些不大相信,说:“我已经派人去找郑震国,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

  嵇康沉吟道:“刺客双足都受刑夹断骨头了,救他的人能够把他从地道里弄出去,真是不简单!我们手足完好的人,从地道里钻出来都费劲,何况一个身受重伤的人?”

  王广听了心里一动,问:“地道如此狭窄,刺客负重伤又不能走路,他们是怎么救走刺客的?”

  嵇康一经提醒,说:“应该不是背走的,地道狭窄,容不下两个人同行,应该是用绳索一类的拖出地洞。”

  王广说:“刺客的双足都被我们夹断,又怎么禁得起绳索硬拖?”

  嵇康想了想说:“我们刚才来得匆忙,不如从地道里原路折回,搜索一番地面,看看可有发现。”

  于是二人钻回地道,嵇康举着火把仔细搜索地面。

  果然不出所料,地面上隐约有绳索的印痕!

  王广不解地问:“还真是用绳索拖走的?那么刺客的脚骨断了,不能震动,怎么吃得消?”

  嵇康指着地面笑道:“大哥,这地道里脚印凌乱,必定不止一个人走!你看这最后面的脚印,分外地清晰,说明此人吃重,很可能是弯着腰托起刺客的脚往前走!”

  王广说:“能够在一夜不到的功夫挖出这么长的一条地道,得需要多少人力?挖地道的土也不少,总要运到一个地方倾倒,不可能不留下痕迹,我们可以从这发面找些线索。”

  嵇康点头说:“我看分兵两路,你回去查找典狱长郑震国的下落,我带人追查地道的线索。”

  王广欣然同意,从地道钻回牢房,调集了八个衙役进入地道,供嵇康差遣。

  嵇康带人仔细搜查了与死囚牢一街之隔的王三家,终于发现了端倪,王三家确实有泥土渣子,一直通往城外!

  嵇康沿途走访了住户,终于访得昨天晚上天色刚刚擦黑,就有不少马车,络绎不绝地出城,车上运送的全是泥土!

  再追查守城门的,居然昨晚守城门的四个士兵全部喝醉了,任由城门大开,一夜没关,谁驾马车出去的都不知道!

  嵇康心知其中必然有鬼,但是这些守城门的士兵都是下等人,生活得很可怜,最多是四个人当中有人得了好处,故意买酒菜把其他三人灌醉,没有必要深究下去!

  嵇康沉吟良久,忽然下令,命八个衙役分头去城里各家药铺传令,近期不得出售治疗接骨的草药、丹药、丸药。

  衙役们分头去了,王广带了两个衙役匆匆赶来,说:“贤弟,果然被你料中,典狱长郑震国外逃了!而且是全家都逃走了!看来郑震国早已被人收买,潜伏在监狱里待命,趁我们不备,里应外合,带人挖地道救走了刺客!想想太可怕了,郑震国这等小人物都有人网罗,这个救走刺客的人势力实在是大到了无法想象,我看非司马师父子莫属!”

  嵇康微微一笑说:“大哥,办案要讲证据,没有真凭实据,狡猾如狐狸的司马懿父子会认帐吗?刚才小弟派人去全城的药铺里传令了,近期不得出售治疗接骨的草药、丹药、丸药。”

  王广说:“我知道你是防止刺客去买药疗伤,可是你忽略了一点,假如是司马师父子救走了刺客,他们家里有的是疗伤的妙药,根本不需要去药铺里买!”

  嵇康笑道:“小弟当然想到了这一点,我这么做其实是敲山震虎,逼着司马师父子早点把刺客送出城去!”

  王广问:“司马懿老谋深算,他能听你的吗?”

  嵇康说:“这一招当然打动不了他,我还有后招。等派出去传令的八个衙役回来,我让他们换上便衣,分别去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三人府前转悠;这八名衙役是老脸孔了,三位司马氏府里的人肯定认识他们,这样司马懿父子会觉得我们盯上他们了,必然会有动作!我打算再次用敲山震虎之计,逼着司马氏送刺客出城,再次抓他!”

  王广迟疑地问:“司马氏父子能上你的当吗?司马懿老奸巨猾,会不会上钩?”

  嵇康说:“司马懿非常刚愎自用,当年诸葛亮都没能除掉他,现在他位高权重,放眼天下再无敌手,自然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我料司马懿必定耍弄聪明,想个主意大摇大摆地送刺客出城,羞辱我们一番!”

  王广又问:“刺客双足已然被我们夹断,再没有了利用价值,司马父子会不会直接杀他灭口?省得费心费事送他出城?”

  嵇康摇摇头说:“不会杀他!那刺客是为司马氏父子办事,熬刑不招才被夹断双足,若是这样忠心耿耿的手下也杀了,未免人人心寒,以后谁还替他卖命?所以我断定司马氏不会杀他!”

  王广大喜,问:“我现在闲着,该做些什么?”

  嵇康说:“刺客不会立刻被送出城去,因为他受伤了,洛阳三门也不能长期紧闭;大哥可以把四座城门全部打开,外松内紧,每一门派去两个见过刺客脸孔的衙役;然后让这两名衙役站在城楼上,观察过往行人,却在城门外面,每一门埋伏一百名骑兵,随时盘查出城的人,准备抓捕刺客!”

  王广说:“司马师应该知道了皇上给我们破案的期限只有十天,他完全可以拖到十天之后再送刺客出城,我们岂不是完不成任务被皇上怪罪?”

  嵇康笑道:“小弟已经想到这点,我们可以立刻放出风去,有东吴奸细混入了城内,官府准备挨家挨户地搜查!司马父子知道刺客现在是钦犯,我们还真能做出挨家挨户搜查的事,必定不敢大意,越快送他出城越好!”

  于是王广和嵇康分头去准备,一边放出风声,说要挨家挨户地搜查奸细,一边恢复了洛阳四门的开放;但是四座城门只在辰时到申时开放,实行宵禁,晚上不许有人进出城门,并且大街小巷都派出虎威骑巡逻。

  这一来洛阳城里气氛紧张起来,酒楼茶肆无不在谈论着查东吴密探的事,又有人将他与东宫太子遇刺案联系起来,各种流言四起。

  王广和嵇康派出去的衙役回来禀报,司马懿父子三人异常不安,相互之间走动频繁,一大早就聚在一起,总要到傍晚宵禁前一刻才各自回府。

  嵇康兴奋地对王广说:“大哥!一切如我们所料,司马老儿沉不住气了!我看这样,刺客最可能出北门,大哥亲自带人去镇守北门!司马老贼诡诈多端,有可能反其道而行,走南门出城,那么我去守南门;西门请县丞大人带人去把守,东门却不必把守。”

  王广诧异地问:“把守三门,为何独独不守东门?”

  嵇康说:“出东门是奔往东吴的,我们放出风去要搜查东吴的密探,司马懿自然不敢走东门,以为东门盘查最严!”

  王广大喜,立刻请来县丞,把情况一说;县丞欣然答应,带人分头去守门。

  嵇康还不放心,请王广去见父亲--太尉王凌,调集四百名军中勇士,都是武功高强,忠心耿耿之辈;分散到四门,每一门一百人,专门在夜里值守,防备司马氏趁夜色掩护派高手护送刺客出城。

  这样外松内紧,一直过了三天,四门盘查出城的各色军民人等,都毫无动静,王广不免有点心焦,晚上命衙役请嵇康到家中商议。

  王广说:“贤弟,会不会司马懿另辟蹊径,把刺客送出城去了?怎么查了三天,我和手下都劳累不堪,刺客还没有出现?”

  嵇康说:“大哥千万沉住气!司马懿老奸巨猾,最擅长揣摩人的心理!兵法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司马懿深谙此道,故意按兵不动,等我们松懈的时候他再出手!我料就在这两天,司马懿必定有动作,因为他也怕我们真的挨家挨户地搜查!”

  王广说:“你我和县丞分三门把守,我总是担心人太分散,就怕被司马懿摸到虚实,突然设计出城送走刺客,那样这个刺杀太子案就破不了了!”

  嵇康沉吟良久,毅然道:“我看这几天司马懿父子没有闲着,必定派出许多眼线,去四门出城,以探虚实!之前我们在东门没有派要员把守,明日我和你一起去东门,我估计司马懿会反其道而行,偏偏送刺客从东门出城。”

  王广一惊,问:“那南门和北门怎么办?”

  嵇康说:“我已经想过了,选两个身材和你我差不多的士兵,穿上我们的衣服,高高地站在城墙之上,下面看不清楚,会以为我们二人还在镇守南门与北门!而你和我明日辰时前就到东门,估计明日肯定会有动静!”

  王广迟疑地说:“贤弟,这可是一招险棋,把你我都赌上去了!要是明日后日没有斩获,被司马懿父子派人从其他三门送刺客出了洛阳城,太子遇刺案可就破不了了;那么十日期限一到,皇上不会轻饶了我们,司马氏父子也会趁机奏本,要治你我二人的罪!”

  嵇康想了想说:“大哥,世上没有万全的事情,只能做到这一步,尽人意以听天命!我们急,司马懿父子更急,现在谁更镇定,谁就主动!”

  王广沉吟良久,点点头说:“好吧,就依你的主意办,我这就布置你我二人的替身,明日一早,我们就到洛阳东门城楼聚齐。”

  嵇康和王广告别回家,一到家简单地吃了碗饭,早早地上床休息,养足精神,次日辰时不到,便已来到了洛阳东门。

  嵇康骑在马上看着晨曦,此刻城门还没有开,想出城的早起百姓已经在城门外面排队,大多是去城外农田里贩些蔬菜进城卖的小贩,一个个挑着担子,等候开门。

  太阳才露出一个头,辰时到了,王广准时骑马来到东门,与嵇康互相见礼。

  王广翻身下马,正要请嵇康上城楼去坐一会儿,看守城门的士兵门刚刚打开城门,早已等候的虎威骑排成两排,一一盘查出城的百姓。

  忽然不远处的巷子里,哭声震天,一队送葬的队伍出来了!

  为首的是孝子,全身披麻戴孝,捧着亡父的灵位;后面是棺材,厚厚的,由八个人用粗木杠抬着!

  两边是扶灵柩的晚辈,再后面跟着亲朋,都穿着各色孝服,一路抛洒纸钱,还有一队吹鼓手吹奏着哀乐。

  负责盘查的虎威骑把送葬队伍拦了下来,要开棺材检查!

  死者家属自然不答应,说死者为大,不能惊扰,不同意开棺。

  双方争执起来,虎威骑亮出了刀枪,城楼上把守的士兵弯弓搭箭,顿时气氛十分紧张。

  嵇康连忙下马,走过去察看,只见送葬的男人都很彪悍,虽然没带刀枪,但是好多人胸前鼓鼓地,似乎暗藏着匕首、短刀之类的短兵器!

  嵇康看看队伍最后,有两顶小轿子,就问里面坐的是谁?

  送葬的队伍中有人说,是女眷,一个是死者的母亲,一个是死者的太太,岁数都不小了,走不动路,所以用轿子抬着去送葬。

  王广也赶了过来,和嵇康商议怎么办。

  嵇康把王广拉到一边说:“这群送葬的人肯定有鬼,我看这群人中有不少是武林高手,太阳穴鼓鼓地!而且他们怀里暗藏着短兵器,真正动起手来,我们的虎威骑不一定能占上风!现在城门已经开了,出城的百姓不少,要是打斗起来,正中他们的下怀;那时候一片混乱,刺客很可能夹在慌张逃避的人群中挤出城去,那就前功尽弃了!”

  王广惊问:“这可如何是好?看来司马氏要硬闯了!”

  嵇康沉吟片刻,毅然说:“司马懿故意弄这么一大口棺材,又高又厚,分明是用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照我估计,棺材里真是个死人,棺材底子也没有藏人,棺材就是个幌子,引诱我们注意的!”

  王广想了想说:“颇有道理,你看刺客会混在队伍中的哪里呢?”

  嵇康说:“刺客脚骨被夹断,不可能几天就康复,自然是行动不便。我猜他混在那两顶轿子里,司马懿打的算盘是用棺材吸引我们注意,然后我们会拦住检查,送葬的自然不愿意开棺,然后双方争执起来一片混战,自然没有人注意到那两顶小轿子,他们趁机抬着轿子混出城去,让刺客远走高飞!”

  王广问:“刺客的伤势,暂时还不能骑马,他怎么逃走?”

  嵇康说:“司马懿必定已经提前派人混出城去,准备好了马车,就等轿子一出城,就载着刺客远走高飞,那么太子遇刺一案就成了悬案,再也破不了了!”

  王广终于下了决心说:“就依贤弟之意,放手一搏!你放棺材过去,我去调集虎威骑,包围那两顶小轿吗,准备厮杀!”

  于是嵇康装模作样地走近送葬的队伍,说:“你们都是送葬的亲人?”

  人人点头称是,嵇康说:“按理不应该打搅死去的亡者,但是朝廷严令搜查东吴混进来的奸细,我们也是例行公事,不得已而为之。这样吧,你们把棺材推开一条缝,让我看下里面有没有藏人,然后就放你们过去如何?”

  送葬的大喜,那个捧灵位的“孝子”居然还跪下给嵇康磕了三个头,说:“多谢大人通情达理,我们这就推开棺盖,请大人过目。”

  说完“孝子”一挥手,后面抬棺材的几名壮汉把棺材落杠,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嵇康朝后面一挥手,奔过来几名虎威骑的士兵,一起用力,把棺材盖子推开了一半,请嵇康察看。

  嵇康探头看了看,里面果然笔直地躺在一个死人,并无破绽。

  于是嵇康一挥手,士兵们把棺材盖推上,嵇康下令放行。

  送葬的队伍反而一脸茫然,不知道怎么这样轻易地就让出城了,众人迟疑地缓缓移动脚步往城外走,吹鼓手都忘了奏哀乐!

  送葬的队伍刚刚走出城门不远,突然马蹄声响起,王广一马当先,率着埋伏已久的虎威骑骑兵冲来,把两顶小轿子团团围住!

  送葬的人群大惊失色,顿时就有人从怀里掏出匕首,从腰间解下软鞭,准备负隅顽抗。

  嵇康大喝一声,拔出炼妖剑,剑指着送葬的人群说:“官府办案,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顽抗,违者以谋反论处!士兵们,速速弓箭准备!”

  一声令下,虎威骑士兵纷纷骑在马上,弯弓搭箭,瞄准送葬的人群,把这群人镇住了,一个也不敢乱动。

  嵇康亲自带了几名骑兵,冲到两顶小轿面前,大声说:“请二位夫人出来,我们要搜查。”

  两顶小轿里毫无动静,嵇康耐着性子又喊了一遍;忽然“刷”地一声,其中一顶小轿里飞出一条黑影,飞快地把嵇康卷住,拖下马来,直往小轿前拉去!

  事发突然,嵇康猝不及防,双臂被长鞭束住,炼妖剑也掉在地上,眼看就要被拖到小轿前。

  这时小轿的帘子突然被人一掌震碎,露出一张阴笑着的脸;那人穿着一身女人衣服,涂脂抹粉,却个子很高,正是那被救走的刺客!

  嵇康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自己猝不及防,眼看要被擒住,刺客必定以自己为人质逼迫王广放他逃走;喜的是自己的预料没有错,刺客果然躲在轿子里!

  嵇康处变不惊,身子被长鞭束住在地上拖,脑海里却急速地思索着脱身之策!

  许多法术在嵇康脑海里筛选了一遍,忽然就想起了缩地法!

  于是嵇康急急念起咒语,眼看着身子被拉到了刺客跟前,法术生效了,嵇康忽然到了虎威骑中间!

  虎威骑一看大人脱险,不假思索,提起朴刀就砍那捆住嵇康的长鞭;谁知那黑黝黝的长鞭不知是什么东西做的,刀砍上去滑不溜秋,竟然砍斫不断!

  这时那小轿中坐着的刺客无比震惊,明明嵇康被长鞭卷住,到了自己跟前,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刺客脚骨被夹断还未痊愈,但是手臂完好无恙,上身的功力仍在,于是再次抽动长鞭,又把嵇康往自己面前拖来。

  嵇康无比震惊,没想到刺客的长鞭竟然挣不开砍不断!

  情急之下,嵇康口中喃喃念咒,运气归元,这时已经被长鞭拉到刺客面前。

  嵇康已经清晰地看到刺客的脸上挂着笑容,脚上绑着白纱布,白纱布裹在一只木板上固定着,只要不剧烈运动断足不会疼。

  嵇康诡异地朝刺客一笑,张口一喷,“呼”地一声喷出三昧真火,连长鞭和刺客一起烧了起来!

  刺客做梦也没想到会凭空起火,被烧得连声惨叫,倒在地上打滚。

  嵇康挣了挣,捆着自己的长鞭已经被烧断了,双臂一振就解脱开来,连忙站了起来,念咒收回三昧真火。

  看看刺客被烧得浑身冒烟,仍在乱滚乱叫,旁边的人都看呆了,无人过来救火,也没有水源可以灭火!

  嵇康急忙奔跑到炼妖剑旁边,弯腰捡起宝剑,又奔回到刺客面前,口中念诀,炼妖剑寒芒大盛;然后嵇康急舞炼妖剑,强烈的剑气竟然将刺客身上的大火逼得熄灭!

  嵇康朝后面挥挥手,立刻有虎威骑士兵抬着担架过来,把刺客抬走。

  王广喜滋滋地来问嵇康:“贤弟,这些抬棺材送葬的人怎么办?”

  嵇康挥挥手说:“不如都放了吧!这些人都是小鱼小虾,奉命行事的莽夫,就是带回去也审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我们只审问刺客就够了。”

  王广点头同意,下令在场的虎威骑每人赏赐二两银子,同时派人传令,四门解禁,百姓可以自由出入!

  嵇康和王广在虎威骑的护送下,一行人把刺客送回洛阳县衙,准备审问。

  嵇康看看刺客仍然昏迷不醒,一边派官府医士为他治疗,一边对王广说:“大哥,我看要审问这刺客,还得请人来帮忙。”

  王广问:“人都抓住了,还需要请人来陪审?”

  嵇康说:“这刺客不是中原人氏,上次拷打用刑的时候我听他冒过两次胡话,他应该也会点汉语,为了审问方便,我们应该请大鸿胪来陪审,他应该懂各地的胡话,可以充当翻译。”

  王广说:“大鸿胪我听说过,位列九卿,也是重臣,只是他具体管什么我却不知道。”

  嵇康答道:“大鸿胪掌管礼宾事务,兼管各地边郡。秦朝及汉初,大鸿胪本来叫典客,汉景帝中元六年(公元前144年),改名大行令。汉武帝太初元年(公元前104年)改名大鸿胪。

  王莽篡汉后改大鸿胪为典乐,东汉复称大鸿胪。秦汉时凡诸侯王、列侯和各属国的君长,以及外国君主或使臣,都被视为皇帝的宾客,所以与此有关的事务多由大鸿胪掌管,如诸侯王、列侯受封或其子息嗣位以及夺爵、削地。

  诸侯王进京朝见皇帝,大鸿胪典掌礼仪;诸侯王死亡,大鸿胪遣使吊唁,并草制诔策和谥号;臣属于汉的藩属国君长,在接受汉的封号或朝见皇帝时,以及外国使臣来贡献等,也都由大鸿胪承办礼仪事务。

  大鸿胪秩为中二千石,有属官称为丞。”

  王广听完说:“大鸿胪位尊禄高,只怕是我官微请不动他。”

  嵇康笑道:“无须我们请他,现在办的是钦犯,我们只需向皇上奏明,皇上自会下旨派大鸿胪来协办,他敢不来?”

  王广喜道:“那么这刺客就交给贤弟看护,千万要寸步不离,不能再出错!我即刻进宫面君,请皇上下旨调大鸿胪来会审刺客,也好多个见证!”

  嵇康颔首同意,看着担架上烧得昏迷不醒的刺客,陡然心生一计,命衙役们把担架抬到一间阴暗的屋子里去,把门关上,窗户用黑纸糊上,要不见亮光!

  这时官府的医士已经治疗完毕,对嵇康说:“大人,此人烧伤得颇重,小人已经用过药了,灌了汤药,也外敷了伤药,但是起码还要半个时辰才能醒来。”

  嵇康道声辛苦,心中暗喜,半个时辰足够王广把大鸿胪请来了!

  一会儿衙役来禀报,密室已经布置完毕,门一关几乎不见光亮。

  嵇康连忙下令,把担架上的刺客连人带担架抬进密室,放在最里面。

  忙完这些,嵇康倒不急了,坐下慢慢品茶,一边等王广回来。

  过了两刻钟,王广果然兴冲冲地领着大鸿胪进来,嵇康连忙站起来见礼。

  大鸿胪有点兴奋的样子,说:“二位大人真是神奇!刺杀太子的惊天大案,这么快就抓到了凶手,真是佩服佩服!看来司马师大人慧眼识英雄,举荐二位大人破案,果然没有错。”

  嵇康笑道:“有劳大鸿胪大人了,这刺客是胡人,说的话我们都不懂,我们说的话也不知道他懂不懂,所以劳动大人来翻译。”

  大鸿胪笑道:“说哪里话来,都是为皇上效力,分什么彼此。那就抓紧时间审案吧?”

  嵇康说:“大人宽坐片刻,刺客受了重伤,还未苏醒,待会我来请大人。”

  王广吩咐上茶,坐着陪大鸿胪喝茶。

  嵇康也捧着茶杯喝茶,无意中发现大鸿胪局促不安,显得十分紧张,心里不解,这刺客难道与大鸿胪认识?

  心里带着疑问,嵇康却派了两名衙役躲在密室门口,把密室开一条细缝,察看动静。

  过了一会,衙役慌慌张张地来禀报,密室里的刺客有动静了,在微弱地呻吟!

  嵇康急忙站起,请王广和大鸿胪全部悄悄进了密室,坐在一条长凳上准备问案。

  嵇康说:“大鸿胪大人,我们坐的地方离刺客躺的担架较远,我小声说话,您帮助翻译,大声对刺客说。刺客说些什么,您再小声翻译告诉我们,可好?”

  大鸿胪轻声说:“嵇康大人不必客气,我奉旨来协助审案,有什么事直说即可,就按你的主意办。”

  这时,漆黑的密室里,刺客躺在担架上又呻吟了几声,显然是醒来了。

  嵇康悄悄地对大鸿胪说:“大人假扮成阎王,问他可知罪?然后盘问出他的身世,为何来洛阳,受了谁的指使进宫行刺。”

  大鸿胪会意,在黑暗中点点头,忽然小声问嵇康:“你们审问他时他曾经冒过两句胡语?说的是什么?学来我听听。”

  嵇康想了想,把刺客曾经说过的两句话模仿着小声告诉了大鸿胪,大鸿胪说:“这是西凉话,两句都是骂人的,看来他恨极了你们。”

  大鸿胪沉默了片刻,在黑暗中突然用西凉语问道:“你可知罪!”

  躺在担架上的刺客一惊,忙问:“你是何人?为何懂我的家乡话?我这是在哪里?”

  大鸿胪继续用西凉语说:“我是阎王,你作恶多端,你已经死了,被牛头马面押来受审,还不老实招供?要我用刑吗?”

  刺客一惊,突然痛哭流涕,说:“我死了!我死了!怪不得什么也看不见,原来到了阴间!”

  这一哭,牵动身上的伤口,之前受刑的伤还没有好,烧伤又疼得浑身难受,越发哭声更大。

  大鸿胪趁机小声地把刚才的对话翻译给嵇康和王广;嵇康和王广小声道谢。

  然后大鸿胪用西凉语说:“你罪孽深重,哭也没用,只有从实招供;本王念你苦命,被火活活烧死,或可网开一面,对你从轻发落,但你要说实话,到了阴间,你的善恶瞒也瞒不住。”

  刺客哭着说:“阎罗大王,小人叫马劲忠,是西凉羌人,和已故马超将军是同族远亲!小人自幼习武,练得一身好武艺,平生最佩服的就是锦衣马超,英勇无双,杀得曹操老贼割须弃袍!小人本欲投靠西蜀,寻找马超将军的后人,投军效力;怎奈路途太远,缺少盘缠,只得作罢。

  去年冬天,中原来了不少人前来购马,充作军用,说是朝廷派来的。

  我也不知道是哪个朝廷,我酷爱习武却不喜读书,只知道带头购马的那个官员复姓司马,名字却没记住。

  司马大人见到我练武了,对我十分推崇,劝我去中原帮他办事,高官任做,军马任骑。

  我也厌恶西凉的苦寒,心里向往着中原的锦绣,于是辞别了家人,随着司马大人南下,来到都城洛阳。

  司马大人倒也热心,四处张罗着为我谋个官职;但是没过几天,却愁眉苦脸地告诉我,本来事情很顺利,朝廷都要批准我做官了,但是被他的一个仇家横加阻拦,事情怕是要泡汤。

  我勃然大怒,当场就要找那个仇家官员报仇!

  但是司马大人告诉我,那仇家官位不小,护卫众多,不能莽撞行事!

  于是我问司马大人怎么办?司马大人让我耐心等待,然后派人大兴土木,在后花园里盖起一座府宅,说是和那仇家官员家一模一样!

  然后司马大人又拿来一张画像,告诉我那仇家官员就长得这样,让我牢记在胸。

  我不但记住了那人的长相,还反复练习了如何翻墙进入他家,快速的一击毙命!

  终于机会来了,前几天晚上,司马大人忽然请我喝酒,说今晚那仇家官员在家,要带我去行刺。

  我饱餐一顿,随着司马大人出门,坐着一辆马车,到了一所好大好大的房子前(皇宫),司马大人拿出一套当兵的衣服给我换上,然后一手挽着我,一手拿着一个包裹,走进了那片极大的房子中。

  走了许久,司马大人带我在一处宅子前停下,问我可曾记住了来路?

  我自然是记住了,我们西凉地广人稀,认路是基本的本事。

  司马大人把手中拿的包裹给我,里面是一套夜行衣,让我换上;然后又告诉我,得手后沿着来路退回,他在外面等我。

  司马大人把我换下来的军衣塞进包裹带走了,我就翻墙过去,一手拿着司马大人给我的削铁如泥的匕首,一手拿着我惯用的长鞭,进去刺杀仇家官员。

  谁知我遍寻了那间大屋子,却没找到要杀的人,又有许多人追杀我;我寡不敌众,就突围出来,抢了一匹战马逃到那片大房子的出口,司马大人果然没有食言,在那等我。

  于是我俩同乘一骑,绕道回到司马大人家里,躲藏了起来。

  第二天,司马大人告诉我说全城在搜捕我,让我回老家避避风;我听大人的安排,躲藏在一间轿子的坐垫之下,准备逃出城去,却被官府抓住了,把我严刑拷打,痛不欲生!

  我念着司马大人的恩遇,抵死不招,被打得遍体鳞伤,被关进死囚牢。

  好在司马大人没有抛弃我,暗中派人进牢房为我疗伤,夜里又挖通地道,把我救出大牢,藏在家里养伤。

  谁知没过几天,司马大人又慌慌张张地告诉我,官府为了抓我,要全城搜捕了!

  于是我听从司马大人的安排,混在送葬队伍的后面小轿中,还穿了女人的衣裳,想蒙混出城门。

  谁想又遇到了上次擒我的那个怪人(嵇康),此人的宝剑会飞,嘴里能吐火,明明我的长鞭捆住了他,他却突然不见了!

  我被那怪人嘴里吐出的火活活烧死,这才来到阴曹地府,阎罗大王千万要明鉴,小人没有做坏事,所作所为只是报恩而已!

  刺客一边说着,大鸿胪一边小声地翻译个嵇康和王广听。

  好不容易说完,嵇康小声说:“怪我疏忽了,只记着假扮阎王审这刺客马劲忠,却忘了安排人记录,这下没有口供,如何是好?”

  王广压低嗓门说:“起码我们知道了指使者姓司马,以后慢慢再审不迟!”

  嵇康点头同意,忽然走到密室门前,把门猛然一拉,喝道:“来人!把刺客五花大绑,就关押在这密室,日夜看护,不可疏忽!”

  刺客马劲忠骤然看到亮光,双眼紧闭不适应;等到衙役们冲进来,马劲忠这才知道上当了,但是浑身烧伤撕心裂肺一般痛,无力反抗,被捆得严严实实。

  大鸿胪笑道:“恭喜二位大人,审问出了结果,本官也好回朝复命去了。”

  说完大鸿胪拱手告辞,王广和嵇康连忙把他送出县衙。

  二人回到县衙,坐下品茶,嵇康忽然说:“不对!”

  王广捧着茶杯忙问:“哪里不对?”

  嵇康说:“这大鸿胪不对劲!他进入密室时明明知道里面黑暗,刺客的口供无法记录,也不提醒我们!就算这事是他也疏忽了,但是刺客的供词中,只提到司马大人,却没有说出全名!故而这分供词只是我们耳闻,没有刺客的画押,司马大人是谁都不知道,根本就威胁不到司马氏父子!我怀疑大鸿胪被司马氏收买了!”

  王广沉吟道:“不能吧?我进宫觐见皇上,说起了刺客会说胡语一事,皇上没等我开口,就传旨召大鸿胪和我一起审案,负责翻译。司马懿父子根本不知道这事,也来不及收买他呀?!”

  嵇康想了想说:“要是大鸿胪早就被司马懿收买,暗中替他遮盖,故意不说实话,我们有什么办法?反正你我都听不懂西凉话,那刺客哇哩哇啦说了一大堆,我们都是听大鸿胪转述的!也许刺客招供的不是这个意思,抑或刺客的话被大鸿胪篡改了,真真假假,这案子怎么查出幕后主使之人?”

  王广愣住了,半晌才问:“那我们怎么办?抓来的这个刺客说话我们又听不懂,供词又没有记录下来,难道这案子就不破了?”

  嵇康想了会说:“办法还是有的,朝廷除了大鸿胪,还有鸿胪丞懂西凉话,我们可以请他来帮忙;另外我们可以派出几个便衣衙役,分别去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府外埋伏,看看这大鸿胪有没有去他们父子三家报信!如果大鸿胪没去,那么我们的怀疑不一定是事实,如果大鸿胪迫不及待地去报信讨好司马氏,就证明他被司马家收买了!”

  王广依言派人去打探,两个时辰后,派出的衙役回来禀报,大鸿胪醉醺醺地从司马懿府里出来了,司马懿亲自送出府门,还派了一辆马车送他回家!

继续阅读:第五五一章 押送刺客屡喋血 连夜面君君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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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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