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寻颜有事与辰凝商议,随口一提说到了风瀛的归期。
辰凝便是将风瀛归来以及那大妖之事全告诉了寻颜。
许是忧心风瀛的安危,寻颜随着辰凝一道去的长泽殿,风瀛正用笔在纸上绘着什么东西,寻颜凑过去一瞧,疑惑着道了声:“梼杌?”
风瀛见了,仰头看向了寻颜,说道:“你知晓它?”
寻颜摇头,诚然道:“绘的三分像而已,你要找什么妖兽,问寻明镜不就好了。”
顿时风瀛如悟大彻,放了笔,站起了身,说道:“怎么会忘了寻明镜。”
寻明镜自钟灵生祭后,便被带回了冥界。镜中有钟灵的灵魄,只要灵魄存于寻明镜之中不散,那使用寻明镜便无需再受那镜辉之痛。
风瀛当即便去了一趟供奉殿,辰凝与寻颜在殿外等候。辰凝抬头时见风瀛自门中出来,神色之中带这些欣喜,便也是不由得多了份激动。
“寻明镜对上古大妖的记载还较多,那梼杌确实出自死牢。”风瀛笑着说道,“来龙去脉我没有多看,只是觉得梼杌会出现在那山林子里,那只有两个原因。要么死牢在林子附近,要么就是死牢之中出了大变故,出逃了不少妖物。”
听风瀛这么一说,辰凝握住了他的手腕,惊道:“当真?”
“当真!我们可以去看看。”风瀛眉眼之中都透出几分笑颜,说的十分郑重。
自三人在冥界后一直寻查着伽瞳的消息,除了辰凝坚定的绝对她不会死之外,别的便一概不知。
以至于此番的消息,极为珍贵。
此去不知何时能归,寻颜自发的与辰凝说留在冥界,等着二人的好消息。
自寻颜的话来说,便是:冥界事务繁多,少了个当家的又少了个做主的,总不能再少一个管事的了。
辰凝与风瀛到那山林之时,正是黄昏。
这一片林子极为大,方才二人在云端之时往下瞧,就大致领略了一番。每次落下一个步子时都会踩到些草叶杂枝,此时人界正值秋日,人界落英缤纷、丰收喜悦的场景,在此处丝毫尝不出。
更多地是萧瑟与静怡。
“辰凝,辰凝。”辰凝听见风瀛的声音,抬头便见着他站在一个半人高的树桩旁,那断去的一面极为平整,应当是极其强的剑气所为。风瀛解释道:“这里就是我遇到那梼杌的地方,有过一番缠斗,它给了我一爪,我给了他一剑。”
辰凝上前,摸了摸那树桩,问道:“逃了?”
“嗯,前面那些倒了的树,当是被它撞折的。”
前方之景,也正如风瀛所说,树身断裂的那一处是被生生折断,倒在四处。
辰凝没有继续说话,他蹲下了身,手掌印在了落叶泥地之中。一道灵力飞速展开,自手掌蔓延至林子四方。辰凝闭上了眼,在灵力散布之地慢慢的感受。
可自那一圈一圈的灵力回荡到原地,辰凝都没有搜寻到半分踪迹。
“没有?”风瀛知晓辰凝在伽瞳落霞剑的剑柄上的金穗子里种了个追位术,可那只是个小法术,感应的范围不广,若是伽瞳没有唤出落霞剑在手上,那便是什么也感应不到。
辰凝摇了摇头,起身之时咬了咬嘴角,自嘴缝中道:“追位术不应当种在剑穗上。”
自伽瞳离开,辰凝对曾经之事回想了很多。他觉得以前相处的过于草率,他觉得那份陪伴极为不真实,他发现了自己深深的占有之感,难言难语,可偏偏就是伽瞳不在身边的时候,让自己极为不安。
他沾了些泥沙的手紧紧握成了一个拳,目光平视着前方倒地的树木汇成的一条小路,仿佛是能射出火光来。
“上古大妖多有心智,能吐人言,还担心问不出什么?”风瀛上前拍了拍辰凝的肩膀,“等降了大妖,听了大妖所说我们再考虑该伤感还是该欣喜可好?”
辰凝点了点头,应了他。
其实风瀛的心态从来都不是最好的那一个,那时在山洞之中成了堕仙,又知晓了伽瞳自天界救她没有出来之事,他发了很大的火,拒绝寻颜温养心性的灵力,不愿告诉寻颜东霞山的去路。他记得,是那时与寻颜的对话中,恍然醒悟。
他说:你不要拦我,我要去救伽瞳,去救伽瞳!
寻颜说:就你一个?你去做什么?去送死吗?
他说:那不然让伽瞳一个人死?
寻颜握住了他的衣领,极为生气的问他:那伽瞳救你何用?
那时风瀛有伤在身,天劫在即,在天界不知生死。天界早有捉拿伽瞳之意,伽瞳独自上天界赴死,只为救出风瀛。
那此番若是风瀛再这个样子回天界,如何有生路?那风瀛既然横竖都是个死,伽瞳何必搭上自己去救?
自那时风瀛才醒悟,何为值得,何为不值得。
伽瞳是为了救自己才落入死牢的,风瀛心中何时舒坦过,何时想通过。可他又知晓辰凝对此事也深种着执念,若是自己也与他一道沉沦,那寻到伽瞳之事,只会是遥遥无期。
二人顺着那折断的树前行,在林子之中行了很久。太阳落山,林子之中愈发暗,风瀛便拿出了一道符篆,符篆在他两指之间燃烧,映照出了一圈子光亮来。
辰凝瞧了风瀛一眼,风瀛轻轻一笑,说道:“这是以前自己估摸出来的法术,灵力让符篆烧的慢些,火光便能照亮夜路。”
这让风瀛回想起,以前与伽瞳下山归来的晚些,伽瞳怕黑,自己便点亮符篆为她指路。寻常的火符篆烧得快,风瀛便改动了些许,变作了现在的样子。
也不知走了许久,风瀛手上的符篆烧得差不多了。风瀛喊了声:“等等。”他丢了手上的残符,又摸出来一张新的,重新点燃。只是风瀛刚要往前走,辰凝便伸手拦住了他,辰凝巡视四处之间,风瀛也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忽而一声说不清是什么的鸣叫响起,惊起了一阵大风。风压着草叶,吹开了风瀛手上的符篆,也让他们二人下意识的抬起手臂遮住了眼睛。
察觉到了那风愈来愈近,二人跃起,站到了树上,眼前是一团黑色的东西,四周生着些烟尘,只能隐隐约约看见那烟尘之中透着白光的利爪。
这爪子风瀛记得清,前日才突袭他,在肩上落了个深深的痕迹。
“自己找上门来了。”辰凝很是淡然的说着,他抬起原本背在身后的左手。垂眉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虚握拳之间大拇指触了触食指的指节,似是自其中能惊扰出几分电光来。只是风瀛朝着辰凝喊了声:“我来。”说罢便是自腰间扯出了离厌怀玉,起身跃起,在半空中唤出了离厌剑。
辰凝停了手,看着他伸手摆手之余,那剑仿佛是被什么所牵扯控制,随着他的手一道挥动。自风瀛入魔以来,他的凡人之躯得以飞升,那借风使剑的能力便是愈加通透。再加之辛俞的龙气与龙珠之力的温养,风瀛现在的修为不弱于天界在任的任何一个有头有脸的神将。
有过之而无不及。
风瀛挥剑之时都会带过一丝剑气,辰凝曾说他的剑气之中带着一丝风的力量,风瀛还曾笑称自己该不该自封一个冥界风神。那日寻颜还有意将风瀛长泽殿的牌匾换作一个风神殿,风瀛还是自知羞愧,保住了自己的牌匾。
离厌划过大妖的肉身,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在风瀛落地回首看时,就已经愈合的差不多。离厌自风瀛入魔只来便是带着怨气的,怨气入伤口便能植入心脉,虽然风瀛有意控制那怨气,但那大妖非但无恙,还欲上前继续用爪子拍风瀛。
风瀛双手伸直了起身跃起,让大妖落了个空。
似是几击不中有些烦躁,大妖大声吼了一声,风瀛一个未站稳被那气流冲出去老远。站在树梢的辰凝似是有些看不下去了,他用力按了下指节,便是落下了一道惊雷,打在了大妖身上。
辰凝跃下,手中隐约显现着雷光,挥手之间便是显现一道雷鞭束住了大妖的一爪。辰凝用力握拳,那雷鞭便将电力引到了大妖身上,滋滋作响。
“你不能弄死了他。”风瀛快步上前来,与辰凝说道。辰凝收了手中的灵力,又将手背到了身后去,说道:“死不了。”
只见眼前的大妖匍匐在前,深深吸气呼气。辰凝上前围绕着大妖走了一圈,才与风瀛说:“他本就有些伤。”辰凝指的是大妖的腿,那腿上有着一道黑红色的痕迹,伤口未有清洗,血液凝固所致。
风瀛收了剑,站在大妖跟前,问道:“死牢在何处?”
“咳咳……死牢生了变故……许是不复存在了……”